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番外 二《我們的日子》

楊傲冬一直惦記着要請杜黎之吃頓飯,就當做是道歉了。但是杜黎之就像從這世界上憑空消失了一樣,q-q不上線,雜誌社說他請了長假,去向不明,所以這事兒也只好延宕了又延宕。

轉眼就到了又一年春暖花開的時節,寶貝兒開始滿牀亂爬,小屁股一聳一聳的,像只大號的青蛙。沈杭不得不把圖書公司全權丟給了藍青,每天寸步不離地看小孩兒,免得小寶貝兒爬得太興奮跌下牀去。

這些事兒,楊傲冬是不管的,他只管閒下來逗逗兒子,不是把兒子逗得咯咯笑,就是把兒子逗得哇哇哭。沈杭帶着點幸福的無奈,每天跟在他屁股後頭收拾殘局,有點累,但卻很愛很愛。

其他的時間,楊傲冬都花在了碼字上。

沈杭感覺他最近比過去拼命不少,每天花在碼字上的時間幾乎有八-九個小時。楊傲冬是那種有點兒天分的寫手,更何況他寫了這麼多年,手感熟練,時速幾乎穩定保持在兩千上下,所以即便是日更一萬,五個小時也足夠解決。

沈杭每次相詢,楊傲冬都甩他一句“存稿呢,滾一邊兒去”。

一天兩天沒什麼,時候久了,沈杭很擔心他的身體吃不消。畢竟碼字不像上班,上班的八小時工作制,真正坐在電腦前全神貫注的,絕對不超過五小時,而楊傲冬每天坐在電腦前全神貫注的時間,已經超過了八個小時。

但楊傲冬倔起來的時候,沈杭是拿他沒辦法的,他只好每天一有空就拖着楊傲冬出門散散步,打打拳什麼的。

這樣轉眼就到了六月。沈杭生日那天,楊傲冬把一本打印稿摔在他面前:“生日禮物。”

一個人過生日很沒意思,所以沈杭已經很多年沒過過生日,有時候連日期都不大記得。今年雖然有了楊傲冬,但沈杭忙着帶小孩兒,照樣忘了個一乾二淨。

可楊傲冬這種頭天晚上脫下衣服都不記得放在哪裡的人,竟然會記得他的生日!

沈杭又驚又喜,湊上去摟着他親了一口,等楊傲冬嫌棄了擦了擦嘴上的口水,摔門走人了,沈杭纔拿起茶几上的打印稿,慢慢翻看。

那是一個劇本,劇本的名字叫《我們的日子》。

名字和夭折的那個電影一樣,但人物和梗概卻全然不同。沈杭懷着激動的心情,一個字一個字細細看,才翻過一頁,門鎖“咔嗒”一聲響,楊傲冬又回來了。

沈杭聞聲擡頭,楊傲冬向他一點頭:“忘東西了。”瞥見他手裡的劇本,笑了一下:“以前那個劇本寫得太爛,我實在看不下去,隨便寫着玩兒的。”

“不,謝謝你,”沈杭認真地看着他,“我一定會把它拍成電……”他話沒說完,因爲“忘東西了”的楊傲冬從沙發上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包子一把拎起來,轉身就走了。

沈杭:“……”

從那天開始,楊傲冬主動分擔了不少帶孩子的任務,沈杭也有了些時間重新籌備電影。他雖然不再開娛樂公司,但以前的人脈都還在,基本程序他也熟悉,所以沒花多少時間就拿到了準拍證。

要把這個註定不賣座的片子拍出來,最大的問題仍然是資金。

不過他和楊傲冬商量了,打算走平民微電影的路線,不租攝影棚,就在現實的場景中拍攝,演員也儘量選生面孔,身價沒那麼高的,最好本人就是同志,就算不是,也要對同志沒有偏見。

於是沈杭找到了豐子臻。

其實豐子臻現在身價挺高的,不過他們是熟人嘛,沈杭打算用他縱橫娛樂圈的三寸不爛之舌,砍砍價,讓豐子臻好歹打個二三折什麼的。

“二三折?”豐子臻聽了無語久之,“你不如請我免費演得了。”

“好主意,”沈杭臭不要臉地說,“那就這麼定了,改天讓藍青給你送劇本。角色任你選。”說完就掐了電話。

豐子臻:“……”

不過演就演吧,他現在還真不缺這點兒錢。自從和雲知在一起之後,他的運氣就變得特別好,按說照他現在半年接一部電影的頻率,早該被後浪砸死在沙灘上了,可偏偏他接一部紅一部,票房好口碑高,向他拋來橄欖枝的劇本堆成了山。

他也不耐煩找經紀人分析接哪部好,只是有空就和雲知一起靠在沙發上看劇本,雲知說哪個好他就接哪個。

也不知道是雲知有種驚人的直覺,還是他人傻有福,這一年來豐子臻接的一部微電影一部大製作,前一部讓他拿獎拿到手軟,後一部剛剛上映票房就過了億。

豐子臻從藍青那裡拿到劇本,照樣拿回家和雲知一起看,結果雲知看着看着就哭了,豐子臻把劇本甩在一邊兒,拿手給他擦了擦眼淚:“咱不看了,不接了,明天我就回了姓沈的。”

“不,”雲知握住豐子臻拭淚的手,撿起摔在地上的劇本,指着裡面的一個人物,“這個角色寫得太好了,簡直寫到我心坎兒裡去了。我看着看着就想到我以前……”

豐子臻在雲知額頭上印下一個安慰的吻:“都過去了。”

“嗯。”

“那我就選這個角色了?”

