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遠處的東方挑起一抹淡淡的魚肚白,大地在晨曦中睜開了朦朧的睡眼。
還看得不是很真切,然而,山谷裡瀑布之下,此時卻是已經傳來了沉悶的響聲。
一身白衣,面目清秀的葉羽正沉腰坐馬,雙拳不停地擊打在前面的歪脖子樹上掛着的沙袋上,發出“嘭嘭”的低沉響聲。細密的汗珠順着白皙的臉頰流下,然後滴在地上迅速滲透消失不見。
歪脖之樹上掛着一些諸如木頭樁子這類不久前讓得葉羽吃足苦頭的東西,現在已經失去了它們的用途,被無情的拋棄在一旁。
不過這並不影響葉羽一拳一拳擊打的節奏。他還是專心的揮着拳頭。神情專注,眉宇間有着一絲不該在他這個年齡有的成熟穩重和執着。
一拳一拳的擊打,彷彿不知道疲倦,卻又有些像是心不在焉一般。終於,大約過了半柱香的功夫,葉羽忽然感覺到小腹丹田處有些微弱的灼熱感覺傳來,於是毫不猶豫的一個縱身跳到旁邊的水潭邊上邊上,對着清晨平靜的絲毫沒有波紋的水面用盡全力的揮出了一拳。
那是內徑即將產生的徵兆啊。
葉羽揮出的這一拳,並不再像是剛纔擊打沙袋一般隨意。只見他半扎馬步,胳膊在身側掄 起一圈,同時深吸一口氣,然後氣沉丹田,很吃力的緩慢推出,清秀的小臉瞬間漲的通紅。彷彿這一拳就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一般。
緩慢的,拳頭越靠近池水一點,葉羽臉上的顏色就加深一點。那裸 露在外的胳膊上,青筋凸起,肌肉開始繃得緊緊的。身子曲線矯健而完美,卻又散發着溫潤的光澤,顯然這幾天在太陽下的憋氣,已經讓得他那原本像白玉一樣的皮膚漸漸的從一個奶油小生變得有了健康矯健美的古銅色。
終於,在就要接觸到池水的時候,葉羽猛的加速,小拳頭帶起呼呼的風聲龍蛇出洞一般快速推了出去。
“呼呼~~”
拳頭在水面上一寸的地方停下,帶起的氣流,吹得池水泛起細小的波紋。
不過就在拳頭快要接觸到池水的時候,他丹田處的那絲微弱的暖流已經消失不見了。而池水,在那拳頭帶起的氣流引起的細小波動消失後,再度恢復了平靜,沒有絲毫異動。,
“嗯,還差點!看來憋勁氣的時間還是沒有把握好!明明已經有感覺了,卻就是不能實質化。不能進入手上的經脈。”
葉羽搖搖頭自言自語的道,不過神情卻沒有半點的頹喪和失望。
“身體的強度已經差不多了,如果還是練不出內勁功力,再練下去就會給身體帶來不可修復的傷害。”
走到水一邊抓起隨便疊放的毛巾,一邊擦拭額頭上的汗珠,一邊心裡嘀嘀咕。葉羽洞若觀火,心裡清明的很。
鬼澗說過,身體強度,內勁功力,是修武者的根本,二者相輔相成,很多時候必須保持在一個平衡的狀態下,稍不注意,就會給自己帶來終身的遺憾。對於這一點,葉羽倒是記得很清楚。
練武之人,最忌諱盲目冒進,縱觀大陸千年歷史,因此走火入魔神志不清的例子比比皆是,不勝枚舉。精明如他是不會做那種殺雞取卵的事的。
“不過,不鍛鍊身體強度,倒是可以打幾遍太極拳,調和一下身體!緩解一下疲勞。義父說這太極拳是可以調和內徑功力和身體平衡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先練幾遍再說吧。反正自己這段時間整天打啊打啊的,身體也似乎真要比以前要舒服了許多。”
擦完汗,看了看天色,現在已經過了一天之中修煉內徑的最佳時期了,而他打算打一遍修身養氣,凝練自身氣質的太極拳。
一年之計在於春,一天之計在於晨。只有早上天剛矇矇亮的時候纔是一天之中天地靈氣最充足的時候(注:此處的靈氣,並非是修仙連道的天地靈氣。)這時候練氣,是最佳時期,就像所有人都有種感覺一樣:早晨起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會神清氣爽。這時候練氣,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心裡打定了主意,葉羽開始擺開姿勢,有模有樣的比劃着,太極的一招一式,在這個身材略顯得瘦小的他打來,卻沒有半點的不協調,反而有種圓潤如一的美感。打了三四天,葉羽早就完全熟悉了整個太極的招式路數,以及很多需要注意的東西。
自從鬼澗給葉羽講解了內勁的修習注意事項之後,再次不管不顧葉羽,任由他自生自滅,自己去琢磨練習。只是告訴他,感覺到內勁,並且能夠控制之後再去找他。
所以葉羽也就只能每天天還不亮就起來在瀑布前的水潭邊上一遍一遍的修煉,這種日子,在那段痛苦的極限訓練的時間內,早就已經養成了早起的習慣,反而是不起來活動一下,葉羽就覺得渾身像缺少什麼一樣的難受。
不過每天這樣枯燥的憋氣修煉,實在有些憋悶。所以葉羽每天修煉完畢,都會打一會兒“太極”,一來可以繼續鞏固自己的肉 體力量,而來又可以緩解疲勞。
按照鬼澗的說法,“太極”本來就是老年人延年益壽,每天鍛鍊身體的方法,現在用來緩解疲勞,倒是很不錯。不過葉羽卻是打算用它來調節自身,以便更快的修煉出和掌握內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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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搬攔捶”
“如封似閉 ”
“十字手 ”
“收勢!”
