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時,如果星卵還不知道雷烈的用意,那就真是辜負了星聖造物的出身了。“這傢伙真是個瘋子,”回過神來的星卵一面在暗暗咒罵着,一面加快了吸收星光之井中能量的速度:“居然公開挑釁星巢,但願他能堅持得久一點,否則我們誰也別想活。”話雖如此說,星卵的心裡對雷烈未嘗沒有一絲的感激——後者的舉動雖然有些風險,卻無疑能更好地吸引星辰使徒們的注意力,比起他先前偷偷摸摸,不知何時才能奏效的計劃來,不知快捷了多少。
“星巢的狀況似乎有些不對勁。”鎮靜下來的星卵終於恢復了原有的理智與冷靜,原來被忽略的種種疑點頓時被再次想了起來:“之前在外面戰鬥時沒有表現出應有的水準,還可以說是主事者過於輕敵,沒有動用其全部力量,但如今被人侵入內部,居然還是這樣的表現,這樣看來……”一線靈光突然在腦海裡顯現,星卵那純能量的身體隨即禁不住劇烈動盪起來。
“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的!”心情激盪的星卵狂亂地向外散發着波動,腦子裡的念頭如同閃電般轉動着:“那傢伙一定也想到了這一點,否則絕不敢這麼大膽,果真如此……”興奮,緊張,期盼,種種情緒在這一刻全都涌了上來,讓他的思維幾乎停滯。
和星卵那百感交集的心情不同,雷烈此時卻是隻有一個心思,那就是破壞,儘可能地破壞,不停地穿梭在各處空間中,他就像一個辛勤的農夫,毫不留情地收割着沿途的生命。落雷如雨,狂風如刀,暴雨如潮,在雷烈的身後,星巢的防禦系統發動的攻擊鋪天蓋地,卻根本追不上雷烈前進的速度,那些對別人來說不可逾越的空間屏障,在他的面前猶如紙糊一般,連遲滯一下腳步都做不到。
不足十息的時間裡,雷烈已經飛躍了三處星部的駐地,他的整個人彷彿化作了由刀鋒所組成的颶風,毫不留情地席捲過所經過的空間,刀光風暴所至,上到星領,下到非正式成員,三處空間內血流成河,無一人倖存。
不是這些星辰使徒太膿包,大能者之間,一個小境界的距離就有可能是天地之差,像雷烈這樣能跨越大境界擊敗對手的存在實在是少之又少。正常情況下,星辰使徒可以利用最擅長的羣戰之術,以一羣最高不過煉空境的武者,發揮出不下於碎空境的戰鬥力,在星巢中實力更是可以提升一倍,然而在如今突破到碎空境的雷烈面前,這樣的戰力不值一提,更何況事出倉促,這些人根本沒有機會結陣,各自爲戰下,完全就只有被秒殺的份兒。
這種單方面的虐殺一直持續到了雷烈進入第五個星部所在的區域,已經得到警告的星辰使徒們,終於有了足夠的時間做出應對,上千顆星辰在空中閃爍,一道道星光在雷烈現身的同時激射而出,而後匯聚爲一股光流,落向剛剛出現的對手。與此同時,這處空間的重力,竟然在剎那間增加了上千倍,強大的引力作用下,雷烈的身上彷彿背上了一座大山,每一個動作都顯得沉重無比,但這些還不是最要命的。
“星光所指,天誅地滅!”一個雷鳴般的聲音在天地間迴盪着,引發了陣陣轟鳴,彷彿整個天地都在迴應着這一聲喝令,霎時間,無窮無盡的能量從空間的各個角落涌出,化作陣陣激流,從上下八方向着雷烈碾壓過來,卻又在星光流的引導下有機結合在一起,化作一個整體。這些能量並非僅僅來自於這一處空間,而是周邊十幾座空間的能量的集合,即便是碎空境大能者,在這樣的攻擊下也難以支撐。
“好厲害,回頭再見!”面對這浩浩蕩蕩,宛如洪流般的攻勢,雷烈突然間怪叫一聲,身形突然如泡沫般破碎,真身則在攻擊到達之前便逃出了這處空間。下一刻,可怕的能量流從不同方向匯聚而至,重重地撞擊在一起,這塊星辰使徒的聚居地,頓時被炸得四分五裂。
“呼!”就在使徒們摧毀了自己居所的同時,雷烈已經出現在臨近的一塊聚居地上,匹練般的刀光從身體周圍向外延伸出去,如同巨大八爪魚的觸手,剎那間就伸展到了空間的盡頭。緊接着,十幾條刀光以雷烈爲中心,急速旋轉起來,在頃刻間化作一片刀輪,所過之處,空間裡的一切都在第一時間變作了齏粉,但並沒有造成多少使徒的傷亡——那第五處空間,正是使徒們爲雷烈設下的陷阱,臨近的星辰使徒們,幾乎全都集中到了那裡。
“混蛋!”
