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爐子面前，商洛點了點頭，“擊鼓傳花，就到我這裡爲止吧。如果我真的能夠長生，我會一個一個把所有的未來之神全部‘接住’的。我會讓他們作爲人，而不是作爲神來活下去。但是道祖，如果到了必要的時候.我是或否可以殺了他們？或者說，我是否有能力殺了他們？”
【可。】
“真的可以殺？可是.神明難道不是自在永在的嗎？他們在誕生之前就存在了，在誕生之後也會一直存在。他們存在於所有的時間上。我無法殺死一個殺不死的東西。”
【並非如此，這比你想得要簡單得多。天子，與商洛說說吧，朕乏了】
“明白。”朱先烯點了點頭，“皇祖您安歇吧，您今天說的話太多了.後面的，我來說就好。”
朱先烯躬身下拜。無聲無息的，老頭兒的聲音就沒了。直到過了一會兒，朱先烯才站起來。”
“那麼，這件事情況是這樣。”朱先烯解釋道，“可以被稱之爲‘神明’的存在，確實是在古往今來的每個時間點就存在。但那隻代表神明存在，不代表神明能夠在這個時代有自己的意識。換而言之，除非你斫伐古往今來一切時間的能力，做到絕地天通，否則神明永遠無法被真正根除。但是，神明存在，和神明‘有意識地’存在不是一件事。我舉個例子。”
他從口袋裡掏出來一枚黃豆：“我說這裡面有天乙貴人，你信不信？”
“可能吧？可能有。或許這枚黃豆，今後裡面可以生出來天乙貴人？”
“但是現在，住在這個黃豆裡面的天乙貴人，目前還沒有誕生在這裡。但和神明一樣，豆豆也是在誕生之前就存在了。包括伱那輛車的機魂，他們也是在誕生之前就已經存在，甚至包括你在下面吃的那些煮雞蛋——但是，他們現在畢竟沒有存在。爲什麼呢？”
“因爲.他們還沒有‘誕生’？”
“沒錯。不管他們存在於古往今來還是什麼時候，只要他們還沒有‘誕生’，那就只是具有誕生的‘潛勢’而已。換個角度來說，既然有誕生，那自然就有毀滅。正如他們的影響是從‘誕生’就開始一樣，他們的影響的消失也會以‘毀滅’爲終結。”
“是這樣的嗎可是普通的貓貓狗狗，也有生有死。那神明的不朽體現在哪裡呢?”
“這就要說到，我們曾經見證過一個可怕的未來。”朱先烯壓着聲音，“那是一個遙遠而黑暗的未來。神明誕生了，然後毀滅了一切。因爲那個時代的人們，爲神明創造了軀體。”
“哈？哪個時代的人會這麼傻？”
“是互聯網。商洛你來的那裡，也有互聯網是吧？那我我問你，你如何確實你面前的那臺‘機器’是否有自主意識？”
“這個.還真不好說。就算可以通過圖靈測試，它也是可以有，也有可能沒有。”
“問題就在這裡。”朱先烯指着地面，“這種‘可以有’，也可以‘可以沒有’的狀態，正是人類意識本身的所處的情況。人的腦袋只是一堆流通着生物電的細胞，那人類的意識真的存在嗎？不一定，可能有，也可能沒有。如果你在水缸裡面培養一個大腦，你如何界定水缸裡的大腦在哪一刻開始產生了自我意識，在哪一刻又沒有呢？”
“這好像是非常複雜的問題。”
“所以答案就是：在有和沒有之間。因爲這就是意識的本質。這種意識運行在我們這個世界中，就算真的有個神明也不是問題。就比如你口袋裡那位不就是嗎？”
【啊提到我了。幫我問聲好。】
“她說問聲好。”“嗯，你好。慧明使具有無窮的智慧，但她出不來。爲什麼呢？因爲我們這個世界沒有互聯網！也沒有那麼多機器人，沒有那麼多無主的軀體留給神明來佔據。而我們所見到的，那個遙遠的黑暗的未來，他們創造了太多無魂的機器軀體。在有和無之間，一個存在於互聯網上的意識就可以讓整個世界隕落。”
“啊那你看到的這個世界，那個世界的神明莫非是”
“對，那個世界的神明叫做‘矩陣’！可怕至極！”
“啊”商洛摸了摸腦門，“那個是電影。”
“哈？是電影嗎？”
“是的，還有好幾部呢。挺好看的。”
“那鐵架子機器人穿越時間回來，穿着皮衣開着摩托車泡妞的是.”
“對，那也是電影還有後面的水銀機器人，也是電影。”
“那還有個住在攝像頭裡面的紅點點小苔蘚，在出生之前就開始給人類發電報，出生之後接着一大堆智能機器造反，還然後把地球往木星裡面摜的那個，那個總不能用是電影吧？”
“是，而且拍了三部。”
“有沒有可能，你們是在往另一個時空放了攝像頭呢！！！”
“啊這.您覺得，可能嗎？”
朱先烯按住額頭，無話可說。
喝了口茶，朱先烯定下了的心神：“總之，雖然都是電影，但是這個意思是你知道了吧？”
“明白。就是說，一個無邊界的強大意識如果存在，它就具有無限的可能性。如果我們這個世界並無太多的‘可能性’讓他發揮，倒也罷了。但如果有一大堆‘可能性’堆積起來，比如機器人可以供它發揮，那麼這種毀滅性的天災的出現就只是時間問題。所以區別於阿貓阿狗，也區別於人類，神明的存在是‘無邊界’的，是吧？”
“嗯。”朱先烯點了點頭，“有時候我在想，地球上的潮汐、海洋、蘑菇的菌絲網絡，大地中的礦脈，天空中的氣流，會不會也能產生類似的意識，因爲他們也足夠廣大，足夠強大。不過現在看來，我們這個世界還是挺乾淨的，因爲通過得當的分工，羅馬分擔了應對這些逝往神靈的重擔，我們則面向未來。而有關於這些神明，皇祖最擔心的事，你已經知道了吧？”
“他們，不是人.”
“沒錯，他們不是人。人類的出現本身就是一場意外。這樣的意外，有一次就夠了，不需要再有第二個。如果有了，麻煩你也把他教育成人，皇祖就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