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李舒赫駕駛着他心愛的翠花風風火火跑在滿是車子的馬路上,不時地嘀幾聲喇叭在車流中見縫插針。早晨的車況總令人這樣崩潰,就算他是隻兔子,在爬滿烏龜的道路上也無法施展他的速度優勢跑到第一名,除非他能爬上烏龜的背踏殼而去。
很不幸,他不是兔子,也無法踩着烏龜堅硬的殼馳騁。眼見前面的綠燈開始閃了,李舒赫輕輕加了點油門準備衝過去。誰能想到綠燈剛開始閃而綠燈閃完之後還有好幾秒黃燈,時間明明那麼充裕但前面那輛綠油油的小車竟然停下來了。停下來了?
人家停下來了可是他停不下來啊!
“砰!”他傲嬌的翠花就這樣親上了人家的屁股。他的心都揪起來了,翠花一直養尊處優可從來沒受過這樣的罪。
前面那綠龜殼裡鑽出來一個身着正裝的女人,先是皺眉檢查了一下車況,隨即掛上甜美的微笑對李舒赫說道:“這位先生,眼睛沒有長好的話就不要出來開車嚇人了,追個尾賠點錢還是輕的,要是構成危險駕駛那就麻煩了。您說呢?”
李舒赫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從來沒聽人用這樣的表情這樣的語氣說這樣不和諧的話偏偏還看起來毫無違和感。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作出反應。
李舒赫看了眼手錶,七點五十,再有十八分鐘就是他“舒赫改裝”開業典禮的良辰了,他可耽誤不起。看那綠烏龜撞得也不嚴重,對方雖然說話難聽了點但至少沒有撒潑也算態度良好,於是摸出錢包抽了十張紅的遞給車外的女人,示意她趕緊開走讓個道。
哪知這磨嘰女人竟不消停,掏出名片要和他交換,“我是律師,不會佔你便宜的,留張名片到時候多退少補吧。”
嫌少?李舒赫皺皺眉,又抽了十張給她,只求她現在立刻馬上讓道。偏偏就是有這樣的人一根筋死到底非要他的名片不可。
他都急笑了,扯了個諷刺的弧度給她,“律師?律師要都像你這麼磨嘰,等着被解救的犯人早把牢底坐穿了。”開業第一天就出狀況可不是好兆頭,李舒赫耗不起,說完就扔了張名片給她。當然,他是不會收她名片的,那不是給自己添堵麼。
職業病的林律師又掏出手機在事故現場拍了幾張照片留作證據。解決完所有問題,心情轉晴自然不跟人多計較,於是蹬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心滿意足地回到她那傷了屁股的綠龜裡面緩緩過了紅綠燈。當然,她是在車上換了平底鞋纔開車的。安全第一嘛。
李舒赫眼看着她幹完這個幹那個,不急不躁的樣子看得真是氣人,終於等到她龜速前行,嗖的一下就從她邊上擦過疾馳而去。林冉依舊以不超過四十碼的速度行駛,她撇撇嘴,“真是不怕死。”而李舒赫早已跑得車屁股都見不着了。
其實李舒赫是怕死的。如果不是時間緊迫他一般不在馬路上飈快車。馬路與賽道不一樣,在賽場上沒有閒雜人等與車輛,又有專業的安全防護,整個系統其實比隨時會出現突發不可預知事件的馬路要安全得多。
八點零五分,李舒赫憑着他職業賽車手的專業技術順利趕到開業現場。俱樂部幾個要好的小夥伴們已經在門前排成一排站好,李舒赫站到正中間,一行人在八點零八分到的那一瞬間,咔——紅緞帶斷,禮——成!新郎新娘送入洞房……
不好意思忍不住講了個冷笑話。
剪彩儀式結束後,門外衆人一擁而入。一樓是改裝門店,二樓則是供車友休息與交流的“Car Bar”,絢麗重金屬感,牆壁掛有精美車飾,吧檯擺放不少經典賽車模型。因爲某賽車俱樂部知名車手也在現場,吸引了不少熱衷賽車運動的車友,一時門庭若市盛況空前。
某車手一把摟過李舒赫的脖子,左手捏起他的小臉蛋揉來搓去,“小然然不錯啊,這改裝廠都開起來了,未來是不是要組建自己的車隊了?”
“陽哥你別逗了,我還等着拿場地C呢,下一站的比賽你可得指導指導我。”李舒赫扶正歪掉的脖子,從陽哥魔爪下奪回自己扭曲的臉,淡定地揉回正常形狀。他就不明白了,爲什麼人人都愛蹂~躪他這張脆弱的臉,還要叫他這麼噁心的名字,他叫李舒赫好麼,舒馬赫的舒赫啊。
陽哥滿意地收回爪子。手感果真不錯啊,小鮮肉和他這樣的糙老爺們就是不一樣。他一臉燦爛地衝李舒赫笑,“沒問題啊,你要是把冠軍拿到手,這店子可就火了。不過你名字取錯了,應該叫然然改裝,這樣大家才知道是你開的嘛。”
……李舒赫白淨的鴨蛋臉頓時黑成了皮蛋。本名這種東西,真的是很討厭啊。
滿意,滿意,太滿意了。終於瞭解爲何大家都這麼喜歡欺負小然然了,簡直爽到爆啊。陽哥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正打算再調戲他幾句,卻見他一副便秘的樣子,欲說還休的。“怎麼了?”