收腿,收拳,輕輕的化去那最後一式十字手的緩衝。隨着一連串連貫的猶如行雲流水的舞動,最後一式在葉羽微微喘氣下圓滿的完成了。
此時的葉羽,眉頭已經又開始微微見汗了。不過他的神情卻是異常的興奮。
“嗯,“太極”果然有些門道,我現在已經越來越深刻的體會到了,光是這樣每天打一遍,似乎感覺全身練武后的僵硬感覺都完全沒有了。而且這太極似乎在調和身體和內徑之間有某種聯繫!嗯,等以後練出內徑,在試着練練吧,或許會有收穫的。”
葉羽興奮的原因是因爲就在剛纔他打太極的時候,感覺到似乎體內那早就有所感悟的要出現內勁的灼熱感,似乎正在一次比一次的強烈起來。也難怪他會這麼認爲了。
“不過就算是練,也要小心點。畢竟這東西涉及到自己並不十分了解的武道內勁,,這種嘗試和自己創造功法沒什麼區別,一不小心就萬劫不復了,不能貿然的霧嘗試。”
興奮歸興奮,沉穩還是要有的,以前的混混生活告訴他,太過於急躁的後果是相當嚴重的,何況鬼澗老頭也不止一次的和他說過這些因該注意的事情。大部分經驗,總是不會錯的。
心裡想着,葉羽走向了水潭,迅速的脫掉身上的衣服,撲通一下跳了進去,每天練習完,都會滿身的汗水,洗個澡會更輕鬆一些。
跳下水池,一圈一圈的遊着,就在葉羽想停止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自己丹田之處,那種微微灼熱的感覺,又出現了,而且不再消失,並且灼熱還有向着全身擴散蔓延的趨勢。浸泡在水裡的涼意,一下子完全被驅除乾淨。
“內勁!內勁!這是內勁產生了啊!”
葉羽心裡激動地大喊起來。趕忙站在水裡,靜下心來,細細的感受着丹田內那細微的熱流。將近十多天的練習,這會兒終於有了一絲起色了。
靜下心來,葉羽感覺到小腹丹田處的熱流似乎在繞着一個奇特的 圈子旋轉。那路子,似乎和自己一直打的太極拳的基本理論是一致的。
“難道這內勁竟然是按照太極陰陽魚的路子旋轉地?”
葉羽一下明白了,太極是經過無數代人總結的精華,肯定會有其特別的地方。於是趕忙再次在水裡打起了太極拳,一遍一遍的打,同時心神密切注意着丹田內熱流的動靜。
終於,大約十分鐘後,葉羽終於可以確定自己丹田產生的那絲熱流,就是鬼澗一直說的內勁。
在葉羽一遍遍打着太極的時候,丹田的那絲氣流就像是終於走上正軌的羊羣,有序的和葉羽的手勢迎合呼應着。並且似乎一絲一絲的還往全身的筋脈擴散。
葉羽知道這時候完全不能停止下來,否則就會丟失了這難得出現的一絲感悟。只能一遍一遍的打着太極,引導丹田的內勁按照鬼澗教給自己的方法向全身筋脈遊走。
終於,很艱難的引導着體內猶如新生的脆弱幼苗一般的內勁繞過身體主要的筋脈緩慢的運行,一點一點的前進,小心的呵護,就像照顧着剛剛蹣跚學步的嬰兒,生怕一不小心就弄丟了這好不容易纔出現的奇妙感覺,奇妙內勁。
“撲棱棱!”突然一隻巨大的夜鷂子像是被什麼驚嚇了一下,突然從山林裡飛起來,撲啦啦的從葉羽頭頂飛過,這種只在夜裡活動的傢伙這一下子,卻是讓得葉羽心神一鬆,頓時那小心呵護的內勁,原本已經運行到一半了,這一下卻是猶如受驚的兔子,一下子又縮回丹田之中去了。
“唉····”葉羽低嘆一聲,從頭再來。這一次他完全沉身靜氣,心思完全放在了身體內那絲內勁之上,幾經接觸,才又小心的喚出那一絲彷彿有自己意識的小東西,跟着自己的節奏,又開始運行着。
這一次,因爲有了前一次的經驗,進展就順利了許多,至少在前一半的時候,控制起來就輕鬆了許多,不過後一半,就要艱難了一點。但是葉羽還是夾帶着些許興奮,始終小心翼翼的引導着,呵護着。隨着那‘小東西’和葉羽心神的接觸,漸漸的就依戀上了葉羽的心神,由一開始的小心謹慎和害怕,到現在主動的纏繞在葉羽的心神之上,隨着心神的引導,歡快的舞動起來,葉羽的進展也順利了許多。
“呼呼~~”
終於,小心翼翼的呵護着那初生的脆弱內勁在體內運行一個周天之後,葉羽葉羽感覺到自己額頭上都開始沁出細密的汗珠子了,這種事情比起那種揮汗如雨的極限訓練,卻是要麻煩上許多,心神總是要時時刻刻的注意着身體裡的動靜,否則一個細微的失誤,都有可能導致萬劫不復的後果。要是讓葉羽選擇的話,他倒是寧願去進行極限訓練,至少那時只要直來直去的工作,有種釋放的快 感,這種小心翼翼的事情最是折磨人。
