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我能理解。”凌若夕不是傻子,更不是熱血衝動的笨蛋,這樣的小刁難,她還未曾放在眼裡,更何況,太妃也不過是想要替兒子出氣,只要在她能夠容忍的範圍內,她不會與之計較
宮女似乎沒料到她會這麼好說話,神情明顯怔了一下。
“難道孃親說錯了嗎?”凌小白率先開口,態度很是乖張,即使凌若夕可以不計較,但他卻不行,他的孃親又沒做錯什麼事,幹嘛要被安排在這裡罰站?憑什麼?
凌小白的原則很簡單,幫親不幫理,天大地大娘親最大,誰敢欺負她,他就一口咬死對方,替孃親報仇!給她解恨!
某人的維護,凌若夕怎麼可能感覺不到?心底涌入一股暖流,臉上的冷色不自覺淡化了幾分,一身駭然的氣勢,也在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走,進去了。”
母子倆從宮女跟前擦身而過,沒看她一眼,擡腳踏上石階,一步步湊近大殿,剛到門外,就聽見從裡面傳出的談話聲,其中還夾雜着幾聲輕笑。
但當他們兩人的身影出現時,原本歡快的氣氛明顯停止,太妃含笑的面容迅速陰沉下去,隨手捧起肘邊的茶盞,撥弄着茶蓋輕輕捋着杯子裡的熱茶,沒有對凌若夕投以半個眼神。
“快進來,參見太妃啊。”老夫人急忙打圓場,不希望因爲凌若夕而導致太妃的不悅,丞相府雖然根基頗深,但比起皇室,仍舊是不值一提的。
“拜見太妃,太妃萬福。”凌若夕微微屈膝,態度不卑不亢,絲毫沒有見到貴人該有的謙卑與惶恐,依舊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樣,好似一座千年難化的冰山,讓人難以接近,反倒是凌小白仗着自己得天獨厚的臉蛋,向太妃乖巧地笑着,顯然是想起了第一次見面,就得到贈禮的事兒,雖然他知道太妃對孃親略帶敵意的態度,但是呢,即使要翻臉,也得等到他拿到點好處吧?不然多虧啊。
面對凌小白的熱臉,太妃總算是緩和的臉色,點點頭算是打招呼,態度比起頭次見面時,冷淡了不少。
“太妃,今兒我們若夕是來向你賠禮道歉的,她還小,有時一時衝動犯下大錯,還望太妃大人有大量別和她計較。”老夫人樂呵呵地開口,輕描淡寫將過錯推到凌若夕頭上,且把來意說得一清二楚。
凌若夕深邃的黑眸微微閃了閃,沒有吭聲。
太妃擡起眼皮,施捨般地看了她一眼:“若夕,你真的知錯了嗎?”
老夫人急忙朝她擠眉弄眼,示意她快點認錯,莫要把兩家人的關係再惡化下去。
“這次多謝太妃替臣女向皇上求情。”凌若夕避重就輕,認錯?她何錯之有?與鳳奕郯交手,不過是自衛,若不是他先對小白出手,她也不會反擊,她絲毫不覺得在這件事上,自己有任何過錯,但太妃替她求情的這份恩情,她算是認下,不論對方出於何種理由,幫了就是幫了。
聞言,太妃才長長呼出口氣,緩慢地從椅子上站起身,“罷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本宮已從皇上那兒瞭解到,錯並非全在你一人身上。”
這是給臺階讓凌若夕下呢,但凌若夕還沒傻到相信太妃會打從心裡這麼認爲,不過是場面話。
“此事到此爲止,雖說本宮與你無法成爲一家人,但本宮更不願與你做敵人,你的孃親可是本宮昔日的至交好友,你也算是本宮的侄女,不論之前你和奕郯有什麼恩怨,本宮希望往後不要再提,你明白本宮的意思嗎?”太妃深深凝視着下方的凌若夕,一字一字緩聲說道
這個女子背後擁有着神秘的勢力,提點提點就好,她還不願與之撕破臉皮。
“明白。”凌若夕微微頷首,“只要王爺能夠就此揭過此事,我凌若夕也不會主動提起,更不會隨意騷擾王爺的安寧。”
太妃眼眸一沉,哪裡會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她這話的意思分明是,若鳳奕郯主動刁難她,她仍不會留情。
心底泛起淡淡的薄怒,自從皇上登基,她被尊太妃以來,還從未被人如此頂撞過,但偏偏又礙於凌若夕背後的勢力,不敢貿貿然同她翻臉,華衣下因怒氣微微起伏的胸口,好半天才平靜下去,太妃慈善一笑:“這樣就好,你和奕郯雖然沒有緣分做夫妻,但依着本宮看啊,你們或許能夠成爲朋友,俗話說不打不相識嘛。”
朋友?
凌若夕在心頭不屑地冷笑,恐怕那三王爺如今見到她,不哇哇叫着衝上前來殺了她已是萬幸,做朋友這種事,絕不可能。
見太妃鬆口,老夫人提到嗓子眼的心,總算了落回了原位,趕緊在一旁賠笑道:“這是自然,若夕福薄沒能成爲三王妃,但這倆孩子歲數相近,興許哪一日還真成爲知己良朋了呢?”
