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華民將女兒背在背上,而苗鳳竹則是拿着大包的行李。趴在阿爹背上,藝朵很安靜。
黑暗的密林有種猙獰的錯覺,枝枝椏椏的被暗色注入了奇怪的生命力,總覺得那參天大樹後會突然跳出個什麼東西來。晃着粗粗的小短腿,手摟住阿爹的脖子,藝朵小朋友知道這個姿勢可以讓阿爹最省力。
苗華民和苗鳳竹爲了不給女兒增加不必要的煩惱,並沒有將曲雲教主的囑咐和這次任務可能的危險告訴她。藝朵就算再做心理建設也不知道其實五仙被中原被漢人是徹底的排斥,在爹孃刻意隱瞞下,她還以爲這次是出去買點苗寨沒有的藥材。她有看到現在藥材稀缺,雖然苗家也有專門的醫術學習,但是草藥實在不夠,就靠着雜貨商大半年來個一次,終究帶不來多少的東西。
醫術再高明又怎樣,毒術蠱術再出色又如何,鳳凰蠱可以救個一次不能救無數次,沒有足夠的藥材,只能眼睜睜看着親人慢慢冷了身體失去性命,只能看到寨子後面的墓地隆隆。五仙的人淡泊生死,也只能淡泊,因爲身邊的親人一個個的死去,甚至有可能在和天一戰鬥中出現在面前的屍人就曾經是最親密的人。
阿朵到現在還是認爲爹孃是不放心自己一個人在家所以帶求了曲雲教主帶她出去,也許爹孃還想着帶她到外面轉轉玩玩。因此藝朵決定自己一定要聽話懂事,絕對不做個累贅的大包裹。雖然她本身的存在就是個絕佳的累贅,但她不會再多增添爹孃的煩惱。阿朵將蟲笛稍微裝飾後就插在了腰間,現在他們並沒有漢人的衣服,只能出了寨子出了這座山想法子弄個幾套。
因爲五仙現在的名聲真不怎麼好,外面的人看到苗人裝扮的就喊打喊殺。苗華民準備着到時候偷個幾件,然後再留下點藥材呀臘肉什麼的放着作爲交換。
一步一個腳印,因爲學過武功,揹着女兒並不覺得累。
突然的,從樹後閃出了個人影。苗華民一家立刻警惕地站住,藝朵也很麻利的沒有絲毫猶豫地從阿爹背上跳了下來,然後抽出了蟲笛的站在爹孃身後。
那個人影站着一動不動,然後聲音詭異地“你們……到哪裡去?”
這種聲音,不似人聲,在深夜隱隱有着夜梟般的詭異。苗華民和苗鳳竹抓緊了手中的蟲笛,正要召喚出守護聖獸時,聽到身邊女兒清晰的聲音“是你嗎?”
也許爹孃無法分辨出這種詭異平板的聲調,但是苗藝朵卻是記得,記得這個聲音。象復讀機般一遍一遍追問着她名字的聲音,這個在她掉下大樹後可能經歷了自由落體運動後錯覺着有着焦急的聲音。
“你記得我嗎?”苗藝朵試探着問,只有一個塔納會記得她的名字,或者說,應該會記得她的名字。深夜中如果真的打鬥,第一可能會引起天一教的注意,第二對於塔納來講是沒有黑夜白天分別,但是對於苗華民一家來說,視力的減弱和對周圍環境的不熟悉就是非常大的弊端了。
如果可能,如果是那個塔納,藝朵想嘗試下看看他還記不記得自己,看看,他能不能對自己有一定的善意來和平解決。
“阿……朵,你們去哪裡”仍然平平的聲音,不過卻讓藝朵鬆了口氣,還好,他還記得自己的名字。甚至,他喊的是阿朵而不是生疏的苗藝朵,也許,藝朵小朋友的腦子開始跑馬,也許,這個塔納當年也是五仙的人吧。
“我們出去,有事。”可能發現面前的這個人影並沒有什麼大的惡意,苗華民很警惕地回答“我們現在很緊急,要離開。”
人影沒動。
“我們要出去,這裡危險嗎?”藝朵還是怯生生地問着“我好害怕看到那些壞人,好害怕好害怕。”
孩子的話中帶着明顯的哭腔,苗鳳竹拉着孩子的手想着大概她的阿朵那天還是被屍人給嚇到了,想着她的女兒大概爲了怕他們擔心才故意裝作沒什麼事情。
“這裡……沒其他人。你們……當心。”人影消失在了樹後。
“走吧,阿朵,我來揹你。路還很長,如果你困的話就在阿爹的背上睡。”苗華民再次背起了女兒,一家人循着方向的往前走着。他們並不知道,那個塔納一直跟在他們的背後,爲他們警戒幫他們掃除掉可能出現的天一教徒,一直一直的跟到了他們出了林子。
因爲塔納的樣子太嚇人,他再也不能出去保護他的小侄女。塔納呆呆看着三人消失的方向,久久不動。他要等着妹子一家回來,他還要給他的小侄女做個新的蟲笛。
林子很密,等到出了林子也花費了三人一個多月的時間。在外到底不如在家裡舒服,平時吃的喝的都儘可能的簡單,而且在這一個多月裡,基本是天天吃着五仙的“火鍋”,將小鍋子放地上,然後窸窸窣窣的爬來各種蟲子百腳,然後用着簡單的方式烹飪。
阿朵小朋友從開始的無語到後面津津有味的吃,人的習慣果然是逆天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