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風吹,被雨打,雙腳還一直沒動過地方,手還要扶着王命大旗,誰要是敢說一聲不累,那簡直就是扯蛋。
風吹雨打都不打的是哪吒,不是他楊少峰好嗎?
渾身都又累又疼的楊少峰也不要什麼形象了,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對着劉航和秦子寧擺了擺手道:“都坐下說吧,這些事兒也不是三言兩句能說清楚的。”
劉航和秦子寧也沒客氣,除了狗子之外,連伊逍和白庚都乾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劉航和秦子寧的心裡都清楚,現在的事情就像是楊欽差說的那樣兒,只能算是過去了一半,真正麻煩的事情還在後頭。
賑災賑災,這個賑字可是大有學問的,而後面的災也不僅僅指的是眼前的災禍,還有後面的疫情和民心等等問題,這些事情更令人頭疼。
楊少峰強撐着眼皮不讓自己睡過去,哼哼了兩聲之後纔開口道:“對了,這一次遼州百姓受災,最需要注意的事情就是別讓人上下其手,或者說的再直接一點兒,吃相別太難看。”
劉航點了點頭道:“是,本官會注意這方面的問題,欽差大人儘可放心。”
楊少峰卻搖了搖頭:“放心?你劉知州不貪,不代表其他人不貪,也沒辦法攔着其他人去貪。
不過,你攔不住,洪武大誥卻能攔得住——誰要是敢吃相難看,本欽差就請王命旗牌,把太祖爺的大誥請出來,該剝皮實草的就剝皮實草,決不手軟!”
楊少峰的聲音剛剛落下,身後就傳來一聲冷哼:“剝誰的皮?”
一聽聲音就知道來者是誰,楊少峰乾脆也不起身,冷笑道:“誰讓百姓活不下去,我就剝了誰的皮!”
楊少峰大大咧咧的不拿朱二九當盤菜,劉航和秦子寧卻不敢學楊狀元這般作派,當下便慌忙起身拜道:“見過殿下!”
朱瞻基擺了擺手示意兩人免禮,轉到楊少峰的對面之後,乾脆也學着楊少峰的樣子一屁股坐下,盯着楊少峰道:“厲害啊,楊欽差好大的官威啊!”
楊少峰冷笑一聲道:“我有欽賜王命旗牌和尚方劍,更有三品以下先斬後奏之權,官威小了可還行?”
話中有意無意的又對劉航和秦子寧敲打了一番之後,楊少峰才又轉過來,對劉航和秦子寧道:“陛下和太子心繫百姓,在得知遼州受災之後,第一時間就讓太孫殿下和本欽差一起來了遼州,陛下和太子的愛護之心,須得讓百姓知曉。”
劉航躬身道:“是,太孫殿下在救災之時,身先士卒,幸賴陛下洪福,太子殿下大恩,太孫殿下運籌帷幄,遼州百姓方纔得以保全,遼州上下無不感念萬分!”
秦子寧當下也躬身抱拳,只是琢磨了半天之後纔開口道:“俺也是這麼想的!”
差點兒被秦子寧逗笑,楊少峰點了點頭之後又示意兩人坐下,然後把自己知道的關於災後重建的各種知識都說了出來。
自己是個什麼水平,楊少峰自己知道——噴人沒問題,把後面見識過的東西說出來唬人也沒問題,但是真要讓自己全盤指揮後面救災的事情,估計得出大樂子!
楊少峰慢慢的將自己在後世見識過的那點兒東西都說了出來,再加上劉航這個在遼州爲官多年的老狐狸和秦子寧的不斷補充,關於賑濟災民的計劃很快就完善了起來。
等到商議的差不多了,楊少峰才活動活動身體,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吧,咱們去看看堤口那裡,順便看看將士們怎麼樣了。”
朱瞻基同樣起身,對着一直站在身後的侍們吩咐道:“去催一下,看看那邊薑湯準備的怎麼樣了,等熬好了就趕緊讓人送過來。”
劉航和秦子寧,外加上伊銷和白庚等人也趕緊起身,跟在楊少峰和朱瞻基的身後一起向着堤口而去。
堤口已經算是固定住了,大量的青石塊和沙袋已經將洪水徹底攔往,如果後面沒有大雨的話,估計眼下依舊洶涌的洪水就該徹底退下去了。
地堤口上的沙袋爲分界線,裡面依舊是奔騰不休的河水,而外面的沙袋上,則是東倒西歪,躺了一地的遼州衛將士和遼州城文官,再遠處還有一些灌裝沙子的青壯,此時也已經躺了一地。
對於在場的所有人來說,這一個短短的下午實在是太累了,除了想好好的睡上一覺之外就沒有其他任何想法,連青樓都不想去,倒給錢都不去。
事實上,已經有人累得睡着了。
別管是扛沙袋也好,還是灌沙袋也罷,包括後來跳進水裡拿身體去堵住堤口,就沒有任何一樣是輕鬆的,所有人幾乎都是在拿命去拼。
對於那些灌裝沙袋的青壯們來說,身後就是自己的親人,而對於將士們來說,身後就是百姓,裡面可能會有自己的親戚,自己這些人不拼命,他們就有被洪水淹沒的危險。
再加上旁邊是拿着尚方劍的欽差,拼命固然有可能會死,但是不拼也有可能會死,後退則是肯定會被欽差大人砍頭,如何選擇也就成了一道很簡單的選擇題。
現在選擇題終於做完了,可以暫時放鬆一會兒了。
除去還要不停巡視的那些遼州衛將領和遼州城官員,放鬆下來的青壯和衛所士卒,很多人剛剛躺下就睡着了。
儘管有些心疼,然而楊少峰走進人羣,來到那些已經睡着的人跟前,把這些人挨個踢醒,然後擺擺手示意他們不要起身。
直接睡着是不行的,這時候的醫療條件就是個笑話,渾身都溼透的情況下在河堤邊上睡着,得個傷寒什麼的是必然,不死只能說是命硬。
紅着眼眶的朱瞻基知道楊少峰爲什麼這麼做,吸了吸鼻子,朱瞻基高聲道:“都別睡着!一會兒就有薑湯送過來,大家先喝碗薑湯,等回去營地了再睡!”
