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風雪凌霄殿
上山的人，永遠不要嘲笑下山的人。
因爲下山的人已經領略過山巔的風景。
上山的路很是難走，一路風雪，讓人懷疑前路漫漫，究竟何處纔是盡頭？
山道一眼望不到頭，變得越來越窄。風雪交加之下，除了冷，更添了幾分悲愴。
大部隊已經到了半山腰，從這開始。領頭的玩家突然臉色一緊。他往前踏出一步，臉色瞬間蒼白。一股難以明狀的痛楚從腳底傳遞到心中，如潮水一般透過神經涌向腦海!
“怎麼不走了？”後面的人出聲問詢。領頭的玩家不想讓後面的人發現異樣，硬着頭皮往前一步跨出！
只是靠着意志往前走了不到十步，他悶哼一聲再次跌倒。後面的人察覺到異樣，卻不明所以，紛紛向前。
“！！！！”
前排的人一個接一個跌倒，讓後面的人一時愣住，不知道是不是該繼續往前走。
鳳瑤卿和秦小贏也發現了不對勁。
“這是怎麼了？”鳳瑤卿不解。
“我很佩服他。”
“隨便。”
“你覺得最後能登上山的有多少人？”
“如喪家之犬一般，有什麼好學的？這道不學也罷。”有人提出質疑。
卻有無數百姓四散逃難。
“沒事你們先讓讓，我要開始講課了。”秦小贏說道。
他們會問，憑什麼我要來受這罪？
所以他們放棄了。他們甚至會嘲笑那些還在堅持的人。
這是他們的極限。
有人痛罵起來：“秦小贏，你爺爺我纔不會被這些困難打倒！風吹不倒，雪凍不倒，我就是爬也要爬上去！”
“怎麼了？”
秦小贏恢復本來面貌，出現在衆人面前，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之所以爲難你們，是不想以後爲難自己。”
秦小贏拉着鳳瑤卿裝作體力不支，依靠在山壁前。
“他們也太勇了吧？”
因爲最後十多節中，還隱藏着一個幻境。
獸潮褪去。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但秦小贏總覺得自己的拳頭癢癢。
素墨虛和鳳君儀相視一眼，看意思都在等着對方開口。
王戰會意。不論對方的目的是什麼，剛纔演這齣戲，不是故意害人的。他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測。當日走散後，他便四處打探。從集境到苦境的路不好走，但憑藉一股不服輸的氣，來到了這裡。而後按一個神秘人所教，來到了這裡。裝作一個夢境中人，開始接受這個試煉。
王戰排在第一個。
沒有人看他們一眼，他們的眼中，只有登頂。這當然無可厚非。但秦小贏總想看看，有沒有人願意停下他們的腳步。
他們也來到了山巔。
他手頭沒有兵器，只靠肉身就擊殺了不少猛獸。
有的人無視，有的人驚慌。
只剩十多節階梯。
“每個人的道不一樣。要走的路不一樣，我講課，啓蒙課。”
“師尊出手了？”映燭燈雪問道。
每個人都陷入了呆滯當中。
“秦小贏以前是個小乞丐。”
“可我們是兩個人，別拖累了你。”秦小贏有些意外的說道。
別說是半步，就是再往前走一釐米還是奢望。
他們撣走肩頭的雪花，就像撣走內心的怯懦、痛楚和所有無助。那些雪花如同千斤的擔子，做完這些動作後，他們彷彿輕鬆了許多。
“等他們登上山巔，你準備給他們講什麼？”
“所以我願意幫他。”
這個獵人少年，獵殺過不少妖獸。這些猛獸與妖獸相比，動作還是太過笨拙了些。
“喂喂，你們來幹嘛的？”秦小贏不滿。
鳳瑤卿快被秦小贏繞糊塗了，“那是什麼？”
但他們沒有注意到，在他們爭執的時候，有人已經默默積蓄力量，繼續向前走着。
雖然每走一步都像是被鋼鐵指壓板給蹂躪腳底，但漸漸他們也適應了這種難以言喻的酸爽。
“因爲這就是道理。是秦小贏想說，但憋在嘴裡沒有說的道理。”
是王戰。
“可這只是遊戲！”
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雖然身體不住顫抖，但每一步都那樣的堅實有力。
“修道本來就是講機緣，講悟性。傳道，傳的不是道。因爲道說出來就不是道了。”
無論多難，都要堅持。
“總要有人帶頭的。”秦小贏拉起鳳瑤卿的手。“只要我們走的慢點就好。”同行的路上，前面的人的背影就會像一盞燈火，照亮前行的路。
