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林自知。”
換了一副眼鏡的長門健宇一進來就熱情地和他打着招呼。
林自知注意到,原本他額頭上包紮傷口的繃帶也已經取了下來。
看起來昨天傷的並不嚴重。
“怎麼不叫我安希了?”
林自知眼神微微眯起,他不明白一個多重人格病人的主治醫生,爲什麼敢這樣篤定和自己對話的病人究竟是誰。
“別緊張,來,我們玩個小遊戲。我的兩隻手裡藏了一些東西,你猜猜在哪隻手。你要是猜中了,我就答應你一件事情,如果你猜錯了,你就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長門健宇微笑着拉開椅子,坐在了他面前說道。
林自知乾嚥了一下口水,自己有一肚子的問題想要問他,但他壓根不按套路出牌。
長門健宇伸出了雙手,兩隻手握拳擺在了林自知面前。
一半一半的勝率,要不要猜一下?
反正自己如今的狀況已經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
既然一時半會兒也理不清頭緒,倒不如陪他玩一玩,賭出個光明未來。
林自知乾嚥了一下口水。
“我猜右手!”
“很遺憾,你猜錯了。根據約定,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長門健宇醫生張開了空空如也的右手,隨後又張開了左手。
左手手心放着幾顆有着水果圖案,用彩色包裝紙包裝的硬糖。
“你可以爲之前打暈我的事情向我道歉嗎?無論那是你們中的哪個人格做的事情,你們都欠我一個道歉。”
長門健宇斟酌着用詞,觀察着林自知的反應。
林自知翻了個白眼,讓自己爲其他人格的行爲道歉意味着讓自己默認與其他人格是同一個整體。
這是和多重人格患者溝通時的談通技巧,通過把整個人格系統作爲一個整體來與之交流。
用這種方式,可以使患者意識的任何一部分及所有部分都能夠在聽,鼓勵儘可能多的相關意識部分來傾聽。
身爲一名精神科醫生,這些技巧他再熟悉不過了,不過林自知很確定,在自己掌握身體的時候從來沒有其他人格同時出現過。
“好吧,對不起,長門醫生。”林自知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道。
“沒關係,我接受你的道歉。現在,你可以選一顆糖果。讓我們開始今天的談話。”長門健宇溫和說道。
他一隻手遞過水果糖,另一隻手卻掏出了手機,大概是要對比已經記錄下來的不同人格口味喜好吧?
林自知如今的記憶除了在祖安的奇妙冒險,就只剩下作爲精神科醫生時的一些回憶。
他很瞭解心理醫生的小心思,多重人格患者每一個人格都有各自獨特的喜好。
讓自己選糖果無非就是想要通過一些細節來幫醫生區分自己目前的主導人格而已。
“桃子。”林自知隨口說道。
他被拘束衣束縛着,長門醫生剝開糖紙將桃子味的硬糖餵給了林自知。
隨後長門拿出了紙、筆和一些心理量表準備對他做一些測試,並記錄他們之間的談話內容。
嘴裡含的糖果補充了大腦所需的糖分,林自知心思活絡了一些。
“長門醫生,我知道你想問什麼,老實跟你說,我其實什麼都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如何來到日本的。”
“我一直認爲我是一名精神科醫生,直到目前爲止,我依舊深信着這個事實。所以省去心理量表測試,和心理評估的環節吧!我也想知道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不如你先告訴我,我的真實身份,我看看能否據此回憶起什麼重要的東西,如何?”
長門健宇認真思考了一下,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在紙上刷刷記錄了一些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收起了那迭心理測量表。
“我想你說的有道理,那我們就跳過這些無聊的步驟吧!”
伴隨着長門健宇醫生的話語,他的老式翻蓋手機發出了一陣刺耳的電流雜音。
“首先要告訴你一個事情,我們並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無論是日本警務廳的檔案還是出入境檔案中都沒有你的身份信息,我們已經向中國大使館提交申請,請求協助調查,然而到目前爲止,我們依舊沒有得到任何有用信息。”長門健宇深深嘆了口氣。
“你記錄在案的第一個人格自稱爲林,然而就在你住進精神病院之後這個人格就消失了,你說你叫林自知,我懷疑你和這個人格之間也許有着某種聯繫。”
林自知愣了一下,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變成了精神病罪犯,但他還是期待能夠從現實世界中獲取自己身份信息的重要情報。
儘管昨天就已經隱約猜到了他們對自己的身份不瞭解,但沒想到他們竟然說警務系統裡都查不到自己的身份信息?
