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律師曾經提議:“法官改叫法師,配法槌一把。檢察官改叫道士,配寶劍一把,律師改叫禿驢,配木魚一個。犯罪嫌疑人改爲施主,因爲沒有他,大家都沒飯吃。最後黨委是佛祖兼玉皇,因爲誰也逃不出他的手心。做完一場法事,一起吃豬油拌飯”。
這等天才性提議,不是業內知情者,豈能總結得如此精妙?
真打起官司,她依舊不是易向西的對手。
赫赫有名的宋維朝。
法律界鼎鼎有名。
據說他出道快二十年,從未輸過任何一場官司。
她並非是個一無所知的白癡,有宋維朝這樣的人在,一個小小的爭奪孩子的官司,她不粉身碎骨也很難。
易向西,要捏死她,如捏死一隻螞蟻。
七年前如此,七年後還是如此。
“……甚至,你也可以強行阻止我和小東結婚……小東,他畢竟是你的兄弟……你真把真相告訴他了,他必然會選擇你這個血緣大哥而放棄我!……然後,我這一輩子,永遠不會再有獲得幸福的機會……小白,也必然被你搶走……哈哈哈,又剩下我截然一人!!七年前如此,七年後也如此,你易大人這次纔是真正大獲全勝了,是不是?易向西,你是這麼打的如意算盤,對吧????”
易向西這一輩子從未如此狼狽。
他的表情驚惶,聲音也很狼狽,“小麥……我其實不是這個意思……我並不想逼你……你既然執意要改嫁他人,小白跟着你做一個拖油瓶有什麼好的?小麥……我……我其實是不希望你嫁給別人……我倆,我倆以前……”
他忽然鼓足了勇氣,大聲道:“小麥,我倆以前也算是夫妻!小白是我們共同的孩子……”
她並不回答他,只是緩緩地站起身,把自己那一杯咖啡的錢放在桌上,手撐着桌子,看着易向西,目光幾乎穿透他的目光:“你記住,你鐵定得不到小白。無論你多有錢,無論你多有權,無論宋維朝有多厲害,無論你那些高級將領親戚手裡有多少槍支……你都得不到她!!”
“!!!!”
“易向西,你聽
清楚,從今往後,你再也不許來騷擾小白。否則,這一輩子你也見不到小白了。”
易向西的臉色也變了:“喬小麥,你不要逼我。小白是我的骨血,我有權利探望她……”
她笑得若無其事:“你又能如何??”
“小麥!”
“易向西,你以爲我會跟你講法律?”
“!!!!”
“你以爲我會跟你打官司?”
“!!!”
“易向西,我告訴你,如果你再跟我爭奪,我就把小白殺了!”
易向西的臉色瞬間死白。
他本是跟着她站起來的,身子忽然間被定住一般,絲毫也無法挪動,恐懼地死死地瞪着她,彷彿看到一個忽然從墳墓裡爬出來的惡鬼一般。
耳邊也嚶嚶嗡嗡地響個不停,眼前金星一般地亂冒。
她在說什麼?
這個女人,她說的是什麼?
她竟敢說這樣的話。
“易向西,你給我聽清楚點!我只說最後一次。如果你再跟我爭奪,我就把小白殺掉!”
她微笑。
語氣那麼鎮定。
肯定。
堅決。
深思熟慮一般。
“你能殺我的父親,我還不敢殺你的女兒?”
她笑容加深。
他不能置信。
也不敢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殺你易向西殺不死,難道殺你的小女兒還殺不死???我當初生下這個孩子,便是爲了有朝一日對付你,這一點,你沒想到吧??你不是看重血緣麼?你不是最怕人傷你親人嗎?那你來啊!
如掌握了利器之人。
那是她的核武器。
精確打擊。
她抓起手袋,揚長而去。
易向西完全懵了。
一時間,竟沒敢再追上去,身子徹底萎頓在椅子上,渾身如篩糠一般。
易向西徹夜地失眠。
自己都能察覺頭髮一絲絲地白下去。
正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那一段時間,他從迷迷
糊糊中睜開眼睛,胸口的疼痛加劇,他驀然將睡衣拉開。
那麼長的疤痕,在暗夜裡彎彎曲曲如蚯蚓一般。七年多了,他從不敢面對,也不敢看,就連換衣服也總是在黑暗之中,不敢去照一下鏡子。甚至不敢面對女人,不敢結交新的對象,每每有陌生人靠近,便不由自主地膽寒。
這一切,都是她留下的。
當年,真是兩敗俱傷。
他縱然將她傷害,可是,她又何嘗不是傷得他體無完膚?
整件事情,沒有一個勝利者。
時隔七年,她居然還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如果你再和我爭奪,我就把小白殺了!!!”
她不是危言聳聽。
她說的是真話。
他如果再敢去和她爭奪小白——
可憐的小白。
他跳起來,扒開一個瓶塞就喝起來,辛辣的白酒下肚,他的眼淚也滾出來,身子一軟就倒在了地毯上面。
迷迷糊糊中,老是在夢魘裡走不出來。頭頂是小閣樓上漫天的星光,多年來,他面對星光覺得就像一雙雙詭異的眼睛,不敢細看。每每伸手,以爲會抓住什麼,卻往往只是一團空氣。
今晚,陪伴他的也是一團空氣。
他不知道,事情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就像我們內心深處那些最本質的東西,窮盡語言也難以清晰地表達,明明不是那個意思,結果呈現出來的是一種扭曲的狀態。
重逢以來,幾乎每一天他心裡都充滿期待,時而卑鄙,時而真誠,時而熱烈,時而絕望……尤其是見到小白後,甚至無數次在夜深人靜裡浮想聯翩——她是愛我的吧?多多少少會有點愛的吧?不然,怎會那麼辛苦生下孩子,又養大孩子?
一定是有愛的!
但是,今日,所有幻想徹底被擊碎了。
“易向西,你再跟我爭奪,我就把小白殺了。”
他毛骨悚然。
喬小麥,喬小麥,你怎麼敢說這樣的話?怎麼敢?就算你再是恨我入骨,可是,小白也是你的骨血,是你身上的骨肉!你怎敢說這樣的話?怎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