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劍山莊位於吳越城南城郊外,整個山莊佔據了八座山峰,以七星伴君的佈局坐落在羣山之中。
峰下一條白色巨蟒似的深水峽谷穿梭在八峰之間,澗下雲水合一,白茫茫的一片,所以有個很形象的名字——“白雲澗”。
八座山峰被深澗隔開,數百米的間距以鐵索相連,在落日的餘暉下,錚錚鐵索反射出一道道黝黑的冷光,極爲刺眼。
此時,八座山峰就像是八隻蹲伏已久的遠古巨獸,穩如泰山,峰下“白雲澗”卻是洶涌澎湃,亙古不息。
而在“白雲澗”之下的地底深處,一個詭秘的洞穴中驀地響起一個低啞的聲音,既像是夢中的囈語,又像是痛苦的**。
“啊……”一個匍匐在地的身體很是突兀的蠕動了一下,一個十七八歲的青年男子慢慢的從地面上撐起上半身來。
“這是哪裡?”青年男子臉上的神情痛苦,但更多的卻是驚愕,尤其是當他感覺到自己下腹還在流着鮮血的時候,“這是怎麼回事?”
藉着一抹十分微弱的紅色光芒,青年男子已經顧不得身體的痛苦,很快的掃視了一下週圍的環境。
這裡是一個面積只有一百平米左右的洞穴,洞穴四周都是黝黑堅硬的岩石,地面有些潮溼,並沒有什麼奇特之處。
但有一點值得一提的是,洞穴的唯一出口外面有着一個偌大的水潭。
“我怎麼會在這裡?”青年男子喃喃的自語着,臉上的迷茫之色更重。
驀地,一個從未有過的記憶從他的腦中閃過,“這是炎焱大陸,我叫……倪天,天劍山莊外莊前任總管的兒子。”
“怎麼會這樣?” 隨着一條條原本不屬於他的記憶的涌現,倪天終於弄清楚了一件事情,“我穿越了,可……我爲什麼會在這麼一個不見天日的鬼地方?”
記憶繼續涌現,倪天的臉色也慢慢的由驚愕變成了憤怒。
“林芝白!何青青!”陰沉到了極點的語聲從倪天的喉頭間迸發了出來。
此時,倪天的靈魂和肉身已經完全融合在了一起,兩世的記憶不分彼此,無論是肉身還是靈魂所經歷的一切,都如他親身經歷的一般。
“混蛋!”壓抑在倪天心中的怒火變成了咬牙切齒的兩個字。
原來,倪天本是天劍山莊外莊前任總管倪嘯的兒子,何青青是副總管何峰的女兒。因爲父輩的關係,兩人從小就定有姻親。
倪天從六歲開始修煉氣基,氣基是初級練氣者在下腹丹田中凝聚出來的內氣氣旋,有“赤、橙、黃、綠、青、藍、紫”七個等級,它不但是練氣的基礎,更加決定着以後的修煉速度和一天當中修煉最佳時間的長短。
氣基的等級越高修煉速度越快,一天當中能修煉的最佳時間也就越長,比如說“赤級”氣基的練氣者,一天就只有一個時辰是他修煉速度最快的時候,而“橙級”氣基的練氣者就有兩個時辰是他修煉速度最快的時候,以此類推,“紫級”氣基的練氣者就有七個時辰的最佳修煉時間。
對於經濟社會來說,時間就是金錢,那麼對於武力至上的世界來說,時間就是實力。
誰利用好了時間,或者說誰有更多的時間可以利用,那麼誰就能成爲強者。
由此可見,氣基等級的高低是何等的重要。
而倪天卻是到了十七歲才修煉到橙級氣基,天賦好的不說,就是和天賦一般的同齡人相比,也要差上兩個等級。
一個時辰就等於是兩個小時,每天都要比別人少四個小時以上的最佳修煉時間,這就決定了倪天在練氣之上註定不能取得多大的成就,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他的練氣天賦的話,那就是“廢物”!