這裡真的是自己原本所在的現實世界嗎?這一刻林自知對此產生了少許懷疑。
“我是什麼時候,因爲什麼被關進精神病院的?”林自知忍不住問道。
長門健宇似乎對林自知的問題早有準備,他掏出了一個本子擺在了林自知面前,本子上貼滿了從報紙上剪下來的新聞片段。
“雖然你的其他人格都表示不懂日語,但我想,你是能夠看懂日文的是嗎?需要我幫你翻譯嗎?”
林自知一直觀察着長門健宇的肢體語言,他說這話的時候身子已經向後退了回去,這說明他有很大的信心自己不需要翻譯。
如果他真的不確定,身子會維持前傾的狀態,直到得到明確答覆。
“不,我不懂日文,我都不知道我爲什麼會說日語,也許是聽你們說多了就學會了吧?所以還是你來給我翻譯一下吧!以免理解有誤。”
林自知略微思考了一瞬間,就決定否認自己會日文的事實。
長門健宇的半邊身子已經坐了回去,他後背貼着靠椅,聞言愣了一下。
他的手機再次傳來刺耳的電流雜音,他也懶得再看手機,扶額無奈地說道:“行行行,那我來給你翻譯一下。”
說罷他坐直了身子,微微前傾,伸手拿回了本子。
8月2日櫻見早報:
《銀行家我妻潮家中遭遇大火》
昨日深夜,我市著名精英銀行家我妻潮的住宅突發大火。據悉,我妻潮及其妻子在火災中不幸遇難,其女兒被救出,目前正在醫院接受緊急搶救。消防部門已迅速控制火勢,但住宅已遭受嚴重損毀。事故原因尚在調查中,警方表示將全力追查起火原因。
8月5日櫻見日報:
《殺人縱火案嫌疑人落網》
經過連夜的追蹤和排查,警方今日成功抓獲8月1日我妻潮住宅殺人縱火案的嫌疑人林某。目前,嫌疑人正在接受警方的進一步審訊。
8月7日櫻見日報:
《嫌疑人診斷出患有精神疾病》
經過醫學專家的評估和診斷,昨日落網的我妻家殺人縱火案嫌疑人被確診患有精神疾病。警方表示,將根據相關法律程序,對嫌疑人進行進一步的調查和處理。
8月10日櫻見早報:
《嫌疑人被送往精神病院接受治療》
鑑於我妻家殺人縱火案嫌疑人被診斷出患有精神疾病,今日,該嫌疑人已被安全轉送至專業精神病院接受治療。警方表示,將密切關注嫌疑人的治療進展,並根據法律程序進行後續處理。
林自知聽着報紙上的內容一臉迷茫,他完全想不起來自己做了什麼,更不認識這個銀行家是什麼人。
不過我妻這個姓氏還是有些耳熟,這麼少見的姓氏自己一定是在哪裡聽到過。
“林先生,你有想起什麼嗎?”長門健宇輕敲着手裡的筆問道。
“沒有,這些是我乾的?”林自知還是有些不太相信。
“就目前的警方通報來看,你無疑是第一嫌疑人。”長門健宇直白地說道。
“真抱歉,我確實想不起來。”林自知本想聳聳肩膀表示愛莫能助,但這該死的拘束衣讓他連肩膀都無法控制。
“沒關係,本來我也沒有抱多大的期望。對了,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長門健宇問道。
“我想知道今天是幾年幾月幾日星期幾,我到底在什麼地方。”林自知思考了一下說道。
“今天是2005年12月31日,我們在日本神奈川縣櫻見市櫻見精神病院。”長門健宇微笑着回答道。
櫻見市?這不是日本動漫中常見的虛構地名嗎?對應的應該是橫濱市。
而且現在才2005年?比北京奧運會的時間還要早?我難道又穿越了?
等一下!我想起來了!
我妻……我妻由乃?
林自知腦中的相關信息猛然串聯了起來。
他不可思議地呢喃道:“我穿越了!這裡是——未來日記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