“這是不付費就能看的嗎？”
“所以，我點到的人，在培訓完成後，可以繼續留在崑崙修道。”天涯凝塵遞給他一份名單。上面大約有上百人通過了這變態至極的考驗。
“恭喜。”天涯凝塵對登上山巔的衆人說道。
王戰有些意外，他沒想到在他們當中竟然出現了一個隱藏實力的傢伙。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你是……”王戰只覺得眼前的人有些熟悉，一時卻想不起來。
“也好，也讓我聽聽你想講什麼。”鳳君儀讓子軒給自己放下一把椅子。
“那我自備茶葉，自己煮茶。”素墨虛倒是自來熟。
“因爲剩下的路，會更難走。”
“夠了嗎？”映燭燈雪已經不忍心再看下去。
“這人你認識。”陳玄策插話道。
一個年輕人出現在他們身邊，他停了下來。
但想留下的人又怎麼會被其他人的言語輕易改變自己內心的想法。
秦小贏伸出手：“願意。”
有的玩家亦出言喊道：“我吃過苦，被人瞧不起，被人嗤笑！所以肉體的這些苦，對我來說不痛不癢！”
“因材施教？倒是一個辦法，但講的過來？”
子夏知道，這兩位都看中了這傢伙身上的某種品質。難爲秦小贏怎麼想出這種測試的，竟然能讓人如此快的脫穎而出，同時讓兩位大佬欣賞到他身上
一片雪花緩緩落下，飄落在子夏肩頭。
“應該沒有。如果他出手相助，這些玩家現在應該快到我們這了纔對。”
也許命運殘酷，但承擔自己的命運，就要有非常人的毅力。讓自己強悍到無視命運！”
“用道元在山道上刻畫出線條，形成精神攻擊。這一招倒是用的妙啊。”秦小贏搖頭。
“噓，別說話，往前走。”秦小贏對他做了一個表情。
“沒有，我這破廟放不下幾尊大神。”秦小贏沒好氣道。
走在雪中，已經沒有人有力氣說話，所有的力氣都用來對抗那無邊無際的痛楚。
這是一場沉默的行軍。
“啊？”鳳瑤卿吃驚的看向秦小贏。“隨便講？”
這種痛苦，他們不想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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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落塵埃，不適宜登山，但山就再那裡。
“我看不是這樣的。”
超越極限也許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絕不容易。
“你遇上誰都有緣分。這小子不錯，我喜歡。”鳳君儀不滿說道。
這讓王戰重新抖擻起精神，充滿了力量。
素墨虛在山腳下看得清楚，說道：“這小傢伙有點意思。”
其他人也紛紛效仿，但無奈肉身終不似他這般矯捷敏銳。
映燭燈雪甚至有些慶幸，自己走了捷徑，沒有受這一遭罪。
“是他命好，纔會有今天的成就？”
衆人繼續往上攀登。
“誰？”
有人在論壇大罵秦小贏無良，有人卻爲秦小贏鼓吹。
“？”
那恐怖的道元形成阻礙，讓他們從嘴中沁出血水。
“那我們……”鳳瑤卿擔心他們兩個繼續往前走會露餡。
“是因爲他不信命。”
玩家們看着他，身軀裡似乎蘊藏着無數的力量。
“畢竟不是真愛。”有人總結道。
這些機關都是三人一起佈置的，映燭燈雪知曉此時玩家們的那種痛楚。也許他們在現實中都是一些很優秀的人，但在天涯凝塵的刻意佈置下，所謂的優秀抵不過一項優秀的品質——堅持。
“你們兩個一直走在前面，走在前面的人，耗費的力氣更多。爺爺說，‘爲衆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我觀察過，沿着你們兩個走的路，能夠更省力氣。但人力終有盡。我還有些餘力。所以，你們願意接受幫助嗎？”
然後，有無數猛獸襲來。
在秦小贏伸手觸及繩子的一剎那，一股溫暖的道元進入王戰的體內。
“傻不傻？別被遊戲玩了，我們走吧。這天下大道太多了，我們另選一個不就得了？”
鳳瑤卿偷笑道：“當面被人罵還不能還嘴，怎麼樣？”
秦小贏苦笑：“還能怎麼樣？難不成打回去啊。”
他伸出一根繩子，說道：“還有力氣嗎？”
