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現在的人都這麼沒有同情心嗎?”女人揉着扭傷的腳踝緩緩從地上站起來,美麗的髮髻被雨水打溼,髮絲粘稠的貼在臉頰兩側,模樣看上去分外狼狽,她衝着凌若夕離開的方向狠狠的瞪了一眼,想不明白,剛纔那女人怎麼可以做到對傷者見死不救,雖然這麼說誇大了自己的病情,但對方無視她的存在卻是事實。
“要是我見到有誰在我面前摔倒一定會出手相救的。”女人氣惱的嘀咕道,將散落的藥草小心翼翼的撿回了籃子裡,她還要靠這些東西給孤零零住在大宅裡的白髮男人熬製靈藥呢。
凌若夕並不知道,這個和她擦肩而過的女人,冥冥之中與某個男人有着聯繫,身後傳來的抱怨,她聽在耳裡,卻毫不在乎
“啊,快看,那是不是皇后娘娘?”盡忠職守的御林軍愕然指着從雨幕中逐漸走近的熟悉身影,手背用力揉了揉雙眼,確定那抹人影不是自己的幻覺後,趕緊迎了上去,“奴才參見娘娘。”
“恩。”凌若夕微微頷首,繞過眼前的侍衛,擡腳步入宮廷。
“不是說娘娘在御書房裡嗎?怎麼會突然從宮外回來了呢?”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侍衛僅僅是短暫的疑惑後,就把這問題給拋在腦袋後邊去了。
凌若夕順着寬敞的艾青石路,一路慢行,當她抵達御書房外的花園時,一眼就看見了還在強撐的衆人,凌厲的眉梢忍不住皺緊。
“你們是打算跪死在這兒嗎?”熟悉的冰冷聲音劃破雨幕,如同驚雷霍地炸響在衆人的耳畔。
渾渾噩噩的腦袋出現了短暫的清醒,衆人齊齊擡頭,但眼前那扇房門卻一如既往的緊閉着,是他們的幻覺啊,還以爲娘娘出來了呢。
沒能引起注意的凌若夕不悅的沉了臉色,故意將腳步聲擴大,一步步緩慢的朝這幫白癡走去。
“孃親,”凌小白頭一個從房門的縫隙裡發現她的存在,嘴角一咧,頓時樂不可支的笑了,打開門,衝入雨中,以火箭般的速度,撞到了凌若夕的懷裡。
將兒子穩穩的接住,凌若夕本就不愉快的心情,驟然下沉,用力擰出他的耳朵,“你嫌自己的身體太好了是不是?”
該死!是誰讓他這麼不愛惜自己的?居然貿貿然衝出來淋雨?不想活了?
“疼疼疼。”凌小白疼得眼淚直冒,差點以爲自己的耳朵會被她硬生生給扯掉,“孃親,耳朵要掉了!要掉了!”
見他痛苦的樣子不似作假,凌若夕這才勉爲其難的鬆開手,鼻腔裡發出一聲冷酷的輕哼,手臂一揮,凌小白頓時被一股強大的氣浪給掀翻,整個人猶如被龍捲風颳走,撞入了御書房內,裡邊傳出砰地一聲巨大聲響,僅僅只是聽這聲音,就能感覺到有多疼。
黑狼幸災樂禍的咧嘴笑了,看着揉着屁股趴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的男孩,心裡別提有多高興,活該!讓你有事沒事的做些讓女魔頭生氣的事。
它絕不承認自己是在爲了被他連累原地跳的事遷怒,絕不!
“娘娘?”衛斯理怔然凝視着眼前的女人,有些不可置信,真的是她?她真的出現了?那這是不是說明,她打算答應他們的請求了?心跳因爲激動迅速加快,冰冷到近乎麻木的雙手在身側牢牢握緊,他明明激動得想要歡呼,卻又害怕這又是一次自作多情,所以只能強忍着,用一種不安而又期盼的眼神,專注的注視着她。
不僅是衛斯理,這幫人的神情與他完全一樣。
凌若夕嘴角一抖,她怎麼有種自己被當作救世主的錯覺?這些白癡要不要搞得這麼誇張?
“娘娘,您……您還是不肯答應嗎?”衛斯理顫聲問道,嗓音低不可聞
他們已經拿出了最大的誠意,可如果連這也無法讓她動容,他們還能怎麼做?還可以怎麼做?
凌若夕果斷的拒絕以及展現出的冷漠,都讓他心裡愈發的不安,總覺得,若是無法在這個時候將她與南詔綁在一起,遲早有那麼一日,她會離開這裡,頭也不回的將整個江山拋棄,正是因爲有着這樣的不安,衛斯理纔會拼死也要求她點頭。
凌若夕深深的凝視着他,不着急開口,她那高深莫測的視線,叫衛斯理的心跳又一次加速,噗通噗通的,彷彿要從胸腔裡蹦出來一樣。
“攝政王一職,本宮接受,需要準備些什麼?”她淡漠的嗓音冷不丁響起,但現場卻是一片鴉雀無聲,所有人跟傻了似的,呆呆的望着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他們的幻聽嗎?是他們的錯覺嗎?不然,他們怎麼會聽到娘娘親口說出,願意榮登攝政王寶座的話?