不過因爲倪嘯的關係,明地裡沒有什麼人敢說倪天什麼,何青青也沒有因爲這個原因而對倪天有什麼看法,相反還對他挺熱情的。
但是在一年前,倪天的父親倪嘯死後,原有的一切都立刻發生了變化。
倪天立刻從別人口中的少爺變成了廢物,就連往日和他親親我我的未婚妻何青青也不再給他好臉色,動不動就是一句“沒用的東西”。
但是最令倪天心寒的是,何青青竟然和同是外莊弟子的林芝白搞在了一起,毫不客氣的給倪天帶上了一頂綠得發光的綠帽子。
兩天前,在倪天的黑暗生活中突然迎來了一絲曙光,何青青竟然主動邀約倪天出去遊玩。
畢竟太過年輕,再加上何青青的戲演得好,倪天帶着一絲幻想般的希望,沒有任何防範的就答應了何青青。
然而,就在倪天原以爲何青青良心發現的時候,林芝白突然出現,實力高出倪天很多的他在何青青的配合下,一劍捅進了倪天的腹部,然而一腳將他踢下了“白雲澗”。
沒有半點生機的屍體在“白雲澗”中隨波逐流,竟然被捲到了一處漩渦之中,最後又莫名其妙的被衝進了這個洞穴。
“我一定要出去,一定要親手宰了那對狗男女。”倪天心中充斥着無窮的恨意,再加上身上傷口給他帶來的疼痛,令得他削瘦的面孔幾近扭曲。
倪天知道,雖然他穿越到了這個叫做炎焱大陸的異世界,但身上的傷已經使得他如同狂風中的火燭,隨時都有再次熄滅的可能,現在只不過是求生的意志讓他強撐着,一旦意志消磨,生命將再次結束。
“嗯?哪裡來的光?”洞穴中極其微弱的紅光引起了倪天的注意,那是一種類似於火光的光芒。隨着視線的轉移,不多時,倪天就找到了發光的所在,那紅光是從一個狹小的石縫中散射出來的。
倪天用盡全身的力氣爬了過去,將手伸進剛好可以進入的石縫中,摸索到一個溫潤的物體,拿了出來,卻是一枚泛着火紅光芒的戒指。
戒指雖然泛着火紅光芒,但卻是通體呈古樸的黑色,雖然在這個地方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月,但卻沒有絲毫的損害,甚至連一點塵土都沒有沾染。
在戒指的正中有着一個類似於門戶的古怪符文,符文兩旁各有三道火紅色的紋痕,看起來有點像老虎嘴邊的三根鬍鬚。
那淡淡的紅光正是由三道血色的紋痕所發出來的。
“好舒服。”倪天把戒指握在手中,只覺溫潤如玉,因爲傷勢所帶來的痛楚在這個時候竟然都有些減輕的趨勢,然而倪天沒有注意到的是,他手上的血液在一沾到戒指上的那三道火紅色紋痕的時候,血液竟然像小溪入海一般的被吸進了古怪的符文之中,無聲無息。
“一道龍門,凝鑄神體,三匝火紋,壽與天齊。”
一個極爲霸道但卻充滿了無盡滄桑、落寞的聲音在倪天的腦中響起。
“誰?”倪天本能的輕喝一聲。
“進來吧。”那個聲音再次響起,與此同時,戒指上的古怪符文驀地閃射出一道極爲耀眼的紅光,將倪天整個身體都籠罩在光芒之下。
“嗯?”驚駭之下,倪天竟然發現戒指上的古怪符文動了起來,既像一個正在緩緩打開的大門,又像是一張慢慢張開的大口。
而更爲奇特的是倪天的身體竟然不由自主的被吸了過去。
如果此時有另外一個人在場的話,一定會驚訝的看見這樣詭異的一幕,倪天的身體在那紅色的光芒中慢慢的縮小,縮小的同時在慢慢的向戒指上古怪的符文靠近,直到最後,身體完全隱沒在古怪符文之中,被古怪的符文給吞吃了。
而在倪天身體消失的同時,戒指上的光芒也立刻消失,洞穴變成了濃墨一般的黑暗,沒有半絲光亮。
“歡迎你來到這個神奇的地方,你是這裡的第三個客人,不,應該說是第三個主人才對。”
在倪天進入戒指中的世界之後,只感覺到眼前一亮,戒指之中的世界竟然是一個十里見方的立方空間,整個空間空無一物,但每個角落卻都散發着一片溫熱火紅的光芒,讓人有一種如沐春光的感覺。
“前面兩個人在進入到這‘火紋戒’中的時候,已經是必死之人,而你,哈哈,我的彌留之魂在你的身上感應到一股生的氣息,很強的生的氣息,哈哈……相信你就是我要等的最後一個人!”
