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的三月,微風輕輕的拂過面頰,藏匿於開滿菜花的花叢深處,聞着撲鼻而來的淡淡的香,聽着耳邊的蟲鳴鳥叫,時間再一次淡忘着所有人。
這是我們最愛玩的遊戲之——捉迷藏。
跳繩、打彈珠、掏鳥蛋、和村裡的其他孩子賽跑,還有抓野兔,雖然一次也沒有抓到過,已經記不清玩過多少次,玩了多少這類遊戲。
秋良哥,只能在心裡這樣默默的叫你一聲,在我記事起,一直把心中的某個位置留給了你。已經記不清是什麼時候見的面了,也許···也許我出生的時候就已經見面了吧!
小的時候,無憂無慮的跑在你的身後,看着熟悉的背影,我知道,這是可以值得信任的,第一次上課遲到、第一次逃課、第一次拿到你給我的複習資料,第一次捱打、第一次坐公交車、第一次生病吃藥······
點點滴滴全是你熟悉的面孔及身影······
還記得那次去中壩玩嗎?我、小勇、你小心翼翼的走過一個個從岸邊到中壩的、長滿青苔的、光滑的石頭,看着清澈的河水慢慢的穿插於各個石頭間,流向不知去向的遠方。
終於,在沒有弄溼鞋子的前提下我們來到了中壩,站在平地上的我們都長長的吁了口氣,看着隨風搖擺的蘆葦,走到了一個相對隱秘不會被大人發現的地方,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竹罐頭,裡面塞滿了紅薯,米飯,還有你從家裡拿來的臘肉······
找了三個大石頭,擺成一個竈的形狀,將竹子罐頭放在上面,找了些枯萎掉的蘆葦草放在下面,點火,放乾柴,我和小弟找着能當柴燒的幹蘆葦草,你則小心的撥弄着罐頭下的柴火······
三個人香噴噴的吃着竹筒裡帶了點淡淡竹香味的飯菜,心情大好,剩下的是一片片破碎的竹筒和燒爲灰燼的乾柴,躺在平坦的絨草上,仰望着如同棉花糖般的一朵朵白雲,陽光灑在臉上、手上,暖在心裡。
沉重的眼瞼終於發出了想要休息的信號,感覺迅速傳到頭皮上的每根神經,光線越來越小、越來越暗、直到全黑,完全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
一絲涼風拂過面頰,渾身冷的打了個哆嗦,睜開眼,太陽已經下山,留下一片深藍
色的天空······
睡着了的我們完全沒有察覺已經漲水的河邊,之前還小溪般流淌的河水,此刻已變得兇猛萬分,淹沒了我們來時的石頭,一旁站在中壩上的我們姐弟兩急的都快哭了,水流這麼急,怎麼回家啊!一時間好懷念那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
也是你,打消了我們消極的念頭,告訴我們現在還不算太晚,毫不猶豫的脫掉鞋襪,捲起褲腳,一個個的把我和小勇背到了河對面,也因此劃傷了腳趾,流了很多血,那個瘢也永久的留在了腳上。
河邊正好有大人經過,繪聲繪色的把整個事情經過告訴了你的父母,生怕會漏掉一個字似得,看着你腳上流下的鮮紅色血液,你媽恨不得把我們家的人都活吞了,我媽也到了你家裡,是你把整間事情扛了下來,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被你保護着感覺真好。
那也是我印象中你第一次捱打,你媽那次真是被你氣的快發瘋了,拿着皮帶狠狠的往你身上抽,我和小弟在旁邊看的是心驚膽戰,看着你痛苦的捲縮在牆角,秋伯父終於制止住了沈阿姨。
回過神來,你身上已經多了許多青紫色的淤青,而你的眼神告訴我,沒事兒,總會過去的,是那麼的篤定,因此罰掉你半年的零花錢,而我,也因爲那次事情更加的被你母親怨恨,事情的結局是我們被勒令以後再也不能去中壩上玩。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你都被你母親管着不讓出門,除了正常的上學,平時的你都被關在家裡,從學校放學的我也只能遠遠的隔着公路看着坐在桌旁認真做作業的你,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應該是我們第一次很長時間不能待在一起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人們應該都快忘記之前我們犯的錯誤之後,你母親對你的控制越來越鬆,你也就隔三差五的偷偷的跑到鄉下,直接把我們家當成了你的第二個家。
自從那次事情過後,我一直把你當成了自己的兄長,是可以依賴的靠山,也是因爲那次事件,也爲了讓我們多學會一項技能,你教會了我們游泳。
這麼多年,我心裡是依賴你的,雖然有時總是矛盾的想要不要虧欠那麼多,像是命中註定的一般,越是不想虧欠往往虧欠的也就越多。
秋良哥,那個時候你是可以依靠的,即使是自己受傷,你也是把我和小勇擺在第一位的。
父親的酗酒讓我們本身就很貧困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之後便再沒有這麼悠閒的時光,還以爲過兩年還會有機會像小時候那樣無憂無慮的吃着竹罐頭,享受着凌靜的時光。可是······
可是,你已經有女朋友了,她看上去是那麼的漂亮、大方、溫柔,關鍵是她有不錯的家庭背景,相信沈阿姨也會很喜歡的。
哪怕是你的親妹妹,你也應該把女朋友放在第一位,更何況我也不是你的親妹妹,我不能這麼自私,想要永遠的霸佔着你心目當中的第一位。
可是,自己爲什麼還會這樣傷心呢?明明沒有什麼,卻會被身旁的人認爲有什麼?連小弟都誤會了,你說我應該怎麼辦?
六年前,爸變了,變得陌生,變得我不在認識,六年了······
現在,你也要走了,走到屬於你自己的家裡,那裡不會有我,留給我的只有我們曾經的過往······
沒了爸爸、沒了兄長,我能靠誰呢?曾經不屑與人交流溝通的我···誰曾想在項鍊的事情過後也想要得到大家的信任。可就當自己想要得到一些的時候你卻有了新的方向,把我一個人留在了原來的地方。
如今,我唯一能爲你做的就是像當初你被關在家裡的那段時間一樣,默默的注視着你,注視着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