幸福來得太快,也太過突然,以至於這些大臣們,毫無半點反應。
“誒?”凌小白剛從地上爬起來,就聽見了這樣一番話,先是一驚,隨後,他樂呵呵的笑了,哎喲,聽說攝政王可是比皇帝還要大的官啊,這麼說,孃親的薪水不得翻一倍嗎?
他彷彿已經看見了無數的銀子朝自己飛奔而來的幸福畫面。
黑狼一臉不忍直視的捂住了雙眼,媽蛋!小少爺簡直沒救了!
“恩?”沒有得到絲毫的迴應,凌若夕擰起的眉頭再度加深,深邃的黑眸暈染上了絲絲不悅。
衛斯理第一個回神,他機械的眨了眨眼睛,懸掛在睫毛上的雨滴順勢從他的面頰上落下,似喜極而泣的眼淚,“娘娘,您剛纔說……說……”
他很懷疑自己是被雨水給淋傻了,所以纔會出現這麼強烈的幻覺。
“我的話不喜歡重複第二遍,具體的準備工作着禮部去辦,另外,現任禮部侍郎,即日起,升禮部尚書,接管禮部所有事宜。”凌若夕淡漠的吩咐道,自從那一批朝臣被處決後,朝廷中不少職位紛紛空置,好在有她壓着局面,又迅速的抽調下級官員彌補空缺,這才穩住了朝綱,而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哪些官員有能力,哪些沒有,她也看得一清二楚,既然想讓她接下攝政王的位置,那麼,她不介意先行駛這個位置所帶來的權利。
衛斯理努力遏制住漫上喉頭的歡呼,冷靜!他必須要冷靜!這種時候絕不能在皇后娘娘面前丟臉!靠着這個信念,哪怕他現在興奮到想要尖叫,仍舊強忍着。
“是!”
“沒別的事,你們全都散了吧,跪在這裡好玩是麼?”凌若夕隨意的揮揮手。
但哪怕有她的命令,這些人卻還是紋絲不動,她淡漠的臉蛋頓時又冷了幾分,“怎麼?你們還跪上癮了嗎?”
人羣裡,一道怯怯的聲音低低響起:“娘娘,不是微臣不願意走,而是這腿……麻了……”
一場轟轟烈烈的騷動,最後以衆人感冒發燒、風寒入體結束,太醫院的太醫們紛紛行動起來,提着藥箱子,馬不停蹄的穿梭在各位大臣的府邸中,爲他們診治
“嘖,純屬有病。”凌若夕一邊用毛巾擦拭着髮絲上的溼潤,一邊聽着從宮外回來的太監的稟報,忍不住吐槽道。
太監沒敢接嘴,這種話她能說,但不代表他也可以說。
“等太醫回來,讓他們去給那些宮人也看看。”凌若夕隨意的吩咐了一句,絲毫不知道,她這沒什麼深意的交代,卻爲她收復了不少的人心。
至少這些原本懼怕她、恐懼她的人,心底多了幾分敬重。
“孃親啊,”凌小白趴在凳子上,雙腿不停的在身後搖晃着,頭頂上的呆毛跟着左右搖擺。
凌若夕將毛巾扔開,坐在軟塌上,喝着小一特地爲她熬的薑湯,“有事就說。”
“爲毛你會突然間答應呢?明明你之前態度很堅定來着。”雖然凌小白很高興,她能夠官升一級,但是,他還是想不通啊,到底是什麼樣的理由,能夠讓她改變心思,對於從小就沒能在她手裡得到過甜頭,沒有說服過她一次的凌小白,這種事實在是讓他羨慕嫉妒恨!他也想詢問詢問其中的緣由,說不定能總結出一套對付孃親的辦法呢。
等到下一次再被孃親懲罰的時候,他就有法子對付她了。
璀璨的雙眼熠熠生輝,他既好奇,又期盼的望着凌若夕,希望能從她的嘴裡套出一點情報來。
“突然間想通了而已。”凌若夕含糊其辭的說道,並沒有將真正的理由說出來。
“騙誰啊,纔不會是這麼簡單呢。”凌小白打從心底不肯相信,一定還有更重要的原因,他拋棄了凳子,蹬蹬的跑到凌若夕身旁,蹲在地上,輕輕拉拽着她的衣襬:“孃親,你就說嘛,說嘛,寶寶真的很好奇。”
“好奇心害死貓。”凌若夕直接無視掉他可憐巴巴的樣子,漠然啓口。
“可寶寶得不到答案會不甘心的。”凌小白據理力爭,可他顯然忘記了,論口才,十個他加起來,也不會是凌若夕的對手。
凌厲的眉梢朝上揚起,她幽幽一笑:“沒關係,人都會有不甘心的時候。”
“……”嚶嚶嚶,孃親太壞了,這算什麼回答啊!
凌小白默默的在心底留下了兩行寬帶淚。
凌若夕答應羣臣請求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遍整個皇宮,無數人在暗中歡天喜地的慶祝,無數人默默的向上天還願,雖然天空還下着大雨,但這絲毫無法阻止衆人的喜悅與激動,整個皇宮的氣氛,一掃白日的凝重,多了幾分喜慶。
就連居住在行宮中的深淵地獄的男人們也得到了消息,他們討論了一會兒後,成羣結隊的往寢宮的方向飛來,想要問問這攝政王到底是個啥玩意,順便向她表達恭喜,連帶着抱抱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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