有老夫人刻意的討好,太妃的心情也逐漸明媚起來,大殿內,氣氛慢慢恢復了溫馨。
寒暄幾句後,有太監前來稟報,皇帝剛下朝,如今正在御書房,打算接見凌若夕。
“既然皇上有請,本宮也就不再留你了,老夫人,許久不見,在這兒陪本宮下下棋,怎麼樣?”太妃眼眸一轉,看向一旁正打算起身的老婦,微笑着提議道,只是那笑,卻不達眼底。
老夫人一時間有些躊躇,她擔憂地看了凌若夕一眼,害怕自己不在身邊,她會在皇帝面前亂說話,若是哪句話說錯,得罪了皇上,牽連甚廣。
“你怕什麼?若夕一身本事,難道還能在宮裡出事嗎?這樣,林默默。”
一名老嬤嬤從殿外快步走了進來,“奴婢在。”
“你陪若夕去一趟御書房,可千萬別把人給弄丟了,不然,本宮拿你是問!”鏗鏘有力的命令,阻斷了老夫人所有的退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留下來,放凌若夕一人前去面見北寧帝,只是這顆心啊,卻忽上忽下的,實在很難平靜。
凌若夕牽着兒子,剛想離去,誰料,凌小白如同一隻泥鰍咻地從她身旁竄過,一溜煙蹭到了太妃跟前,“漂亮夫人,寶寶要走了。”
他糯糯的嗓音帶着孩子般單純的撒嬌與任性,可愛到爆的表情,瞬間擊中太妃心底最柔軟的部位。
“去吧去吧,將來咱們有的是機會碰面,來人啊,取本宮的長命鎖來,送給小少爺,這麼懂事的孩子,本宮甚是喜歡。”太妃毫不掩飾對凌小白的喜愛,接過婢女遞來的純金打造的長命鎖,親自替他系在脖子上,揉了揉他的腦袋瓜子:“路上小心。”
“恩
。”凌小白眉開眼笑地點了點頭,他就知道,沒人能拒絕自己的,在太妃不捨的目光下尾隨在凌若夕身後走出大殿,暖和的陽光從頭頂上灑落下來,他懶洋洋伸了個懶腰,趁着沒人注意,急忙將鎖捧起,用兩顆虎牙狠狠咬了一下。
“真的是金子做的。”大眼放着狼光,那模樣,好似恨不得將這鎖一口吞進肚子裡。
躲在他衣袖裡的黑狼不屑地翻了個白眼,對凌小白少見多怪的德性很是無語,不就是金子嗎?要不要這麼激動?若是將來他去了雲族,見到族裡的奇珍異寶,可不得激動到睡不着覺嗎?
此時的它絕不會知道,後來的某一日,當凌若夕這頭餓狼造訪雲族後,整個雲族被洗劫一空,所有的銀子通通進了他的肚子,此乃後話。
凌若夕跟着林默默緩慢朝着御書房走去,精緻絕倫的花園隨處可見,山石成林,林蔭如海,一片聲色盎然的景象,綠池湖畔的垂柳,枝椏細小,正隨着微風左右搖曳着。
“孃親,皇帝長什麼樣?”凌小白將長命鎖小心翼翼塞入懷裡,拍了拍,確認安全後,才昂起頭來,好奇地問道,他自幼出生在邊陲小鎮,那兒見過什麼皇帝?不過,能夠住在這麼奢華的皇宮裡,他一定很有錢纔對。
要是孃親能嫁給皇帝,等到將來他昇天了,這些財產會不會都是孃親的?凌小白輕輕磨蹭着下巴,胡思亂想着,要知道,他最大的心願,就是給自己找一個有着用不完的金錢的爹爹,最好短命一點,這樣才能早點見閻王,然後讓他和孃親攜款私逃,過二人世界。
“和普通人一個樣,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凌若夕言簡意賅地闡述道,說實話,北寧帝的相貌比起英俊冷冽的鳳奕郯,絕算不上出衆,只能稱之爲清秀,但勝在那一身渾然天成的貴氣,讓人下意識忽略掉他的模樣。
“他是不是很有錢?”凌小白再度問道,眼底浮動着不安分的光芒。
引路的林默默腳下一滑,險些沒被他這句話給驚到跌倒,這孩子是怎麼回事?即使是三歲小兒也該知道,坐擁整片天下的皇上,是人上人,天下至尊,怎麼可能是窮光蛋?
凌若夕冷冷地瞪着他,薄脣輕輕蠕動幾下,傳音入密:“你最好絕了心裡那些不該有的想法。”
孃親怎麼會知道他在想什麼?
凌小白驚愕地張開嘴,特佩服地望着自己的親孃,“孃親,你可真厲害,居然能猜到寶寶的心思。”
廢話!她養了五年的兒子,她難道還不瞭解嗎?每每牽扯到銀子這件事,他就會正經過,絕對會進入抽風狀態。
雖然猜不到具體是何事,但必將同皇帝,哦不,是和皇帝手裡握有的金銀珠寶脫離不了干係。
接收到孃親警告的眼神,凌小白幽怨地垂下頭,一個勁扯着掌心滑落下的袖口,孃親幹嘛這麼瞪着他?他又沒做錯什麼事。
“淩小姐,御書房到了。”交談中,他們已抵達御書房外的小花園,鋪滿琉璃瓦片的房檐下,一條千轉百回的長廊空無一人,長得茂盛的盆栽放在門口的臺階兩側,兩排近衛軍正虎虎生風地把守各自的崗位,比起後宮的歡聲笑語,這裡明顯多了幾分威嚴、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