楊少峰眼見着天空中的烏雲已經消失不見,雖然依舊顯得昏暗,卻是因爲天色已晚,陽光沒那麼足的原因,當下便對秦子寧道:“等一會兒先安排大家喝碗薑湯,然後帶回衛所,讓將士們洗個熱水澡再睡覺。”
秦子寧點了點頭應下,然後在人羣之中找到了同知和指揮僉事等人,將楊少峰的吩咐轉達了下去,又安排了人手順着河堤去尋找那些被捲入水中的將士。
……
“此次遼州救災,義弟楊少峰請王命旗牌,調遼州衛緊急上堤,又盡徵遼州城中商戶之麻袋,灌沙以堵堤口。
正值雨急之時,河口欲決,義弟乃持王命大旗,獨立於堤口之旁,令曰:後退者斬!
遼州衛自秦子寧以下,並遼州知州劉航等文臣,跳入水中,以身體頂住沙袋,故堤未再決,遼州萬民得以保全,然遼州衛士卒失蹤四十五人,遼州文官失蹤十三人。
及洪水退卻,衛所將士退回營地之時,百姓夾道相送,跪倒於地者甚衆,皆念皇祖父聖恩,家家戶戶皆是供奉皇祖父長生牌位。”
被楊少峰擺了一道的朱瞻基心裡不舒服,覺得自己在這次的抗災行動之中就是個吉祥物和擺設,屁事兒沒幹還被安了一大堆的功勞。
然後朱瞻基就打算告楊少峰的黑狀,在奏疏裡面寫了一大堆關於抗洪救災的事情之後,又把百姓想要給楊少峰立生祠的事情說了一遍。
楊少峰當然不可能任由這些百姓胡來——本公子還要娶妻生子呢,又沒打算進宮當九千歲,立生祠不是搞笑麼!
但是不管楊少峰怎麼想,有時候老百姓認了死理就沒道理可講,而農民式的狡猾更是讓人哭笑不得。
對於楊少峰在大堤上的行爲,這些老百姓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不讓立生祠是吧?在家裡供奉個長生牌位總可以了吧?
大不了先把皇帝和太子皇太孫他們的供在上面,然後再供上楊大恩人的,這不就結了?
楊少峰也被這些百姓弄的哭笑不得,後來乾脆懶得再管這些百姓們怎麼折騰,只是一門心思的琢磨後面的事兒。
楊少峰等人來遼州的時候是一路換馬,但是後面跟着的林羽和他蒐羅來的大夫和工匠什麼的卻沒辦法走驛站直接用換馬的方式前來遼州,只能儘可能快的趕路。
等林羽等人到達遼州的時候,楊少峰已經秦子寧帶着衛所士卒把田地和倒塌的房屋都給清理了一遍。
尤其是楊少峰此前就已經提到的那些屍體,別管是人的還是動物的,再加上那些枯枝爛葉什麼的,統統都被燒了個乾淨。
劉航也沒能閒着,組織婦女縫口罩,張羅藥品,發放糧食,安排粥石,安撫百姓,亂七八糟的事情都被壓在了劉航和遼州文官們的身上。
或許是這一次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所以大徹大悟,又或者因爲是楊大欽差之前的警告,反正這一次的遼州文官們極爲老實,沒有一個人也在其中上下其手。
就連負責監察此事的吳明都感覺有些不可思議——要是文武官員們都跟遼州的這些傢伙們一樣,錦衣衛都要失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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