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夕緩緩掃過他篩在自己肩上的手掌,眉心一跳,啪地一聲將他的手指拍開,以左腳爲軸心整個人九十度旋轉,退出了他的懷抱。
“不要以爲當着外人的面,我就拿你沒辦法。”她冷聲低喝道,對雲井辰在大庭廣衆之下吃自己豆腐的行爲很是不滿。
他遺憾的聳聳肩:“本尊可沒說錯,如今的你,與南宮玉已劃清了界限,怎還能當得起這一聲皇后?”
他早就受夠了她頂着別的男人的妻子頭銜,受人敬重的事,如今好不容易纔讓她與那人撇清關係,他又怎麼能容忍旁人再喚她一句皇后呢?
就算要喊,那也該喊少夫人才對。
“皇后娘娘,請隨微臣回宮。”武將裝作沒有看到他們之間‘眉來眼去’的舉動,咬着牙,請求道。
皇上有令,若是皇后出現,不論用什麼辦法,也要將她帶回宮中,如今好不容易纔把人給盼出來,若是錯過了這次機會,他們就真的只能以死謝罪了。
“回去?這天下除了本尊的身邊,她不會去任何地方。”雲井辰甚至沒等凌若夕表態,便霸道的宣告了自己的所有權。
凌若夕惱怒的瞪了他一眼,“你最好給我安分點,別做多餘的事。”
真以爲她猜不到他的心思嗎?不就是想要讓這幫人在回宮後,將這些話轉達南宮玉,好讓對方動氣。
這男人,有時候真的幼稚到讓人不忍直視的地步
堂堂雲族少主怎麼還和個孩子似的,玩這種幼稚的把戲。
凌小白一邊用食指戳着自己的腮幫,一邊古怪地看着他們二人,爲什麼他總覺得,在這個壞人面前,孃親和平時不太一樣呢?好像活潑了很多。
“娘娘,你難道真的要爲了一介草民,拋開一切嗎?皇上他在等你回去啊。”武將苦口婆心地說道,看向雲井辰的眼神參雜了殺意與冰冷。
雲旭警覺的擋在他同雲井辰之間,將他的視線隔絕開去。
“我不會回去,這個地方是我的產業,你們今日打碎的所有東西,通通得要照價賠償。”凌若夕心疼地看着散落一地的名貴瓷具,心似在滴血。
這些可都是古董啊,就這麼被人摔壞,她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武將微微一愣,他完全不明白,他們明明是在商討回宮的事,話題怎麼會忽然轉到賠償這種小事上,雖然心裡頗多疑惑,但礙於凌若夕的身份,他只能點頭答應下來:“微臣會一件不落的賠償給娘娘,娘娘大可放心進宮。”
“她何時說過要回宮這句話?臆想只種病,需要馬上治療。”雲井辰在一旁涼涼的諷刺了一句,他最是聽不得誰想把她給帶走的話。
回宮?那裡又不是她的家,回什麼回?不知道他纔是她真正的男人嗎?要回也是回雲族!回他的家!
“娘娘面前豈有你這個無名小卒說話的份兒?”武將拿凌若夕沒辦法,但這並不代表他對雲井辰也是同樣的忌憚,當即怒斥道。
“本尊素來不喜歡叫得太大聲的狗,饒人清靜。”雲井辰低聲呢喃一句,下一秒,雲旭已詭異的出現在了武將的身後,啪地一下點住他的啞穴,任由他的嘴巴一張一合,愣是沒說出一個字來。
“再對少主不敬,我就讓你立刻人頭落地。”雲旭緊了緊手裡的刀柄,一字一字狠聲說道。
在他眼中,任何對雲井辰不敬的人,都沒有資格活在這個世上,當然,凌若夕除外,誰讓她是唯一一個被雲井辰另眼相看的人呢?
