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不信命。
秦公公神色複雜地看着那池子,不信命的帝王花了大量人力物力,就爲尋這麼兩條錦鯉回來,沒事還經常站在池子邊閉眼,他這個當奴才的也該裝作沒看見吧。
“你與淑妃的關係,是不是也不太好?”皇帝突然開口問了她一句。
花春乾笑:“挺好的。”
帝王擡眼,眼眸深沉地看着她,不說話。
認命地坐回皇帝身邊,花春道:“也不是不好,就是因爲長輩有些矛盾,所以偶爾有摩擦。”
秦公公帶人退遠了些,四周十丈之內,就留他們兩人。
皇帝道:“這幾日朕常在淑妃宮裡留宿,聽她說,丞相的生母在府中蠻橫霸道,沒少給她苦頭吃。”
花春翻了個白眼。這枕邊風吹得,也是什麼都敢說。家醜不外揚難道不是大家都該有的默契麼?竟然跑去皇帝那裡哭委屈了。這要是皇帝多疼愛花尋月一點,現在豈不是就得爲難自個兒了?
不過她好歹比花流螢聰明,也就是抱怨兩句,沒敢真告她什麼狀。
“皇上覺得,能教出臣這樣知書達理的兒子的人,會是蠻橫霸道的?”花春道:“家母性子耿直,卻也沒有害人之心,這點臣可以保證。至於淑妃以前受過什麼大委屈……臣在府中這麼多年,未曾見過。”
帝王淡淡地道:“還真是各說各有理。”
“皇上若是信淑妃娘娘一些,那臣無話可說。”聳聳肩,花春道:“臣與母親都問心無愧。”
看她兩眼,宇文頡道:“朕信你。”
花春一頓,心裡微熱,衝他咧嘴一笑。
“皇上。”秦公公觀察了半天,小心翼翼地端了點心過來:“淑妃娘娘託奴才轉送,說是小廚房剛做的。”
“放着吧。”
“是。”
宮裡的女人,時常見不到皇帝的時候,也就只能送各種吃的喝的了。花春理解並且表示同情。
然而,沒過半個時辰,秦公公又拿來了別的點心,還是淑妃送的。
帝王沒吭聲。
再過半個時辰,秦公公還來的時候,宇文頡終於不悅地開口了:“朕與丞相一點都不餓,不必總是送吃的來,退回去吧。”
“是。”秦公公應了。
花春好奇地看了兩眼秦公公的背影,搖了搖頭。這可不關她的事,花尋月自己傻啊,要送一次送完,這三番五次打擾皇帝閉目養神,不責罰都是好的了。
“怎麼樣?”花尋月兩眼期盼地看着破曉。
破曉爲難地道:“皇上給退回來了。”
好不容易親自做的點心,就這麼一小盤,怎麼會被退回來了?花尋月很失望,忍不住問:“皇上是不喜歡還是怎麼的?”
破曉搖頭:“皇上正與丞相在一起,說不要再去打擾,嘗也沒嘗一口就拿出來了。”
臉色微沉,花尋月道:“本宮做了整整一下午,就一盤送過去而已,能打擾個什麼?”
旁邊的霍纖柔不陰不陽地道:“姐姐習慣就好了,上回嬪妾送茶去,皇上還直接給丞
相喝了呢。他們兩人在一起,誰去做個什麼都是打擾。”
這也太過分了吧?花尋月心裡有氣,也沒問具體的過程,只暗暗將這筆賬記在花京華的頭上。
霍纖柔說他惑主,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花春什麼都不知道,吃着桌上的點心,還覺得花尋月的手藝不錯。
轉眼就是使臣進京的日子,花春站在宮門口的高樓上,忍不住敞開懷抱道:“啊,這藍天白雲,都是皇上的天下啊!”
宇文頡站在後頭,嘴角抽了抽。
“皇上,您該回內宮了。”轉過身來,花春道:“迎接使臣的事情有臣在就行,您九五至尊,總不能親迎番邦。”
“朕只是出來看看而已。”宇文頡道。
人都沒來,又有什麼好看的?花春撇嘴,也不管他了,十分滿意地打量宮門口的佈置。
按照她的欣賞水平,宮門兩邊都擺滿了鮮花,鋪了紅毯,就差一對新人手挽手走進來了。
“要是遇見什麼麻煩,隨時叫子衝。”等了一會兒,帝王道:“朕先回去了。”
“哦,好。”花春隨意應下,繼續瞅着下頭。
秦公公抖着手看了看花丞相,見他一點震驚的感覺都沒有,不由地嘆息了一聲。
霍子衝是御前侍衛統領,什麼叫御前侍衛?就是隻會保護皇上的人,現在竟然就被皇帝這麼輕飄飄地指給丞相了,他竟然還不驚訝!
