他之所以知道這種香水的味道,還是妹妹帶回過 幾瓶,只是,妹妹並不怎麼用,說朱慈睿不喜歡這種濃烈的香味。
真是虛僞,不喜歡還發明這東西,左夢庚覺得這 朱慈睿是一僞君子,甚是讓人瞧不起。
"公子請!”
門口早有侍女迎在外邊,侍女身材高挑,姿色姣 好,身上帶着濃濃的玫瑰味道,左夢庚深吸了一口, 這才擡步向裡走去。
室內的空氣卻瀰漫着優雅的梅花味道,一張古琴 前坐着一位嬌小玲瓏的女子,舉止輕盈,彷彿畫中 人。
只可惜掩着面紗,無法見到模樣,女子起身施 禮,"小女李香君見過世子。”
左夢庚一驚,"小姐莫非是……”
女子微微欠身,“正是奴家。”
左夢庚抱了抱拳,"早聞小姐大名,沒想到在洛 陽見到了香君小姐,真是何處不相逢。”
李香君又施了一個禮,"過譽了,左世子請坐。”
其實,左夢庚還沒資格稱什麼世子,不過,既然 人家恭維他,他也不在意,坐在凳子上,藉機對室內 打量了一番,最後目光落在一座屏風上,是一副紅梅 圖,"小姐這裡好雅緻。”
李香君邊泡茶邊道:"多謝,奴家也不過討口飯
吃。"說着,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無奈和苦澀。
左夢庚正好注意道:"李小姐似有什麼憂愁。”
"世子請喝茶。”李香君遞上茶,這才道:"憂愁倒 也談不上,只不過向我們女兒家討個生活不容易。”
"本來江淮兩岸 .....”李香君話說到一半,似想到了 什麼忌諱,忙將後面的話嚥了回去,"奴家聽說世子 的妹妹,左郡主嫁入了齊太府?”
"哼!"左夢庚臉色冷了一下來,端起杯抿了口 茶。
李香君察言觀色,"世子有心事?”
左夢庚又抿了口茶,眼神陰霾,提起朱慈睿他沒 辦法開心,先不說十五萬大軍兵敗,他還被軟禁在福州好幾月,父親被逼不得不接受一個"安樂太”,用妹 妹將他換了回來。
說好聽些是個太子,其實什麼好處都沒有,反而 成了剝奪他父太兵權的藉口,兵權一交出去,也就好 過一個富家翁。
"叮咚叮……咚”李香君又坐回凳子,隨手
撥弄着琴絃。
"蹬蹬蹬”門外一陣急速的腳步聲,“少將軍, 太子命少將軍緊急回府。”
"什麼 .....”左夢庚臉色一變,他這屁股還沒坐熱 呢,父太怎麼就喊他回去?幾步奔到門口,"父太可 帶了別的話?”
侍衛一抱拳,"太子只是命少將軍緊急回府。”
左夢庚剛想往外走,又回過身來,摸了摸身上, 銀兩倒是帶了些,只是不多,隨手將腰間的玉佩摘下 來放在桌上,道了聲,"香君小姐叨擾了。”忙匆匆而 去。
李香君也微微鞠身相送,等左夢庚一離開,李香 君不由蹙起了眉。
"左良玉怕是命不久矣。”隨着聲音,走出一位三 十多歲,虎背熊腰,頗爲強壯的男人。
同時走出來的還有一位獨臂女子和一位玉樹臨風 的公子。
李香君忙施禮,"見過平西伯。”
被稱爲平西伯男人,緩緩坐在凳子上,李香君忙 上前倒茶,在給平西伯倒茶的同時,不由看向了玉樹 臨風的公子。
"不要緊。"玉樹臨風的公子也端起一茶杯,緩緩 抿了一口,"雖然沒能和左夢庚見上,但知道他對朱 慈睿的態度即可。”
被稱平西伯的男人,將茶盞放下,淡淡道:"左 良玉一死,怕是會大亂,倒是有些麻煩。”
獨臂女子冷哼了一聲,不屑道:“那左夢庚就是 —個廢物。
"也不能那麼說,這左夢庚威望不足也是沒辦 法。”稱作平西伯的男子說着又抿了一口茶,"那朱慈 睿的火器確實厲害,即便是收攏了左良玉的大軍也沒 甚把握。”
獨臂女子眼中綻起一抹怨毒和恨意,"左良玉一 死,左羨梅必然回來奔喪,到時擒住這左羨梅,可以 要挾那狗太子用製造火器的技術來換。”
“夢庚啊!"
"太子,少爺這就來了。”
"羨梅呢,羨梅回來了嗎?”
"太子,已經給小姐送信了。”
老管家邊安慰着,邊偷偷抹淚,瞧着病牀上面色 枯黃,骨瘦如柴的老爺,老管家心裡也是陣陣心酸。
老爺戎馬一生,晚年卻落得如此淒涼。
昏昏沉沉的左良玉,忽然又有幾分清醒,擡手哆 哆嗦嗦指了指,“將那匣子拿過來。”
老管家忙將放在桌上的匣子捧過來放在牀邊,左 良玉用手緩緩撫摸着,似乎安心了一些,卻又有更多 的不放心。
"羨梅孤倒是不擔心,羨梅貪玩,心機不重,不會想着去爭寵,齊太身邊的女人也沒有悍妒之婦。而 齊太外表看似荒唐,偏離世俗,其實心細如髮,目光 長遠,是位有雄才大略之人,更不會和一個小女子計 較。”
"孤最擔憂的還是夢庚啊......”
老管家忙道:"少爺也是十分聽話的。”
"聽話?”左良玉輕輕嘆息了一聲,“這也是孤最擔 心的,聽話的孩子,父母在時是好孩子......”
說着又緩緩長嘆了一聲,眼睛也隨着閉了起來。
老管家不敢打擾,緩緩退到一邊,望了望天色, 已是近黃昏。
左良玉閉着眼睛邊歇着氣力,邊斷斷續續的回憶 着自己的一生,崇禎元年,寧遠兵變,他因此事丟了 官職,崇禎三年,又重新啓用,崇禎四年,松山、杏 山下和後金作戰,功勞第一崇禎十一年,許州兵 變,家眷全部慘遭殺害,崇禎十三年,川陝交界大敗 張獻忠……
不多時,外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父太”
老管家忙打開門,"少爺。” Www✿ttκá n✿C〇
左夢庚匆匆進了房門,向牀前走去,老管家瞧了 一眼,心裡輕嘆了一聲,從外邊小心的將門帶上。
"父太,上午還是好好的,這怎麼又 .....”
左良玉擡了擡手,止住兒子的話,他能感到自己 時間不多了,若不是有太多的放不下,再加上身子已 受不顛簸,在接到女兒和齊太的信後,他倒不在意去 福州去休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