武將被他那雙冰涼的眸子盯住,頓時有種死神降臨的錯覺,身體不自覺抖了抖,立即閉了嘴。
“受傷了嗎?”凌若夕轉頭看向那幫早已驚呆了的姑娘,視線落在小丫的身上,低聲問道,雖然語調仍舊淡漠,但其中暗藏的關切,卻被小丫瞬間聽了出來,心裡暖暖的。
她的夫人在關心她呢。
小丫揚起嘴角,笑得好不甜蜜,“請夫人恕罪,小丫沒能將清風明月樓保護好,任由他們如此踐踏,如此破壞,都是小丫的錯。”
她砰的跪在地上,將所有的過錯攬在自己的身上,夫人將整個清風明月樓交給她來搭理,這是信任她,可她卻沒能阻止這幫官兵的破壞,甚至還要夫人出面來解決,這是她的失責。
凌若夕深幽的眼眸迅速劃過一絲激賞,她走上前去,圍堵在姑娘們面前的士兵急忙朝兩側退開,誰也不敢阻擋
“你已經做得很不錯了。”她重重拍了拍小丫的肩膀,冷峻的容顏泛着淡淡的柔色,輕聲說道。
小丫眼眶一紅,心裡盪開了甜蜜而又酸澀的味道,讓她鼻尖泛酸,她淚眼婆娑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夫人……”
“起來,給我們的好統領好好算算他今日縱容手下在這裡究竟破壞了多少財產。”凌若夕冷冷地睨了一旁的武將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道。
打破了她的東西,損壞了她的青樓,不把他的皮給扒下來,她簡直對不起自己。
“是!”小丫甕聲甕氣的應了一聲,咻地從地上站起,擦去眼角的淚珠,開始指揮着姑娘們清算大堂內損失的財務金額。
凌若夕則站在一旁旁觀,當一串串數字不停地從她們嘴裡吐出時,她留意到這幫官兵的臉色也跟着沉了不少。
“雲旭。”她衝雲旭勾了勾手指,後者不安地看了雲井辰一眼,見他沒有反對後,這才走到凌若夕身旁。
“凌姑娘有何吩咐?”他抱拳問道,細心的同凌若夕保持相隔一步半的距離,他可不想被少主這個大醋缸給惦記上,還是和凌姑娘保持距離爲好。
凌若夕哪兒猜得到他那些複雜而又隱秘的心思?側過頭,湊近他的耳畔,低聲道:“去外面佈一個結界,不許任何人出入。”
“是。”雲旭立即點頭,擡腳朝樓外走去,這種小結界對他而言不算什麼難事,雖然他對結界術並沒雲十二那般精通,但簡單的結界還是會的。
雲井辰一臉委屈的蹭到了凌若夕身旁,目光幽幽:“爲何差使他去布結界?天下最好的結界師就站在你的面前。”
他特無恥的用手指指了指自己。
“……我怕使喚你會折壽。”凌若夕嘴角一抽,沒好氣地說道,當她是傻子嗎?一旦她使喚了他,還不知道他會提出怎樣過分的要求來讓自己回報。
比起他,她寧肯去差遣雲旭。
雲井辰摸了摸鼻尖,特無奈的嘆息道:“也罷,能被你奴隸也算是雲旭的服氣。”
一隻腳還沒來得及跨出門檻的雲旭身體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上,服氣?少主,您老說話能睜開眼嗎?究竟從哪兒看出這是一種服氣了,啊喂!
凌小白捂着嘴咯咯地笑了,銀鈴般清脆的笑聲在這安靜的大堂中徘徊不絕。
默默的在閣樓外佈下了結界,雲旭努力維持着自己面癱的表情,退到兩人身後。
“夫人,已經清算出來了。”小丫蹬蹬地跑了過來,在經過那名武將時,不忘瞪他一眼。
“多少銀子?”凌若夕悠悠然問道。
“一共是白銀十萬三千兩百兩。”
“譁
!”這個數目讓這幫官兵頓時騷動,十萬兩白銀!他們每年的俸祿也不過十多兩銀子,這得償還到什麼時候?
頓時,一雙雙略含祈求與期盼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凌若夕,幻想着能從她嘴裡聽到就此作罷這四個字。
他們一點也不想爲了銀子去賣身啊,還賬什麼的,真心傷不起。
在這麼多人的注視下,凌若夕仍舊八風不動,“這只是他們破壞清風明月樓財產的損失費用,還有各位姑娘們的精神受創費,驚嚇過度費……”
一個又一個陌生的詞語從她的嘴裡蹦達出來,聽得士兵們眼前一黑,只恨不得立馬暈厥過去。
夠了,真心夠了……他們已經還不起了……負債累累啊。
“看在你們是奉命行事的份兒上,去掉零頭,總共三十萬兩白銀,小丫,準備筆墨紙硯。”凌若夕大手一揮,特豪爽的將零頭爲他們去掉。
小丫趕緊跑去二樓,又吩咐兩名姑娘搬來桌椅,隨後將宣紙攤開在桌上,研好磨。
“統領大人,我知道一時間讓你拿出這麼多銀子是不可能的。”凌若夕一臉善解人意的微笑,衝那早已被這鉅額數字嚇傻的武將說道。
他愣愣的點頭,渾然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我這個人向來體貼,你就作爲代表寫一張欠條,一年內將債補上就可,如何?”凌若夕挑起眉梢,似笑非笑地睨着他,輕聲問道。
如何?不如何!現在還錢和一年內還錢有什麼兩樣嗎?一年啊,就算是把他論斤兩給賣了,也賣不到整整三十萬兩銀子啊。
武將急得都快哭了,他嗚嗚的叫着,因爲被點了啞穴,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說什麼。
“寫吧。”凌若夕看也沒看他那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提着他的衣襟,將人拽到桌旁,把蘸了墨水的毛筆塞到他的手心,還特優雅的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凌小白笑得極其誇張,他最喜歡看孃親坑人了。
武將手臂顫抖的好幾次險些沒能把毛筆握住,他幽幽地看着身後同樣是一副面如死灰的士兵,頗有種淒涼的感覺。
這一寫,可就是三十萬兩銀子沒了,可他若是不寫……
想想傳說中皇后娘娘狠辣的手段,在性命和銀子之中,他果斷的選擇了前者。
銀子沒了還能想辦法,若是連這條命也給弄丟了,他這輩子就算是真的完蛋。
抱着滿腔的孤勇,大手一揮,洋洋灑灑在宣紙上寫下了一封乾脆利落的欠條,還順帶印上了手印與簽名。
凌若夕仔細的看了一遍,這纔將宣紙摺疊好,在凌小白髮亮的目光下,收入了自己的懷中。
“切。”某小孩悻悻地癟了癟嘴,他就知道,孃親是絕不會把東西交給他的,果然他不該有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