“好。”

選演員的過程比預想中艱難得多。

即便只是個簡陋的微電影,沈杭也想盡量選最合適的演員,拍出最好的效果。但娛樂圈的gay雖然不算少,但像豐子臻這樣不顧忌他人眼光,敢於公開性向的演員卻鳳毛麟角。

願意演的,大部分是直男。但要麼是形象不合適,要麼是試鏡的時候把握不準人物內心,演得非常浮誇。而那些有能力演好的老戲骨呢,要麼年齡不合適,要麼開出的片酬太高。

所以這一拖就拖到了十月份。

眼見着電影有可能再一次夭折,沈杭心情低落,免不了嘆氣,楊傲冬看他那樣兒格外不順眼:“行了,拍不出來就別拍了!多大事兒?拉張狗臉給誰看?”

沈杭:“……”

楊傲冬說:“哪個角色還沒定?我演。”

沈杭削蘋果的手一頓:“鼕鼕,你不用……”

“我沒勉強,”楊傲冬直視着他的眼睛,“我既然花心思寫出來了,當然希望能順順利利地拍出來,也算是圓我自己的一個心願。”

楊傲冬選了裡面一個戲份最少的一個角色,但卻是貫穿全劇的一個線索和靈魂人物。他跟沈杭說的是這個角色不好演,劇本是他自己寫的,比較好把握人物心理,其實真相是——他真的不會演戲,一個鏡頭大概至少要ng五六十遍吧,所以他選了這個只有五場戲的角色。

於是劇本中的兩對cp,一個靈魂人物,只剩下一個角色尚未確定演員。

這個時候,杜黎之在q上給楊傲冬發來了喜帖,邀請他下週六去參加他的婚禮。

婚禮?杜黎之要和誰結婚?

楊傲冬點開電子版喜帖,飛快地瀏覽了一遍,目光定在了並排貼在一起的兩個名字上——林淼、杜黎之。

林淼……

楊傲冬眯了下眼,想起他指使沈杭揍人那一天,曾經搭過話的那個高大英俊的男人。

沒想到杜黎之倒是不記仇,平白無故被沈杭揍了一頓,還給他發來請帖。

楊傲冬跟沈杭說這事兒的時候,沈杭不以爲然道:“他哪兒是不計前嫌,明明是想坑你一筆禮金。用心險惡之極。”

楊傲冬懶得搭理他。

自從沈杭知道杜黎之就是當時和楊傲冬在博藍大廈約炮的對象,就左右看他不順眼。每次楊傲冬提起杜黎之,他總要冷嘲熱諷幾句,酸得能直接拿去蘸餃子了。

不過再怎麼酸,楊傲冬要去參加婚禮,沈杭也只有跟着。

於是楊傲冬沒來得及請杜黎之吃飯,就先吃了他一頓婚宴。因爲心中抱愧的緣故,楊傲冬包的禮金格外豐厚,除了現金,還有一整套的進口攝影器材。

而婚禮的另外一位主角,果然是他曾經見過的那個男人。

開席之後,杜黎之和林淼挨桌敬酒,敬到他們這桌的時候,林淼漫不經心地問:“聽說你們在籌備一部電影?”

“是。”

“缺演員?”

“是。”

於是《我們的日子》最後一個演員,就這麼確定下來了。除了路人甲乙丙丁,這部微電影的五個角色,三個專業演員,一個息影多年的前特種兵,現在全國最有名的夫妻用品連鎖店董事長,還有一個寫劇本的。

一堆精挑細選的雜牌軍,就這麼亂七八糟又似模似樣地上了戰場。

五個月後,微電影《我們的日子》在一些不知名的小院線悄然上映,票房持續低迷,一個月的放映期過後,連成本都沒收回來。

不過楊傲冬他們早有心理準備,也不怎麼失望。

轉機出現於半年後,一個懷才不遇的老導演偶然看到了這部影片,大爲欣賞,自掏腰包替他們報了名,卻意外斬獲了該年度柏林電影節泰迪熊獎(1)的最佳短片獎。從那以後接二連三地在各個電影節上獲獎,蜚聲海外。

後來的後來,這部片子成爲業界公認的,最經典的同志影片之一,風靡網絡許多許多年。

小珞琛六歲那年深秋的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沈杭和楊傲冬並肩走在去幼兒園的路上。

楊傲冬踢了腳地上的落葉,突然開口:“有一個問題,我想問很久了。”

沈杭側過臉來,笑着看他:“什麼?”

“當時我說孩子是你的,你就信了?”

沈杭牽住他的手,與楊傲冬十指相扣,他說:“我相信。因爲你身上的氣息……讓我感覺很熟悉,很安心,就好像我們曾經在靈魂深處親密交流過一樣。”

楊傲冬:“……”能把“我感覺我操過你”說得這麼肉麻,也真虧他了!

他們都沒有再說話,手牽着手,站在幼兒園門前,看着那個小小的身影向他們飛撲過來,溫暖的陽光給他周身鑲了一層金,看起來就像是個小天使。

沈杭和楊傲冬不約而同,微微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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