李舒赫回頭看看滿屋子的客人,猶豫地望向門口方向,終於說:“陽哥,你先幫我顧會兒,我翠花撞了,不現在去修就渾身不得勁。”
陽哥咦了一聲。翠花撞了,那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誰都知道李舒赫愛車如命,別說磕着碰着了,就連一點灰塵都是見不得的。“小翠翠怎麼了,見色起意親人家啦?真是色膽包天,小然然都吃醋了呢。”
李舒赫扁扁嘴垮下臉,“陽哥你能不能不要亂給人取名字啊……”爲什麼,這是爲什麼啊,欺負完他又欺負他的小翠翠……呃不是,是他的翠花。他們爺倆咋就那麼招人“疼”吶。
陽哥還在那裡擠眉弄眼的幸災樂禍,李舒赫感受到來自這個世界深深的惡意。他默默地轉了個身,默默地挪向門外,默默地開着可憐的翠花去療傷了。
翠花受傷,真是比他自個兒受傷還難受,要不是因爲開業典禮的關係,他早就馬不停蹄地跑了,能忍到現在也當真是不容易。
修車的時候李舒赫一直盯着那師傅,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師傅動作稍微大了點,他就心疼的跟什麼似的,忙吼道:“師傅你輕點。”
修車師傅瞭然地笑笑,“新車吧?沒事兒,一點小問題壞不了。”
李舒赫幽幽地來了一句:“翠花會疼。”那師傅立馬不淡定了,跟看神經病一樣看了他一眼,再也不理他了。
***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被追尾,而是老老實實規規矩矩開車卻還是被追尾了。林冉安慰自己,至少規矩開車發生事故的概率小了呀,只不過她比較倒黴剛好撞進那點小概率裡。
看來,黴運季節要來了啊。要是能轉移就好了,像傳授內力一樣把黴運換到別人身上。
修理費不到一千塊,林冉提了車就隨手把名片扔了。多退少補?她字典裡可沒這個詞,不過是以防萬一只有落實到責任人她才放心。有失必有得,這話一點不錯,她可淨賺一千多塊呢,相當於三分之一的基礎離婚案收費。少打一個離婚官司多活好幾個月,她也算爲自己增了點壽命值。
也不知道怎麼了,最近總接到離婚案子。所謂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有的不幸,看盡婚姻百態,卻並沒有如她所想產生厭惡、畏懼婚姻的想法。赤條條來去無牽掛,是挺好,但她更渴望有個人能與她相互扶持,即使不一定能相攜一生,即使可能像她的當事人一樣在法庭上撕破了臉皮惡言相向。
能有一個人與你的生命纏繞成團,是多好的事啊。連吵架都是因爲他與你有關呢。若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又怎會與你有任何的牽扯。
下班閒來無事,林冉從家裡散步去附近的漫畫屋。豆花兒大人的養成系列漫畫剛出了新本,不知道是不是又會掀起全粉變身福爾摩斯的浪潮。
豆花兒此人在六年前憑藉一本《明星養成日記》風靡漫畫界,之後基本上每年出一本,到現在一共有六本養成系列漫畫,每一本涉及不同的職業,既詼諧又勵志。之所以說是“基本上”每年一本,是因爲中間空了一年並沒有出新。也不是什麼都沒做,那年他畫了《賽車手養成日記》,但只畫了一半,不知道是何原因一直沒有更新,到現在還經常有人問什麼時候會把這本補完。
豆花兒從未公開露面,沒人知道他是男是女,是人是鬼。但他的作品都特別貼近現實,因此每年出新本的時候,豆花兒的粉絲即花粉就會自發地在裡面尋找蛛絲馬跡,試圖拼出豆花兒大人的真實生活軌跡。
有人說,豆花兒是明星助理,因爲他畫的第一本就是圍繞娛樂圈展開,情節貼合,入木三分。從種種細節上分析,像是出自助理的視角。有人說,豆花兒是商界人士,接觸各樣人羣,因此才能刻畫種種不同職業。也有人說,他可能只是一個很平凡的人,扔進人羣都找不到的那種,所有東西都是由他想象而出。
最後一種說法,也是目前花粉認爲最可能的一種——豆花兒本人是一位賽車手。一個系列七本,只有《賽車手》這本未完結,它不是第一本也不是最後一本,偏偏就只有它被坑了,實在令人疑慮萬千。
花粉猜測,他在畫這本的時候應當是一位職業賽車手,後來大概是出了點意外導致他賽車生涯就此結束,而最與他生活相關的這本漫畫也就因此停止了。從風格上分析,《賽車手》之前的都比較高調激進,而之後就似乎略顯拘謹平淡了。所以花粉覺得風格的改變很有可能就是因爲他不能再進行熱衷的賽車運動之後的心灰意冷。
總之,猜來猜去,誰也沒有真正的定論。
林冉在漫畫屋門口見到一輛風騷得很眼熟的車子。之所以如此眼熟,實在是因爲印象太過深刻。該不會就是那個把小青強吻了的混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