不過想歸想,葉羽還是有些小小的興奮的,這是自己第一次能夠在感受到內勁的時候,控制着它按照自己的控制簽約運行。
葉羽停了下來,但是體內產生的那絲內勁卻並沒有消失,還是按照原先葉羽引導的路子,緩慢的一圈一圈的運行着。只是似乎少了葉羽主動地引導,那絲氣流小了很多,沒運行一次,都有些茫然的樣子,有點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總要遲疑好久才前進一點點。
葉羽也明白,內勁就是一個人的精氣,力氣,人用心去引導的時候,把全副精力都放在上面,產生的大於流失的,剩餘的自然就多,氣流就大了,而人不引導,產生的和流失的就保持平衡,甚至是入不敷出,自然就小了。而自己的心神引導,就像是他的主心骨,或者說是領路人,沒了主心骨和領路人,它就會有些找不到路。
但是自己自己修煉出內勁這是實打實的,以後只要不停止修煉,繼續穩固,就不會出現消失不見,要重新修煉的情況。
“哈哈···看來你倒還挺小心的,那我就在引導你幾遍吧!”
感受着身體筋脈裡走走停停,有些遲疑的內勁,葉羽決定再引導他幾次,以加深他對於自己筋脈的熟悉程度。
說幹就幹,葉羽開始再次引導着那絲內勁緩緩的運行,一遍一遍的,就算他現在泡在水裡,但是絲毫不覺得冷,反而有種很舒暢的感覺。
“嗯,看來今天可以找義父,以後就開始真正高深的武道修煉了。”由於有了一次成功的經歷,幾次下來,葉羽越來越輕鬆,甚至能夠一邊一邊想。他對於自己的生活和以後,都有自己的安排。今天自己修煉出了內勁,也是該鬼澗,正式開始修煉武道了。
不過葉羽沒有發現,就在自己注意着自己身體的時候,山洞裡的鬼澗也一直在注意着他,他放佛對於葉羽身上出現的事情早就有所預料一樣,不過看着葉羽專心的樣子,還是滿意的笑了笑,隨即臉色又有些難以捉摸了起來,用幾不可聞的語調自言自語道:“終於走出那一步了麼?我到底要不要把他送上空桑去呢?那樣對她和他會不會太不公平?”
然而,就在鬼澗想着這些事情的時候,兩道模糊的影子,漸漸的出現在山洞門口,一男一女,男的溫文爾雅,手裡抱着一把長劍,女的妖媚異常,散發着誘人的成 熟 女 人的豐盈。而葉羽運行了幾遍,終於是完成了十多個周天的,爬上水潭,正高興的大叫着朝山洞跑來。一邊跑,一邊大喊:“義父,義父!我終於可以控制體內內勁運行了,你快給我看看我現在是幾層內勁了。”
“行了,站住,我知道了,你走吧!”葉羽的興奮還留在臉上,卻是迎來鬼澗一聲冷厲的呵斥:“出去辦好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去拜入空桑門吧,該見面的時候,我們自會再次見面。”
葉羽的激動一下子凝固在臉上,猛然間站在原地,不知道倒地該怎麼辦:“義父,我···我···真的修煉出了內勁了,你就不看看嗎?”葉羽的表情有些慌亂,急速的想要辯解。想要在第一時間告訴自己的義父這個好消息。
“我說了我知道了,走,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麼?”鬼澗的聲音大了起來,也更加冷厲嚴肅,完全沒有一絲迴旋的餘地,葉羽從來沒有被他這樣呵斥過。
這一刻,葉羽覺得突然之間天旋地轉了起來,一種毫無理由的委屈,讓得他身軀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他再次感受到了那種被人拋棄的感覺,一股屈辱的感覺從心底升起。之後他猛然的轉過身,忍住眼角就要滴下的淚水,逃命一樣的朝着黑山之外奔跑而去,驚起無數鳥獸。
但是他卻是不知道,山洞裡的那個溫文爾雅的男人的劍,已經架在了鬼澗的脖子上。
“老鬼,好久不見。”妖媚的女人走上前,繞到葉羽看不見的暗處,緩緩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