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煒馨回頭看去,只見不太明亮的燈光下一個熟悉的身影向自己走來。
“陸亨。”不知爲什麼,駱煒馨似乎並不意外他會出現在這裡,微怔之後,嘴角就揚起了一抹公式化的淺笑。
陸亨點頭,向着她所站的方向走近了兩步,整個人便有大半個身體站到了燈光下,他癡癡的看着她,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喜悅,“煒馨,你以前不是不喜歡出入這些場合麼?我真沒想到你會來這裡。”
“人都是會變的。”駱煒馨略微偏了頭看他,眼底有一股疏離的淡冷浮上。
“對了,我上次在酒會上說的話,你考慮好了麼?”乍然遇見駱煒馨的狂喜心情自動自覺的忽略她對自己的淡冷反應,陸亨滿懷希冀的笑着問。
等待的時間似乎只有一秒,又似乎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然後,他聽到了答案
“毋需考慮,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譚。”駱煒馨認真的擡起頭,臉上立現正肅之色,“陸亨,過去的就是過去了,其實你放不下的只是一種心情,就是那種不甘心,你要清楚,你這種不甘心是自私又不負責任的,既然你已經和蘇果在一起了,你就應該全心全意的去對待她,把自己的感情專注的付諸在她一個人的身上,這是做男人的基本格調,你應該懂得,對吧?”
有那麼一剎那,陸亨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甚至以爲自己聽見的並不是駱煒馨的聲音,雖然眼前站着的女子,的確是輕輕掀動了嘴脣。
半晌後,他終於回過神來,勉強扯出一抹酸澀的苦笑,“煒馨,理智懂得不代表心可以執行!我也不明白,明明知道你不再喜歡我,心裡也早就沒有我,可我爲什麼還會那麼愛你?愛到什麼都能捨棄!就連以前發誓絕不做的事情,現在也做的不想放棄……可能,我不理解什麼叫愛情,愛情到底讓人脆弱還是讓人堅定呢?我不懂!我從來都無法得知,人是究竟爲什麼會愛上另一個人,我猜也許每個人的心上都有一個缺口,它是個空洞,呼呼的往靈魂裡灌着刺骨的寒風,所以每個人都急切的需要一個正好形狀的心來填上它,就算蘇果是太陽一樣完美的正圓形,可是我心裡的缺口,或許恰恰是個歪歪扭扭的鋸齒形,所以,除了你,無人能填得了。”
駱煒馨覺得實在是無語,只是靜靜看着陸亨,嘴角露出了一抹譏誚的笑,不知道爲什麼,陸亨看着她的笑容,就忽然想到來這裡之前所接到的那個電話,是圈子裡一個朋友打來的,說今晚表哥的俱樂部會有重量級的人物出現,只是,把他所能想到的重量級人物都排一邊,也絕沒想到那個重量級的人物——竟然會是她。
“四年多了,我沒有一天不想你,無時無刻,分分秒秒,我總在想,沒有你,我活着的意義是什麼?與其行屍走肉的遊蕩,還不如痛痛快快的摧毀一切來得徹底,煒馨,我快被失去你的痛苦折磨瘋了,救救我吧,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來照顧你吧……”陸亨嘴上語無倫次的說着,近似癲狂的目光卻定定盯着她似笑非笑的眼睛,彷彿在確定她是什麼意思,但那淡冷疏離的眼神,明確的告訴他一個沮喪的事實,那就是他從裡面讀出了不耐和反感——忽然間,心頭傳來猶如針刺般的痛楚,一念之差,竟然是咫尺天涯……一直在心裡固執的愛了她那麼多年, 原來只有等真正失去了, 才明白那份愛終究不是屬於自己的。 結局,便只能自己孤單的在黑夜裡舔拭傷口, 終生不能癒合。
駱煒馨眉一挑,好似聽到什麼冷笑話似的訝異,好一會才緩緩道,“如果你在意自己心中的苦楚,那麼,不妨回頭看看別人心中的傷口……”
她話音未落,就看見陸亨錯愕眸心滿填驚喜,面上驟布癡狂,以一種急促的語調道,“煒馨,這麼說,你也會痛苦嗎?是因爲我嗎?那麼,既然是因爲我而痛苦,那就成全我重新開始的夢想,好不好?”說話間,駱煒馨看到陸亨轉眼間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原先的頹廢一掃而光,像打了雞血一樣,忽然靠近一步,激動得一迭聲的叫喊,“你會答應我的,對不對對不對?”
就在這時,兩人忽然聽見有把低沉的男子嗓音響起——
“放肆!你想讓我女朋友答應你什麼?”
駱煒馨轉頭看去,就見柴卓棣快步上前,先是一把推開在他看來離駱煒馨過近的陸亨,然後自然輕柔的攬過駱煒馨在自己胸口,面色沉靜,看不出喜怒。
“柴學長,我……我和煒馨以前是……哦,沒有要答應什麼,我……剛纔只是一時失控,對不起……”陸亨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了解柴卓棣的行事風格,更清楚柴卓棣淡薄外表下隱然的戾意一旦觸發會變得如何強悍。無論從哪方面考慮,他目前還都不想讓亨達屍骨無存,就只得尷尬的解釋着,不過心裡的苦澀卻洶涌不止,原來,命運並不會因爲他的欲哭無淚,而停止給他增長傷悲……
駱煒馨無意讓陸亨過於尷尬,她正想說些什麼,卻有一個吊兒郎當的男子嗓音比她更快地開了口,“啊喲,陸亨表弟,世界上的糊塗鬼這麼多,你咋就成了其中的佼佼者呢?這還沒喝上你就醉了啊?快快快,趕快給柴大少陪個不是,再自罰三杯,這事就算過去了,哈哈……”
只見戴維從柴卓棣身後不遠處的包廂門裡轉了出來,這走廊上的暗潮洶涌他彷彿早就瞭然於胸,大步上前不由分說的扯住陸亨對着柴卓棣笑哈哈道,“阿卓,這事都怪我考慮不周,消消氣,今晚我先代陸亨給你和弟妹賠罪了,改天再鄭重登門去好好的賠罪……”
柴卓棣聽他這麼說,就淡然一笑,“嗯,你都好意思求情了,我哪好意思不答應呢?”說完,便不再看他,眸光如水的注視着駱煒馨,音嗓低柔,“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