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老者冷聲道:“你屠人全族,犯下不可彌補的大錯!如今你死,是爲了宗門而死,如若你活着,只會讓我陰陽山,從此掛上一個殘忍嗜血沒有人性滅絕人寰的醜陋之名!”
說完這些,他卻是面露不忍之色,嘆息道:“你作爲我陰陽山弟子,本座作爲陰陽山的守護老祖,本該保護你。但,你屠人全族,實在不該。此等喪盡天良之事,實在不該!你想想,你死了一個重孫,就已經憤怒得殺人全族;對方死了全族,你說,他能不怒麼?做人,要將心比心!現在,爲了你的過錯,懺悔吧!”
陽向仇心頭慘然,他沒想到,這個自己最敬仰的老祖,竟然爲了自己,而拋棄了他。
他面如死灰,看向陳方,卻是變得猙獰起來,道:“你想知道你父親麼?方纔你的手段,定是察覺到,這陰陽山,沒有他的氣息吧?”
“哈哈,哈哈!”
他瘋狂大笑幾聲,獰聲道:“我告訴你,他不會死!我不會讓他死!我要讓他,受盡一聲折磨!比死還難受!”
灰袍老者大怒,一掌拍在他的後腰上,震碎了丹田,怒斥道:“還不快給陳方小友賠罪!”
“賠罪?”
“哈哈,怎麼賠?用命賠麼?你這個老不死的,你怎麼不陪!”他憤怒咆哮。
“你!”
灰袍老者氣結,剛欲動手擊殺。
卻見陳方擡手一招,陽向仇的身體穿過光膜,被他掐住脖頸,他的聲音,就似從九幽寒淵傳出,頓時變得冰冷無比,吐出了一個字:“說。”
陽向仇狼狽至極,臉上卻又佈滿猙獰,咧嘴一笑,獰笑道:“告訴你也無妨,你的父親,被我賣了。”
陳方雙眸一凝。
“你一定想問,賣去哪裡,是麼?我也可以告訴你,賣給血刀宮了!哈哈,哈哈!”
他的臉上,佈滿極爲得意之色,彷彿他這輩子,做的最好最對的一件事,就是屠殺了陳方全族,並將他父親當奴隸給賣了。
陳方的手掌,頓時涌現出一股吸力,在陽向仇痛苦的臉色下,驚駭的目光中,直接吸扯了他全身的血液,從脖頸處噴涌而出。
血液全部落入冰焱鼎內。
只留下一張幹皮,高空砸落而下,成了粉末。
灰袍老者臉色一凝,臉色變幻幾下,道:“小友,陽向仇死有餘辜,世間之恩怨,總是有因果在其內循環。”
他的這些心思,在陳方眼中,就如弱智一般。
陳方仿若無聞,當下法訣變換,大陣繼續轟鳴起來。
全族數百條性命。
父親被賣。
這一切,雖說直接歸結爲陽向仇之作。
但,這裡面,豈會沒有陰陽子的手法?
再加上,灰袍老者竟是弄出了一個替身,想要哄騙他陳方!
這已經是在,變相欺辱他的父親!
他,要殺!
大陣的氣息,更加狂暴了。
轟鳴之聲,在此地所有人的耳中,不斷迴盪。
這聲音,在他們聽來,就如死神索命之音。
一些心性較差的陰陽山弟子,直接匍匐在地上,抱着腦袋,尖聲大叫,幾近瘋狂,胯下也跟着潮溼起來。
一些心性較好的,強忍着心頭的恐懼,爲宗門防護大陣,貢獻一份力量。
“你不讓我活,我就要你死!”
其中一名弟子,將那內心的恐懼,化作憤怒,咆哮間手上的元器,想着陳方飛射而去。
在落入光膜之上時,卻是立即化作齏粉。
陳方伸手一探,那名弟子,便是身體無法自主,飛了過來。
那名弟子的臉上,憤怒不再,露出濃濃的恐懼,最終他的脖頸,對在了陳方的手掌上。
吸力一出,血液灑入冰焱鼎內,人皮摔落。
陰陽子心中極痛,雙目通紅,嘶吼道:“陳方,陽向仇殺你全家,不是我們殺的,你爲何如此!”
“不是麼?”
陳方獰笑一聲,目中露出瘋狂,手掌緩緩,按向冰焱鼎。
灰袍老者面色大變,到了此刻,他才知道,事情再無迴旋餘地,立即縱身飛下,急急喝道:“所有人落地,開啓陰陽大陣!”
陰陽子心中後悔不已,但此時此刻,後悔,也終是無用。
很多事情,做的時候,覺得很解氣。
但做了之後,會更解氣。因爲,沒有了氣,就不存在憋氣的問題了。
陰陽子狠狠一咬牙,飛落在地面,開始行動起來。
其餘之人,也是狠下心,急忙跟上。
生死關頭,僅僅是瞬息,他們便是徹底開啓了護山大陣,陰陽大陣!
