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流動的元氣，似乎都化作一道道劍光。
劍光翻動之間，陸景的身形時隱時現。
他時而引入虛空中，便如同大鵬翱翔天穹，也如同大鯤遊入汪洋。
自陸景劍光中，尚且還閃爍着一道道雷霆，那雷霆乍現而來，令這天地生白。
無畏劍魄也在陸景元神中乍現出亮光，涌入陸景手中喚雨劍。
於是在這風雨中，原本被諸多強者環伺的陸景，卻在諸多修行者的目光中，遊走於虛空，殺氣凌動！
少年先生拔出了腰間長劍，亮出長劍鋒芒，喚雨劍之鋒銳，與陸景同輩的少年天驕之血，令此間其餘修行者膽寒。
九先生左手手持斬青山，空空如也的長袖隨風而動，他仍然站在千丈刀峰上看着出手果決的陸景。
“有時候應對着人間之事，就要拔劍、拔刀。”
九先生默默低語，旋即他又擡頭看上天空，一縷刀芒自他眼中閃過，他的眼神似乎穿越了雲霧，穿越了遙遠的虛空，直落在天上三星降下的星光上。
那裡，楚狂人手持綠玉杖，傲然而對諸多仙人化身，天上三星上空甚至懸浮這一座城池虛影，那是……【太帝城】。
“這就是書樓的不同之處。”觀棋先生眼中似有追憶：“他們各有所求，最終卻殊途同歸。”
“大先生他們前去北秦，是深信秦火燒不盡天下的學問，要讓學問之火再燃於北秦，其他人亦有所求，我在不在，倒也無妨。”
可觀棋並不自私，從沒有想過讓陸景也坐在這桌案前，枯收書樓，枯看天下。
“這座修身塔又該如何？你經營一生難道想要半途而廢？大先生、二先生、五先生爲此遠赴秦國，其餘先生上天的上天，成閻羅的成閻羅，甚至有人成了刀靈，有人被囚於雷劫海！
……
她既怕見不到陸景，又怕見到陸景時，陸景若是問她怎麼來了河中道……
“他想要讀書，我便召他入書樓，他寫了一手好字我便贈他持心筆，他想要習劍，我帶他去見四先生之墓。”
這黑衣人正是大伏崇天帝。
觀棋先生聞言，卻不由想起那個傍晚，陸景來宮門前等他，揹着他歸於書樓，又執意拜他爲師。
“獨酌獨飲，又有何樂趣？”
他臉上又浮現出那道溫和的笑容，原本擺在桌案上的殘局也被他隨意推到一旁，濃郁的冬夜酒香瀰漫在修身塔第五層，觀棋先生似乎自得其樂。
“他也是人間之民，更是大伏之民，總要對着人間起些裨益。”
十二樓五城，除卻明玉京之外，以太帝城爲最貴……
黑衣的聖君下樓。
“就如河中道中呼風喚雨，西雲海中盡屠龍宮？”
“陸景映照三元星，將歸於太玄京，而等到天上三星星光消彌，天關洞開之時，便是天上仙人對於陸景的清算。”
崇天帝仔仔細細看了觀棋先生一眼，問道:“有了天脈，不妨再等幾年？”
可唯獨這一次，觀棋先生卻只是朝那黑衣人點了點頭，繼而揮動衣袖，做了一個相請的手勢。
“這一次，又要謝過王妃了。”陸景道。
她應該怎麼回答？
觀棋先生揮手驅散煙塵：“也許任由陸景去做，以他的氣性，也會對人間有所裨益？”
重安王妃伸出手，將手探出蒼山星宮，任由雨水落在她手掌上。
崇天帝神色一變：“那神關怎麼辦？
“煬谷與虞淵怎麼辦？”
這黑衣人並非第一次前來書樓修身塔，以往每一次前來，觀棋先生總要起身、行禮。
“太帝……”九先生眼中閃過一些悲愴，風雨落入河中道遮掩了他的面目。
“觀棋先生……”
……
“我不在乎你是否活着。”他背對觀棋先生：“可陸景卻不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觀棋先生搖頭:“這是我的機會，是陸景的機會，更是人間的機會，不可輕易放棄。”
九先生似乎並不擔憂陸景，口中卻低語觀棋先生的名諱。
“我走了，要靠你自己了。”
崇天帝並不曾責怪觀棋先生無禮，他緩步走來，同樣跪坐下來。
崇天帝問道:“陸景值得你爲他擋災？”
“聖君，陸景……並不是我選中的人。”“觀棋一世，前半生縱情山水，後半生枯坐書樓，自困於太玄，也在奮力爲人間謀，可卻不想將自己的志向與期盼強加再陸景身上。”
“聖君，且與我共飲一杯。”
他是我的弟子，人之一生至多三百年，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豈不是更好？我從未選中他。
觀棋先生爲崇天帝倒酒。
盛姿騎着素踵，奔行在官道上，不知爲何，她越靠近河中，越變得膽怯起來。
而現在，我坐夠了書樓，也明白以我的力量，再也無法縫補這破敗的人間。
崇天帝起身，走向樓梯。
“在這河中道許久，竟覺得雨水落掌中，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嘭！
陪伴了觀棋先生許多年的桌案突然化作粉末。
崇天帝神色微動，又自顧自飲了一杯酒:“陸景是你選中的少年，我也想將其化作手中劍，鹿潭一行不曾讓他蛻變，卻已經埋下了計都羅睺的種子，他還要回到太玄京，到了那時，且再看一看。”
可伱這位天下最風流卻想背棄他們？”
觀棋先生忽然笑了，眼中有幾分得意:“值不值得，聖君其實最爲清楚，是嗎？”
“要的。”陸景眼神清亮，語氣又變得有些好奇：“王妃，陸景能否問你一個問題？”
而此時的觀棋先生，正在修身塔中獨酌。
觀棋先生說到這裡，目光注視崇天帝：“陸景是個極好的少年，我在他身上看到很多人的影子，所以當聖君想要讓他成斬仙之劍，我便試着攔一攔，沒想到他也是個爭氣的，躲過了鹿潭之災。
司晚漁說到這裡，眼眸蘊起笑意：“我來河中道，倒也從不曾想過你能呼風喚雨，解去河中道的災禍。”
“天下不知幾人真得鹿，卻不想陸景你能入鹿潭，摘下鹿潭中結出的三顆碩果。”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一位黑衣人緩緩走上修身塔第五層。
司晚漁眼神竟然不好意思起來：“其實不曾幫上什麼忙，倒也不必言謝。”
陸景也站在落雪的蒼山中，只覺這星宮廣大，自身渺小。
“我要看看河中道的景色？”
“因爲素踵不聽話帶着我跑來了？”
“還是回答……我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