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得。”話答得理所當然,讓凌小白頓時語結,他就知道,不該認爲孃親身上還有良知這種東西。
將凌小白臉上的幽怨盡收眼底,凌若夕深邃的眸子迅速閃過一絲笑意,她不會教育兒子,她只知道,只有無數次打擊,纔會讓一個人成長。
忽然,院子外有細碎的車輪聲傳來,凌若夕面色一凜,身影猶如閃電,迅速在椅子上消失,只留下一道颶風,滑過凌小白的面頰,吹得他頭頂的呆毛使勁的抖了抖。
“孃親的品級又提升了嗎?”凌小白淡定地待在原地,甚至還振振有詞地發出一聲老成的讚許,配着那張粉雕玉琢的臉蛋,說不出的違合。
“砰!”緊閉的大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轟開,凌若夕飄渺的身影孤立在大門前,衣訣翻飛,青絲悠然,手裡握着一個金燦燦的瓷碗,在夕陽的餘暉下,折射着斑駁的光暈。
“你們,找誰?”銳利的視線掃過停靠在門口的馬車。
“請問……”車伕勒緊繮繩,臉上掛着倨傲的微笑,剛抱拳,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軟軟的聲音接住了話頭。
“嘖嘖嘖,看你的穿着就知道是第一次來落日城,知道這兒的規矩嗎?”凌小白穿着一雙出自名師的自制小老虎拖鞋,頂着一戳呆毛,從凌若夕身後冒出了腦袋。
這小孩打扮怎如此怪異?
車伕微微一怔,卻在下一秒恢復了最初的高傲,那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倨傲與盛氣凌人,讓凌若夕眼眸一沉。
“什麼規矩?”
凌若夕朝兒子使了個眼色,賺錢的機會就在眼前,打劫有錢人什麼的,凌若夕表示毫無壓力。
凌小白輕咳一聲,從凌若夕身後走了出來,落落大方站在門檻前沿,伸出一根手指頭:“在落日城,根據行情價,問路一百兩黃金,尋人五百兩黃金,看你們是第一次來訪的份兒上,給你們打個五折,你們是尋人啊還是問路啊?”
“……”家丁被這通叫價嚇得目瞪口呆,這哪裡是行情,根本是宰人吧?
車伕定了定神,他決定不同一個小孩一般計較,將目光挪到一旁的凌若夕身上,卻在看見她的舉動時,再也忍不住,嘴角歡快地蹦達幾下,誰能告訴他,爲什麼這位神似大夫人的女子,會在這麼重要的時刻,捧着金碗,吃得正歡?
等等!
車伕心頭一機靈,雙目圓瞪,那堪比x光的視線,眨也不眨地盯着凌若夕。
“喂!”凌小白一個健步護在孃親跟前,“不許打我孃親的主意,就你要長相沒長相,要身高沒身高,一隻腳都快踏進棺材裡了,別妄想勾引小爺貌美如花的親孃。”
“滾開。”凌若夕猛地擡起腳,動作快如閃電,嚇得凌小白利落地往旁邊閃開,好不容易避開這一擊,一臉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孃親最近越來越暴力了,這就是林大夫曾說過的,葵水來臨的前兆嗎?”
凌若夕決定無視這個不知道擁有誰的基因的兒子,在家丁驚滯的目光中,優雅地放下左腿,掃了掃衣襬,臉若寒霜,“京城來的?”
“你果然是大小姐!”車伕驚喜地指着她,“難怪同大夫人長得如此相像,小人竹意頭拜見大小姐,大小姐吉祥。”
“豬一頭?”凌小白先是一驚,隨後高高豎起拇指:“的確是人如其名,古人誠不欺我。”說罷,雙手背在身後,附和地點了點頭。
“有事直說。”凌若夕似乎並不覺得意外,胡鬧歸胡鬧,但她在開門的第一眼,幾乎就已看穿了來人的身份,如此奢華的馬車非一般人能擁有,駕車的車伕更是身負玄力,下盤極穩,是個綠階的高手!
當然,最重要的是懸掛在車頭的兩個紅彤彤的燈籠,上面貼着豆大的‘凌’字,若非知曉對方的身份,凌若夕又怎會放任小白鬍言亂語?
心頭心思百轉千回,但臉上依舊是一副淡漠如川的模樣,氣息冷冽,眉梢冷峭,猶如一把鋒芒畢露的寶劍,氣勢逼人。
家丁心頭一驚,曾經文不能武不得的大小姐,何時擁有了這等氣勢?彷彿手持刀刃的殺神,即便是站在她面前,也會不自覺低下頭,心生畏懼。
“是這樣的,大小姐,七日後乃老婦人的六十大壽,相爺特地囑咐奴才,前來請大小姐回府,爲老夫人祝壽。”
老夫人?凌若夕危險地眯起雙眸,終於在記憶裡找到了這位丞相母親的相關訊息,似乎是位慈眉善目的老人,昔日沒少對凌若夕母女千般疼愛。
想請她回去嗎?
寡情的脣瓣揚起一抹驚心動魄地淺笑,凌小白渾身一機靈,下意識倒退了數步,每每當孃親露出這種表情時,就代表她正在算計着什麼,這是他的經驗之談,他已經用無數的血和淚,驗證了這個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