“追上去,殺了他!”
家園被毀的使徒們暴怒如狂,十幾個星部,上萬名星辰使徒緊緊尾隨在雷烈身後,卻總是比對方慢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駐地在對手手上化作廢墟。十幾息的時間裡,又有七八個空間被雷烈摧毀,原本支援其他星部的使徒們,自己卻變成了喪家之犬。
“看來果然如我所料。”到了這時,雷烈對於先前的推測已經有了至少八分的把握,隨手一刀,將追得最近,卻和其他星部拉開距離的近千使徒滅殺,他的身形突然在一陣光華中化作一柄長刀,直奔着天空飛射而去,霎時間便衝破了雲層,消失在天外。在他的身後,先後聞訊而來的數十個星部面面相覷,卻沒有一個人敢於跟隨着衝入天空。
“怎麼辦?”一個星領倒吸着涼氣,對身邊的同伴們說道:“那傢伙居然知道通往總部的密道,我們該怎麼辦?”說話的神情,與其說是在徵求意見,不如說是驚慌之下的求助。
“給總部的長老們發信,請他們加強密道在總部一側的防禦。”沉默了片刻之後,另外一名星領咬着牙說道:“星役們全都留下,召集所有星使以上的存在,一同進入密道追殺對手,絕不能讓他抵達總部,否則整個星巢危矣。”此話一出,所有人的臉色都不禁一變。
這些星領們是外圍區域裡面最瞭解星巢狀況的人,當然知道這一舉動意味着什麼,先不說密道內的環境錯錯綜複雜,就算在裡面行走,稍有不慎都會永遠迷失,動手就更不用說,單是總部頒下的禁令,就足以令他們望而卻步:未經獲准,擅自進入到密道之內,就算是爲了追擊對手,也絕對難逃總部的制裁——沒能攔住對手已經有錯,這樣做卻是錯上加錯。一想到總部那些可怕的刑罰,縱然這些星領都是大能者,也不禁從心底感到一絲絲涼氣。
“我和你一起去。”先前問話的星領終於下定了決心,一臉決絕地說道:“沒有星巢,就沒有我們這些人,爲了星巢,爲了星聖,就算豁出這條命又有何妨?”一種宗教式的狂熱出現在他的臉上,原先的種種顧慮,全都被拋在了腦後。
這種狂熱很快便感染了其他人,片刻之後,來自殘存星部的數百名破空境以上大能者,毅然決然地衝上雲霄,突破了那一層無形的界限,進入到一片由無數時空構築的迷宮之內。
“這幫傢伙還真是有點膽量。”隱藏在層層疊疊的時空之後,雷烈的神識清楚地將星辰使徒們的情況回饋到他的腦海,感受着後者的行動,就連他也不得不感嘆宗教果然是控制人心的好工具,即便明知道在這種錯綜複雜的環境下,面對一個藏在暗處的可怕對手是九死一生,居然還有這麼多人毫不猶豫地闖了進來。“星聖這一下恐怕要心疼好久了,”雷烈默默地思忖着:“沒有了這些信徒,再丟了星巢,不知道他會不會發瘋?”
