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裡的大海,就像是一片漫無邊際的幽深宇宙,讓人永遠都觸目不到她的盡頭。
不過,二郎神島到新城舊址的航道早已經極爲純熟,哪怕有着不弱的風雪,也並不會對李長壽這十條船、近千號人產生太大幹擾。
還不到亥時,李長壽一行人便是順利抵達了目的地,與尚可喜等人匯合在了一起。
“兄弟,你是說,在這鹽場東南面的那白魚嶺鎮,還有韃子更多的糧草和牛羊?”
聽完尚可喜的親自彙報,李長壽眉頭不由微微皺起來,看向了尚可喜的眼睛。
尚可喜忙恭敬低低道:“哥哥,正是這般。這是小弟從抓的一個‘舌頭’口中,得來的消息,具體情況如何,小弟一直在盯着這邊,暫時還沒有去詳細探查……”
“……”
李長壽登時一陣無言。
饒是他早就料到,尚可喜絕非是凡人,能力很強,卻也沒有想到,這廝居然能抓到‘舌頭’的……
這顯然是登陸作戰了哇。
忙道:“情況怎樣?有沒有被人察覺?”
尚可喜何等機靈?
轉而便也明白了李長壽的意思,忙道:“哥哥,應該沒有,小弟也是僥倖才抓到的那個舌頭。現如今,咱們該怎的辦……”
“怎的辦?”
李長壽微微眯起了眼睛,思慮一會兒才道:“若要快進快出,倒也不是不行。但,這就恐怕只能做上眼前這一票了。有點少,不夠吃啊。這樣,咱們穩一點,仔細踩踩點再說!”
“額,好!小弟一切全憑哥哥做主!”
……
尚可喜的能力還是很不錯的。
雖說到這邊不過三天多點的時間,且因爲需要隱蔽的關係,白天還不好行動的,只能夜裡偷摸的幹活,卻是把周圍的環境打探的差不多了,許多都是親自勘測。
尤其是此時這鹽場的情況!
正如前面李長壽預料的差不多。
韃子一路高歌猛進的同時,也並未放鬆過對後路的安排,因此也留下了不少後手。
這些後手,一方面是爲了保證前方韃子主力的穩固,另一方面,則是提前運作,威壓、招攬朝鮮這邊的士紳豪族,再刮三尺地皮撈油水了。
不過,鹽場這邊的幾十號鑲藍旗的韃子,儼然有點特殊。
因爲周邊的老百姓,早已經被李長壽轉移走了,這邊已經沒有什麼油水可以刮。
這些鑲藍旗的韃子之所以留在這兒,怕多半還是因爲軍事方面的效用。
比如,藉着鹽場這優勢的地形,監視大海的情況之類。
這一來,鹽場中看似有着幾十頭牛羊,包括還有一些糧草儲備,可對李長壽而言,顯然有點看不上眼了。
待尚可喜把隊伍主力,安排到臨近近海、卻又處於陸地視野盲區的一片礁石羣外,李長壽便協同尚可喜一起,乘坐他麾下那條最快的中型快船,連夜一路往東南而來。
目的地,自然是方圓幾十裡、乃至是百里範圍,最繁華的海邊小鎮白魚嶺鎮了。
這白魚嶺鎮看似跟李長壽原先治下的千戶所鎮差不多規格,卻是明顯比千戶所鎮、乃至是李長壽後來新建的新城,更繁華許多!
人口至少得有個四五萬的。
主要是這邊生活着很多‘親近大明’的朝鮮土豪紳。
當初,毛文龍和東江衆人,犁清鐵山的時候,對諸多朝鮮老百姓可以無所顧忌,隨便而爲,但是,對這些朝鮮的鄉間豪族,顯然不可能亂搞了。
這白魚嶺鎮,便是在這等特殊情況下成型,因此也有了一種畸形的繁華。
奈何。
以前李長壽距離這邊雖不過三四十里路,卻是因爲公務繁忙等種種原因,並未來過這邊一次……
沒多久,快船便是抵達了白魚嶺鎮外的近海區域。
饒是此時飄着風雪,能見度不是太好,可以李長壽強大的目力,依然可以隱隱綽綽的看清了個大輪廓。
一時不由皺眉不語。
這白魚嶺鎮,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城池,只有幾道低矮的土牆圍攏。
但其防衛能力卻是並不差!
因爲這片有着好幾道白色的‘嶺’交錯,鎮子正處在山嶺交錯的盆地當中。
且臨海的碼頭這邊,建造的頗爲穩固,倒不是說沒法強攻,但一旦強攻,打下碼頭並不難。
可!
再想突破到鎮子裡,那就有點難於上青天了!
更讓李長壽感覺到有些麻煩的是——
白魚嶺鎮這邊居然沒有破冰,而或是因爲周圍生活氣息太重的關係,近海冰層似是並不太結實的。
這也就意味着,就算李長壽打下了白魚嶺鎮,想從這邊運走物資,少不得還要動一番腦筋啊。
“哥哥,這鎮子我原來來過幾次,規模不小哇。現在,裡面的那些朝鮮人,八成都已經投了韃子了,再加上韃子從周圍蒐集的財貨,怕是有點肥的哇!但這城中想來還有不少百姓在,這,有點不好搞哇……”
尚可喜此時儼然也對這白玉嶺鎮動心了,卻是明顯顧忌很多。
李長壽自然明白尚可喜的心思,卻是一笑:“兄弟,你想的也不錯,但真實情況嘛,卻也未必。以我之見,這鎮子裡,現在怕是剩不下幾多朝鮮百姓了,就更別說咱們漢人百姓了!”
說着,李長壽看向尚可喜的眼睛道:“兄弟,你,有沒有把握,天亮之前,再抓個舌頭過來?”
……
“草他孃的哇,哥哥,這些韃子,忒歹毒了,他們都該死哇!!!”
次日早上,天色還未放亮,李長壽和尚可喜已經乘坐這艘中型快船,返回了鹽場方向。
這半夜的工夫,他們已經接連審訊了三個韃子的舌頭,皆是得到了統一的答案。
此時的白魚嶺鎮中,已經沒有多少人了,絕大多數人,都是被韃子挾裹着去了鐵山方向,協助攻城。
而那些可憐的老弱病殘,其下場也可想而知。
對於這種沒有‘效用力’的人,韃子怎可能讓他們吃白飯的?
至於李長壽和尚可喜爲何能這麼輕易便抓到‘舌頭’,原因也並不複雜。
韃子此時雖然沒有對碼頭破冰,但儼然對碼頭還有着一些幻想的,因此,碼頭周邊,也住了不少精通此道的老苦哈哈。
卻是沒有漢人了,盡是朝鮮人!
得知了這其中的諸多消息,尚可喜正值血氣方剛,又如何能不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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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李長壽卻早已經沉穩下來,漆黑的眸子裡充滿了沉穩與睿智,笑着看向尚可喜道:“兄弟,你急個甚的?韃子吃了咱們多少,到頭來,必定要他們吐出來,且得雙倍的吐出來!這白玉嶺鎮此時不過只有鑲藍旗、正藍旗的韃子兵百來人,卻是有牲畜、輜重無數!今晚,咱們就讓他們好好還上咱們這波的利息!”
尚可喜究竟年輕,聞言不由大喜,忙看向李長壽道:“哥哥,你是不是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