那兩座高聳入雲的山峰,呈藍黑之色的那座,不斷散出強大的陰煞之氣,灌入與大陣之上。
但那火紅之色的山峰,卻是一片沉寂,散處的烈陽之力,也是極爲淡薄。
陳方身上的小山,正事陽山的本體。
沒有了本體,這座看起高大的陽山,就只能是一座普通的山峰。
陰陽山護山大陣,因此威力銳減。
但此陣既能作爲陰陽山護山之用,威力定是不凡,即便是如今缺少陽山供應烈陽之力,威力發揮不到四成,也是極爲強悍。
其散出的氣息,讓人望而無力。
但這,在陳方眼中,皆是虛無。
陳方的手掌,按在冰焱鼎上。
下方所有之人,都是看着他的手掌,看着他按在冰焱鼎上,呼吸凝滯,幾乎窒息。
他們的大腦,都是忘記了思考。
只是瞪大了眼珠子,看着冰焱鼎上,散出一陣光芒,耀射向整個大陣。
這一刻,光芒萬丈。
可在他們眼中,卻是一點也不嗆眼。
這一刻,轟鳴滔天。
可在他們耳中,卻是非常安靜,安靜到沉寂。
彷彿,一切都沉寂了下來,世界停止了,時間停止了。
他們每個人的心跳,都跟着,停止了。
“嘭!”
一聲炸響,天穹震盪,雲層翻滾!
在大陣爆炸之處,火光沖天,大地一陣猛烈晃動,那所有的山峰,在一瞬間崩裂而開,無數碎石激射。
餘波掃向四周,山林皆是被夷爲平地。
鳥獸不存。
一些離得較遠的妖獸,瘋狂逃竄,生怕被餘威波及。
但一些跑得較慢的,還是被餘波淹沒,屍骨無存。
此時,遠處天際,一道道光點不斷激射而來,但都統一的,在萬米之外停住。
各方高手,包括蛇鬼,都是心頭震盪,沒有人說話。
數百丈大的蘑菇雲,緩緩散開。
驀然,一道光影一閃,從蘑菇雲內激射而出,飛向天際。
陳方在遠處,一把抓過冰焱鼎,感受着其上萎靡至極的氣息,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笑意。
本以爲這鼎必然徹底毀了,卻沒想到,還能殘存。
“既然上天要成全與我,那我,便成全上天!”
他嗜血一笑,縱身飛下。
此時,蘑菇雲已經幾乎散開,下方場景,肉眼已是可見。
沒有如想象中的,完全成爲一片平川。
山,是矮了。
建築,確實是沒了。
但,人,還在。
應該說,屍體還在。
少數幾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奄奄一息,似隨時可以斷氣。
各方強者見此,雖說還殘留在,大陣爆破的恐怖場景,但也心中暗暗驚訝,陰陽山的護山大陣,果然很強!
冰焱鼎落在中心地面上,急速放大,化作一尊百丈大小的巨鼎。
陳方手持地魔皇劍,身軀站立在冰焱鼎上,雙目一片冰冷無情,看着那上萬具屍體,沒有絲毫波動。
長劍疾揮,大片大片的屍體,紛紛分成兩半,從斷口之處,血液噴出,全部匯入冰焱鼎中。
一刻鐘後,所有屍體,全部成了斷屍,乾屍。
血液,幾乎填滿了整個冰焱巨鼎。
還有三四個,沒有死。
陳方躍下地面,腳步沉穩,緩緩走去。
一個是陰陽山老祖,灰袍老者。
一個是華茂。
一個是另外一名長老。
最後一個,不是陰陽子,陰陽子已經死了。
竟是一名普通弟子,顯然運氣很好。
但是,他卻是認爲自己的命很不好,他非常渴望,能跟其他的同門那樣,連疼痛都來不及反應,連恐懼都來不及滋生,就已經失去了生機。
對於此刻的他來說,那是最幸福的死亡方式。
因爲,他現在很痛,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肉骨頭內臟,都很痛!
而且,他很害怕,怕到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陳方看着這名弟子,面無表情。
“別、別、殺我。”他的聲音非常虛弱,但在那一絲求生的慾望之下,還是顫抖着聲音,求饒道。
“理由。”
“我、我不是,陰陽山,之人。”
陳方緩緩搖頭,道:“不,你是陰陽山的人,不可改變。”
“我、我沒有、殺你,家人。”
“怪就怪你,是陰陽山的人。”
陳方手起劍落,那名弟子的頭顱分開,血液從其脖頸的斷口處,噴射而出,灑落在冰焱鼎內。
他走向那名長老,同樣手起劍落,腦袋搬家,鮮血收入鼎內。
而後,走向灰袍老者。
“救我,做牛做馬……”
陳方依舊是面無表情,方纔那名弟子,至少讓他說了三句話,但這個一宗的老祖,卻是連讓他說一個字的資格,都沒有。
依舊是手起劍落,收起血液。
走向華茂。
“那些弟子,跟、跟你無仇,你這樣做,有損天良……”
陳方冷笑道:“何爲天?何爲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