驚駭之餘,倪天聽得那個滄桑的聲音說出這麼一段古怪的話來。不過話語雖然古怪,但倪天至少也知道了這枚戒指原來叫做“火紋戒”,而他是進入這裡的第三個人,前兩個都已經死了。
在這之後,倪天要想要再聽那個聲音繼續說下去的時候,卻是已經沒有了任何聲音。
“我竟然到了一個‘戒指’之中!”倪天心覺匪夷所思,滿懷疑惑的朝着四周望了望。
驀地,前方數百百米處,一個近百米見方的池子出現在倪天的視野當中。倪天有些艱難的朝着池子走了過去,當他臨近池邊的一刻,眼前的一幕讓他驚得目瞪口呆。
池中竟是一池血紅色的水,水面很靜,靜得就像一面紅色的鏡子,可以見自己紅色的倒影,池面上空沒有一絲氣味的溢出,也沒有半點的溫度氣息,不知道它是熱還是寒。
而在血池的表面,一具不知死活的人身漂浮着,一動不動。
倪天憑直覺可以肯定,人身是一具死屍,沒有半點活人的氣息存在,不過奇怪的是死屍全身上下竟然沒有一丁點的腐爛氣息,甚至連一絲浮腫的跡象都沒有,衣服除了有些破爛之外也是沒有絲毫的褪色。
而且倪天在看到這一切的時候,心裡雖然驚駭得無以復加,但卻沒有一絲害怕或者其他不舒服的感覺。
相反的是,倪天體內不多的血液在這一刻沸騰了起來,他有一種極其想要躍入池中的衝動,哪怕裡面有着一具屍體的存在。
一吸,
兩吸,
三吸,
……
倪天的呼吸越來越重,終於在某一刻,那種衝動淹沒了他的理智,縱身一躍。
沒有水花四濺,沒有水聲的傳出,甚至連漣漪都只起了小小的一圈。
倪天完全就像是一片飄入池中落葉一般,興不起半點浪花。
看起來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平靜和安詳。
可這僅僅只是表面上的一切,實際上,就在倪天的身體落入池中的一刻,他的身體就已經在發生在幡然鉅變。
“啊!”
倪天發出一聲驚天慘叫,他感覺到自己全身上下都在被一柄柄鋒利得令人發寒的尖刀在切割一般,有着那種皮與肉、肉與骨強行分離的錐心之痛。
“噝噝……”
倪天的感覺沒有錯,池中的血水正在一點一點的溶解着倪天全身的皮肉骨髓毛髮,將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組織中的物質都溶解在了血水中,甚至連毫毛都沒有放過。
“啊!混蛋!”倪天已經感覺到自己的骨肉似乎在被一塊塊的融化掉, “把老子穿越過來就是送死的嗎?”
溶解在繼續,漸漸的,倪天的毛髮變得晶瑩起來,就像一根根晶瑩剔透的絲線,繼而是皮肉,皮肉之下的血管、骨髓、經脈、內臟等等全身的一切都慢慢的變得清晰了起來,甚至連骨髓中髓質的流動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倪天整個人完全就變成了一個透明的水晶人。
不過神奇的是雖然他全身的組織都在進行着溶解,但每一處卻都沒有被破壞點,連毫毛都沒有掉一根,就好像只是將其中的某些物質去除掉了一樣。
只不過因爲超過了極限的疼痛已經令得倪天處於崩潰的邊緣,對於自身的變化根本就沒有任何心力去觀察。
“我真的又要死了嗎?”倪天幾近完全喪失的意識中閃出這樣一個可怕的念頭。
兩世爲人,前世碌碌無爲,今生落魄無依,尤其是在一想到林芝白和何青青的醜惡嘴臉,倪天求生的慾望就變得更加強烈。
“我不能死!”倪天的意志變得更加頑強,那超過極限的痛苦竟然被他強忍了下來,只不過在最後那一刻,他的牙關都被他自己咬出了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