“……”映燭燈雪不說話了。她發現天涯凝塵今天的話，比誰都要多。
“所以這些痛苦算什麼？人世間的苦難誰人不是一堆苦水？憑什麼輕輕鬆鬆便能求的道？這樣的道，即便求來了，他們難道會珍惜嗎？”
在這裡遇到困難就放棄，那麼去了其他地方遇到困難也會放棄。
“稍等。”卻見幾個人聯袂而至。
又下雪了。
“王戰。”
風吹起雪，擦過他們的臉龐。每個人的臉凍得通紅，可內心卻是一篇熾熱。
當中出衆者，依舊是王戰。
“不知道。”
但沒走兩步，那兩個男玩家就被強大的的道元精神攻擊給整的痛不欲生，紛紛撇下對方的手。
果然如秦小贏所言，已經能看到山頂的時候，已經有人走不動了。
“儒釋道，我現在都會一點。看他們想學什麼，適合學什麼，便講什麼。”
“他倒是跟我有些緣分。”素墨虛說道。
哪怕一秒。
一直放棄下去，那麼又怎麼求得大道呢？
有人冷笑道：“往前走一步，便是一步的進步。往前走百步，便是百步的勇氣。到達山巔，俯視衆生，便是大道獨行。”
他們開始嘗試着慢慢往上走。
而很多人，將猛獸攔在了自己身前。
每個人的答案不一樣。
“我說不過你。”
山巔風光，如斯至美。空氣寒魄，卻自帶一股凌然。
唯有堅持下去，才能看到那一絲曙光。
有兩個男玩家拉起手，學着秦小贏鳳瑤卿兩人的樣子向上走。
“我懷疑你這人的心是鐵石做的。”映燭燈雪喊道。
“他們爲何能夠往前走？”
他們玩遊戲要的是快樂，是爽。
山上的溫度更低，剩下的人卻沒有感覺到冷。
每一步都要用盡半生的力氣，才能夠到那虛無縹緲的機會。
有人得意，有人失意。
“是單身狗不配嗎？”
可是再硬的骨頭也沒用，因爲他們的身體卻已經搖搖欲墜。
有玩家認出來，是鳳君儀、素墨虛、陳玄策、子軒和子夏。
玩家隊伍中。
有的人身上衣衫薄，卻依舊眼神明亮。
每個人都陷入到一個無比真實的場景中。
“還不夠。”天涯凝塵冷冷說道。
他開始點名。
秦小贏和鳳瑤卿邁過衆人，緩緩向上走去。
秦小贏沒有解釋爲什麼，他也不需要解釋。
“至於其他人，我也會授課。但，只有一次，能悟到多少，全憑自己。”
“山高路遠，討杯茶喝。”素墨虛笑着說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這些選擇沒有對錯，只有合不合適。”
他們的骨頭，很硬。
“哦？”山頂上，發現玩家的速度比自己預想的要快，天涯凝塵有些意外。
“那又如何？道不可輕傳，不經歷這些，他們如何能認知自身，又如何珍惜來之不易的修道機會？”
夢中有人問道：“爲何要修道？”
“你們怎麼來了？”秦小贏看到這幾個人，心中一緊，這幾個人來，鐵定不是什麼好事。就差臉上明晃晃寫着“搶人”了。
“一個普通人？”素墨虛倒是啞然。他知道這個王戰，當日曾隨着秦小贏和陳玄策去藏劍城中。後來幾人逃跑時，竟將此人落在了藏劍城中。後來陳玄策回去再尋找的時候，此人已經不知去向了。沒想到今日竟然在這裡遇上了他。
一羣人，結伴同行。
一羣人一瘸一拐的結伴向上走着。
不少玩家開始打退堂鼓。
“爲何？”
不過秦小贏和鳳瑤卿兩人還是給衆人帶來了不小的勇氣。
當下山上的人，處境只會更難。
然後依次是通過的玩家們。
白雪皚皚，天色近黃昏。夕陽晚照，將雪面映出一片金黃。
“比我想的要快上半柱香時間。”天涯凝塵說道。
有人從他身邊跨過，然後越來越多。
“但這就是人生。”天涯凝塵說道。“有的人也許比別人起步晚，也許家境不好，但這都不是他們放棄自己的理由。
鵝毛大雪。
“這是愛情的力量？”
“子曰：色難，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曾是以爲孝乎?”
“孝死你得了。”秦小贏吐槽道。
“是不是以爲我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不敢教訓你？”鳳君儀冷哼一聲。
“行吧，你繼續有其勞，我忙去了。”鳳君儀威嚴尚在，秦小贏不敢過多頂嘴。當日自己褲襠裡出田鼠的事情還讓他記憶猶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