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睿祥笑呵呵地推過來一張卷子：“你們李老師今天心情特別好，還特別跟我打電話，我想着別的老師都見過你了，我也不能落下，爲了初次見面留下一個完美的印象，咱們先做張試卷？”
譚柚也笑了，她順手拿過李福貴面前的黑色水筆，在小辦公室空閒的辦公桌上坐下就開始唰唰答題。黃睿祥看了她好一會兒，移開眼神的時候看李福貴衝他擠眉弄眼，他不由搖搖頭，也使了個眼色。
譚柚的做題速度是極快的，她好歹是幹過語文課代表的人，雖然現在立志學理科，可語文也不曾荒廢了，而且譚柚這些年也涉獵極廣，眼界自然不一般了。
如此在第二節晚自習後，譚柚的語文試卷就完成了，就連作文也是寫在李福貴的草稿紙上，最後連帶着試卷一起推到了黃睿祥的面前。
譚柚不和他見外，李福貴的心情顯然不錯，可與此同時又有些微妙。心道這姑娘是真的一點都不打怵老師啊，怎麼覺得在她面前自己一點老師的威嚴都沒有呢？
而黃睿祥呢，他在拿到譚柚的試卷的時候，別的不看第一眼先看字：“好字！”
譚柚微微抿脣：“一般般了，我還要再練練。”
其實想想她的特長真的很少，也就只能寫手硬筆字了，琴棋書畫似乎都懂一些，可每一樣都稀鬆平常，書法更是不敢想。
黃睿祥現在哪裡顧得上譚柚，前面的題目都有答案，他一眼看下來分數就知道了七七八八。真正讓他驚訝的是譚柚的作文，作文題目是銅錢，以銅錢爲引寫出一篇議論文。
譚柚就就銅錢外圓內方，同時又提到了古人認爲的天圓地方的理念，由此引申到了爲人處世上。論點論據都非常鮮明，立意也別具一格，黃睿祥敢肯定，哪怕是作爲高考作文，這篇作文也能拿一個極高的分數。
如此這般一算，黃睿祥不淡定了，他放下筆：“你是真心想念理科？你這個才華……”
李福貴不淡定了：“老黃，你是真不地道啊。你不能仗着你也是1班的語文老師，你就這麼挖牆腳吧？”
幸好他留了個心眼兒，譚柚分數登記錯了的事他除了尹老師以外誰都沒說。這麼一算，只有尹老師和他是同一國的啊。
想想黃老師，他同時帶1班和3班的語文課。若是讓他知道了，估計1班的班主任也知道了。李福貴這會兒都有些後悔，他怎麼就這麼嘴欠？怎麼就想着和老黃炫耀一下呢？
黃睿祥不搭理李福貴，只是專注地盯着譚柚，譚柚不爲所動：“我媽希望我讀理科，我也覺得理科沒有文科那麼彎彎繞，簡單幹脆，會就是合，不會就是不會。”
李福貴立刻笑了，他那麼堅定地要把譚柚要過來，而今譚柚也堅持要學理科，這是不是也是一種雙向奔赴？
黃睿祥嘆氣：“可惜了，成績真的很好。”
他狐疑的眯眼：“不應該啊，成績這麼好你怎麼分到了3班？”
李福貴臉不紅氣不喘：“不是說了嗎？以前看小說荒廢了，中考沒發揮好，還不許人家暑假奮發圖強知恥後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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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決定了，正式開學以前，他堅決不向別人炫耀譚柚了。這肉要悶在碗裡纔好吃啊，而且他和譚柚的師生緣分這是上天註定的啊。
否則譚柚怎麼軍訓就分到了他的班上？否則怎麼偏偏就是他看到譚柚在答數競題，怎麼又讓老丁登記錯了分數？這一樁樁一件件的巧合，充分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譚柚該當就是他的學生！
聽李福貴一連用了兩個成語，黃睿祥嘖嘖稱奇：“李老師可以啊，出口成章。”
李福貴：“那是，譚柚，沒什麼事的話你就回教室吧，沒多久就放學了。”
譚柚想了想：“我還真有件事要拜託您。”
一聽譚柚連您字都出來了，李福貴的背脊都挺直了幾分，他疑惑地看着譚柚：“你這麼說我感覺你好像憋不出什麼好話來。”
“沒那麼誇張，”譚柚失笑：“我是那種不靠譜的人嗎？是這樣的，再有兩天軍訓不就結束了嗎？學校的寢室也會根據班級重新安排，我琢磨着不住校了。”
“李老師您幫我打聽下教師宿舍那片有空置的宿舍嗎？我想一個人住，更清淨。”
按理來說教師宿舍是不提供給學生住的，但是凡事都有例外。哪個教師還沒個親戚或者喜歡的學生的？就譬如說譚英，她就是因爲她外婆和初中的某位老師有親戚關係，譚英初中三年都是住的教師宿舍。
單人單間，比起嘈雜的女寢來，譚英可謂是極其享受了。
聽得譚柚的小小要求，李福貴立刻鬆了口氣：“這個啊，我晚上回去問問。你真不住校啊？我看你和殷琇、曹海燕還有顧秋霞玩挺好的。”
“那也沒必要晚上也睡一起，”譚柚笑笑：“寢室太擁擠了，我很多東西都放不下。而且寢室嘈雜，我都沒心情做題了。”
做什麼題李福貴還不清楚？還不是那些競賽題？
“行，一個人住也挺好，你保證不會故態復萌？”李福貴還是要醜話說在前面：“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了。”
“您就放心吧，人還能在一個坑裡栽倒兩次？”譚柚翻了個白眼：“您若是不放心，那就找個離您近的。我聽說師母的手藝很好，住得近一些也方便我以後蹭飯。”
黃睿祥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這姑娘是真不把自己當外人啊。他搖搖頭，將譚柚的那張作文草稿捲起來出了辦公室，至於這師生倆，就讓他們鬥智鬥勇吧。
李福貴幾乎被譚柚氣笑了：“你是真不和我客氣啊，行，我今天晚上就去打聽，把你放我眼皮子底下看着，我也更安心。”
譚柚比了個OK的手勢：“我給您留我爸的電話吧，回頭讓他去看宿舍。”
對於譚柚這打蛇隨棍上的勁兒李福貴也只能嘆氣，他怎麼就攤上了譚柚？這是真的一點都不客氣啊。但是這麼吵嘴他心情也不錯，畢竟這還真是他職業生涯的頭一遭，人生第一次和一個學生平輩論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