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離,一蒙面女子站在窗前,擡頭看着天上高懸的明月,靜靜享受着此刻的寧靜。
今天是月圓之夜,若圓盤一般的滿月高高的懸掛在夜空中,瀉下一地清冷!
腳步聲自身後響起,女子沒有回頭。那熟悉的腳步聲傳來,她已知道,來人是零。
“小姐!”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沒有絲毫起伏的冷酷。
“事情辦完了?”沒有回頭,嶽菲兒看着天上的滿月,眼中一片迷離。雖是問句,但是,那語氣卻是那般肯定。
“辦完了。”站在女子身後的零眼中閃過一抹複雜和急切。
“你去準備一下,我們明天離開。”女子依然看着天上的圓月,只是那眼底深處飛快的一道陰影,讓人來不及捕捉,更來不及探究。這一切,站在女子身後的零,自然是沒有看見的。
“是。”服從的應對,零站在原地,沒有離去。
“沒事了,零,你也去休息吧。”女子見此沒有回頭,只是輕揚素手。
“是。”零答應一聲,緩緩退下。
聽到房門被仔細的關上,女子不由嘆了口氣。零什麼都好,只是爲人太過死板,不懂變通。常常都是她一個命令,他就一個動作的照做。只是她永遠都不會知道,那只是因爲他面對的人是她而已。
又看了一會兒月亮,女子倏然回身,窗子“啪”的一聲被關上,阻斷了外界的一切窺視。月,一如既往的清冷。但,物雖是,人已非!
深吸一口氣,又長長的吐出。再睜開眼,女子的眼中已是一片寧靜,只是,那眸子深處,卻是壓抑的痛苦與深切的絕望。
轉身走到牀上,和衣而躺,素手輕揮,那搖曳的燭火隨之熄滅。屋中,再無一絲光明。黑暗中,只留那一聲輕淺的呼吸……
隔壁,零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一根竹笛,細細擦拭摩挲着。那神情是那般的認真,好似傾注了所有的注意和心神。
竹笛雖是竹子所做,但是通體碧綠,青翠欲滴,顯然是不凡之物。那細膩的雕刻和做工更顯示出笛子的精巧。只是,那竹笛看起來卻是女子所吹奏之物。
認真的擦拭過後,零將笛子湊近燈火之下,細細的看着。只是,那迷
離的目光,卻似乎是透過這管竹笛,在追思別的什麼……
無憂谷的無憂林一直是他的地盤,他的一整天幾乎有一大半的時間是在哪裡度過的。只因這無憂谷中完美的詮釋了無憂二字。
谷中人不多,上上下下加起來也不過五六人而已。這些人大多是些孤兒寡母,都曾受過谷主的恩惠,又沒有去處,便留在了無憂谷中,平常除了侍奉谷主二人,倒也沒什麼其他事做。而且谷主是一對非常恩愛和善的夫妻,對谷中之人親如一家。
他是被谷主夫婦撿回來的。自他懂事起,他便生活在無憂谷中,每天學習、練武。日子平淡無波,但他已滿足了。
好像是七歲吧,谷主告訴他,他是他們撿來的。問他要不要去尋找他的親生父母。而他卻只淡淡的說了一句:“既然選擇拋棄,又怎會希望我出現。他們不配做父母,而我,也不屑做他們的兒子。”
自那以後,谷主夫婦收了他做義子。日子,就這麼平靜無波的流逝着。
直到那一天,谷主從外面救回來兩個人。這本不是多大的事情,他們也不是第一次救人了。一般等他們的傷勢恢復後,谷主都會讓他們保守這無憂谷的秘密,然後讓他們自行離去。不過無憂谷中有陣法保護,一般人卻是進不來的。這,也是無憂谷得以留下一片淨土的原因吧,畢竟,人心,是最難測的!
在第一眼看到那個身受重傷、昏迷不醒的女子時,他便知道,無憂谷將不再無憂。而他腦中那一閃而過的想法閃過後,他便看到義父眼中的悲痛憤然,而義母卻早已靠在義父的懷中,嚶嚶而泣。那般的哀傷、那般的絕望……
那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義父發怒。也是第一次見到義母那般悽楚哀絕的神情。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爲那個女子。
雖昏迷不醒,卻已攪得無憂谷遍地憂傷。義母幾乎是以淚洗面、衣不解帶的照顧她,而義父更是三天沒有出過藥房。每天晝夜不眠的尋找着醫治那女子的方法。
三個月。整整三個月。在義父遍讀醫書、苦心鑽研的努力下,在義母衣不解帶、無微不至的照顧下。三個月後,那女子終於睜開了雙眼。
只是,她的狀況卻比衆人預想中的更爲糟糕。雖然醒了
,但是自睜開眼後,她就不曾說過一句話,每每都是睜着空洞、沒有一絲焦距的眼直直的看着某一處。有時她就那樣看着看着莫名的流淚,沒有一絲預兆。
那般的哀傷、那般的悲絕。每每看到這樣的她,所有人都不禁心中酸楚,忍不住爲她流淚。
這樣的日子大概過了一個月。在這段時間中,谷中被濃濃的憂傷籠罩。義父臉上的自責、痛苦。義母不時的黯然垂淚。他本該恨她的。因爲她的出現打破了無憂谷的寧靜。因爲她的出現讓義父義母痛苦傷身。因爲她的出現無憂谷不在無憂……
只是,每次看到那雙空洞的雙眼,那明明沒有一絲焦距,卻散發着濃濃的絕望與悲傷的目光。他便恨不起來,甚至,好幾次,他都差點控制不住自己想去撫平她眼中的絕望與悲傷。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但心底有個聲音一直在咆哮:“撫平她的憂傷、讓她的臉上綻放笑容!”
又過了一個月。或許是義父終於受不了妻子的黯然神傷、以淚洗面。受不了那女子眼中深切的絕望與悲傷。那一天,義父將所有人趕出了無憂谷。整整三天,無憂谷中只留下了他們三人,還有那依然沒有醒來的另一個人。
三天後,當所有人再次回到無憂谷的時候。一切都變了。義父義母臉上雖然依然有着濃重的悲傷與憤怒。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那個一言不發、雙眼空洞的女子,終於像一個人了。雖然很多時候她依然不說話,但是,至少,她能夠傾聽別人的話了。不再將所有人排除在外,不再將自己鎖在一個獨立的空間。
之後的之後,或許一切都在好轉,聽到別人和她說話,她偶爾會應上一兩句,雖然話依然不多,但是卻已是非常大的進步了。
漸漸地,除了居住的地方之外,她最常出現的地方,便是無憂林了。有時候,她就那麼站着、或坐着,眼神迷離。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就那麼靜靜的待上一個上午。
後來,她在竹林裡反覆的吹着一首曲子。那般唯美,卻那般悲傷,讓人笑着流淚。開始她用竹葉吹,之後,義父送了她一直竹笛。她便一直用竹笛吹奏。只是,那管竹笛,卻被她不小心遺落了。而他,竟那般鬼使神差的將竹笛留在了身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