果然是被寵壞了吧……
花春其實只是沒反應過來而已,現在一心都在接人的事情上,一雙眼盯着宮門口就沒移開。
午時的時候,使臣的車終於緩緩而來。花春整理好衣裳,帶着一衆文官下去接應。
車子停下來,番邦使臣一看這宮門口的佈置就有點驚訝,相互嘀咕了許久。然後走到花春面前的時候,神情就有點倨傲了:“多謝貴國如此禮遇。但西夏只是小國,恐怕承擔不起。”
花春笑了笑,也沒行禮,只道:“無論是大國還是小國,大梁的迎賓禮只體現大梁的風度,故而無所謂承不承擔得起。”
西夏使臣一頓,笑了笑:“來大梁這麼多次,還未見過這樣的迎賓禮。”
“畢竟前幾年大梁只是國泰民安,卻算不得繁華盛世。而今年不同。”花春道:“四海昇平,秋日豐收,大梁國力再上一個臺階,迎賓禮自然也要有所變化。”
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是跟羲王爺學的,在外人面前,哪怕她知道大梁今年水災旱災各處有,收成不是很好,但也要這麼說。
使臣臉上果然露出了敬畏的表情,跟着往裡走。
暫時安排他們住在芙蓉宮,花春立馬回去覆命。
“晚宴都已經安排好了,你跟在朕身邊就是。”宇文頡道:“人多的時候不要亂走。”
她又不是狗!花春撇嘴應了,然後就聽話地跟在皇帝身後。
一般這種番邦來朝的情節,女主都會跳個舞唱個歌,最好彈個曲子,必定震驚國內外。但是可惜,她啥也不會就算了,還是個男人的身份。
只能坐在皇帝身邊老
實看着。
太后和後宮妃嬪今日都是盛裝出席,然而,皇帝左手邊第一個位置坐的不是皇后,是花京華。
對於這樣的座位安排,花春一開始是拒絕的,可是看賀長安也跟着她坐着,旁邊一溜煙過去全是重臣,她也就釋懷了,安心地坐了下來。
在晚宴開始之前,會是各種表演,先由番邦帶來的舞姬進獻,跳的什麼舞花春不認識,但是看着還不錯,至少比霍昭儀跳的那些正經多了。
接下來就是羲王爺準備的節目。
宴會選的場地中間有個大水池,起先花春以爲是拿來玩什麼遊戲的,但是現在,看着一個個穿着水紗的舞姬從池子裡冒出來的時候,她只想說:宮裡人真會玩兒!
這尼瑪就是活生生的水中花樣游泳啊!也不知道羲王爺怎麼想的,讓這一個個舞姬穿着紅色的裡衣,白色的水紗,在水裡撲騰得莊嚴又妖冶。
番邦使臣明顯沒見過這樣的舞,都紛紛張大了嘴,目不轉睛地看着。
羲王爺適時地開口道:“這是祈福舞,在水裡跳這樣的舞,可以讓國家來年風調雨順。”
看着一羣使臣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花春抹了把臉。
幾天不見,羲王爺胡說八道的本領簡直是更上一層樓了。
“皇上可有興致替大梁祈福?”羲王爺笑道:“只要踩着水中石墩,去池子中央的臺子上,拿聖水灑下即可。”
宇文頡直接無視了他,坐在龍位上一動不動。
絲竹聲聲,氣氛很熱烈,這一點尷尬沒被人注意到,下頭就有個使臣站起來問:“小臣可否也能去沾沾福氣?”
“小臣也願爲大梁祈福。”
花春嘴角抽了抽。
算羲王爺狠,西夏國的人最迷信,一切跟祈福有關的事情他們都會積極參與,這是調查資料上說的,沒想到他也提前有準備,還想拖皇帝下水。
堂堂帝王,下龍位去池子中央灑水,像話麼!
想了想,花春起身道:“既然是祈福,只要心意夠了,誰去都無妨,不如臣就替皇上去吧?”
“好啊。”羲王爺笑眯眯地點頭:“丞相乃百官之首,自然是有這個資格的。”
宇文頡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衣裳上:“小心點。”
花春會意,點了點頭,便跟着那幾個使臣一起去湊熱鬧。
她一早有準備,今日的衣裳穿得格外嚴實,所以不管有什麼突發情況,都是能應付過去的。
羲王爺有意要與她爲難,她能察覺到。堂堂現代精英,哪能當真被個古人給誆了?
小心翼翼地踏上水中石墩,花春越過一池的舞姬,與另外兩人一起到了水池中央的臺子上,各自掬了水灑下去。
旁邊有人突然從水裡冒出來,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腳腕,想將她扯下去。
然而,花春今天裝備齊全,這人還沒來得及用力,就是一聲慘叫,收回了手去。
“什麼聲音?”旁邊的使臣詫異地問。
花春淡定地回答:“這是天神的語言,爲大梁祈福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