不是雷烈想不開,有心招惹星聖這樣的強敵,事實上,在他贏得天機融靈術的勝利,得到了真靈絕大部分的記憶,甚至更早一些,在他自創出混沌五行吞天功之後,就已經站在了其對面:星聖和真靈之間的對立,不僅僅是仇怨和爭執這麼簡單,而是涉及到了更深層次,從誕生的那天起,他們就註定了不可能共存於世——不光是這兩者,任何傳承了他們的力量和血脈的存在,都會陷入這種情況,星辰使徒和吞噬者之間的廝殺,就是一個絕好的註腳。
不管雷烈是以何種手段獲得了真靈的力量,在星聖的認定裡,他已然被看做是後者的傳承者,來自真靈的記憶讓他知道,除非星聖徹底毀滅,否則早晚有一天,這個史前僅次於真靈的存在的爪牙,甚至是其自己會找上他,把他和一切與他有關的人全部消滅。雷烈對付星辰使徒,固然有其他目的,最主要的卻還是想要自保,畢竟星聖多年不出,想要知道他的存在和底細並非易事,反倒是擁有龐大勢力和隱藏人脈的星辰使徒們,更有可能挖出他的根底。
對這處星巢,雷烈遠比使徒們想象得更加了解——儘管從被吞噬的星隱的記憶裡只得到了部分信息,以真靈的境界,依然足以推算出星巢大部分的底細。有了這些,再加上由破空獸荎盇那裡得到的,對空間超乎凡俗的天賦,這條介於星辰使徒總部和各星部之間的,除掉光門之外的秘密通道,完全足以成爲雷烈的主場,那時刻變幻莫測,猶如迷宮一樣的環境,絕對可以爲他提供最佳的掩護。
“獵殺開始了。”隨着星辰使徒們的接近,雷烈喃喃自語着,令人心悸的冷凜光芒開始在他的眼中閃爍,下一刻,他突然向側方踏出一步,身影隨之消失在時空斷層內,再一次出現時,卻到了星辰使徒們的大隊後方。黯淡斑駁的刀光悄無聲息地射出,在意識到被攻擊之前,最後面的幾名使徒已經被刀光擊中,化作了空間的塵埃。
“小心,有敵襲!”使徒們大叫,身形不約而同地化作一顆顆星辰,一道無形的力場隨之將衆人牢牢罩在其內,緊接着,數百道星光匯聚爲一股洪流,直奔雷烈而來,卻已經晚了一步。就在衆目睽睽之下,雷烈就那樣在星光洪流到來之前消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哈哈哈……”雷烈的笑聲依然在空中迴盪着:“除非你們退出這裡,不然這條密道就是你們的葬身之地,我有的是時間和耐心,看你們能經得起幾次突襲。”
“混蛋!”一個星領怒不可遏,對着眼前的空間大喝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要對我星巢下手?”聲音如滾滾春雷激盪,卻沒有得到半點回應。
此後的時間,儼然變成了一場狩獵,儘管星辰使徒們小心翼翼,在前進的過程中始終保持着最嚴密的陣型,依然沒能阻止雷烈的襲擊。後者如同一隻耐心追逐獵物的猛獸,只要對手稍有疏忽,就會從不知什麼地方出現,然而猛撲上來,將數個甚至十數個目標撕碎,而後再度消失不見,幾個時辰過去,進入密道的星辰使徒,已經有三分之一在突襲下形神俱滅。
對於剩下的星辰使徒來說,這無疑是一種折磨,巨大的心理壓力之下,一些人的士氣直線下落,另外一些人則漸漸陷入癲狂,但不管作何反應,在這一刻,絕大多數的使徒都已經失去了理智。儘管仍舊在本能下保持着陣型,但任何稍有見識的人都可以看出,這所謂的陣勢已然徒具其形,連一半的威能都發揮不出來,對付雷烈這樣的對手,和沒有沒什麼兩樣。
一條人影在這時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使徒們前方,一柄完全由能量凝聚,卻有若實質的長刀握在手中,看向衆人的眼神,如同肉食猛獸看着獵物,雖然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做任何動作,但只是在那裡一站,一股無形的壓力已經迎面而來,壓得衆使徒幾乎窒息。
“殺!”超過極限的壓力,終於讓其中部分使徒完全崩潰,狂亂的呼喝聲中,數十條身影越衆而出,向終於公開露面的雷烈襲來,滾滾勁流,道道星光化作奔騰的大河,從四面八方席捲而至。儘管神志近乎迷亂,大能者的本能和多年培養出來的默契,還是讓這些人不自主地採取了星辰使徒最擅長的合擊之術,全力一擊之下,雷烈周圍的空間已經被盡數封鎖,再無半點可以退避之處。
“斬!”面對排山倒海般的攻勢,雷烈臉上突然浮現出一抹令人心悸的笑容,隨着那一聲輕喝,手中的長刀已經砍出。剎那間,整個空間都開始劇烈地動盪扭曲,一道道無形的波紋在長刀的揮動中悄然成型,而後如同無數刀鋒般席捲半徑數萬裡的區域,無論是呼嘯而來的攻勢,還是那些發動攻擊的使徒,乃至於那些仍在遠處猶疑不定的前者的同伴,全都在同一時刻,在這空間所化的刀鋒之下化作了無數微小的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