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守得心堅念如槍

這聲聲低語,好似微風,吹拂過來,潛入心田,在心中種下一顆種子,柔和、溫暖,給人以懶洋洋的感覺。

邱言心中瞬間就產生出要隨遇而安的念頭,豁達、瀟灑,心靈境界彷彿有所提升!

“有趣!潛入魂中的聲音,營造出來的意境,有些類似於心魔的作用,不對!不是類似,而是雛形,只要發展下去,很快就會自發成長爲心魔,或者引來天外心魔!”

面對心境變化,邱言卻好似局外人一樣,點評感應,不見半點慌亂,隨後,魂中涌出文心之道,知行分合,順勢一卷,把這點外來意境包裹起來,精粹、提煉,傳入魂中洞裡,被心魔身吞食、融合!

而後,其人神魂一轉,朝着沙塵中央衝了過去!

在那沙塵中央,正有團龐大黑影呼嘯嘶吼,吼叫聲層層疊疊,宛如回聲,彷彿是千萬人在同時叫喊一樣,給人以難言的詭異之感。

邱言凝神一看,注意到這黑影雖然形態不住變化,但大體不動,約莫有四五層樓那麼高,佔據了大半個山腰的空間。

“這人是誰?這麼快就從難境中掙脫出來。”

黑影邊上,兩道人影穿梭不定,卻是一男一女,男的年紀不小,頭髮斑白,臉上滿是皺紋。女的則是一副女扮男裝的模樣,面容白皙,穿着長衫儒服,露出潔白的脖頸,可惜包頭的頭巾早就不見,頭髮散落披肩,暴露出了真實性別,她正出念詢問。

這二人的感知籠罩一方,注意到邱言、周蒙、黃遜三人到來,目睹三魂被黑影散發出的意境籠罩。

這種意境,名爲“難境”。取自無數人的心聲、心念,比心魔平和,但在影響上卻猶有過之,心魔讓人思維扭曲,而難境卻是引發人的本能,在潛移默化間,就讓人失去抵抗。

不過,這都是對常人而言,而在凝聚了道心拳意的人來說,只能被難境干擾一時。想要徹底擺脫,只需要花費些時間,但眼下,邱言被那黑霧一罩,前後不到一息,就將之破開。

相比之下,周蒙和黃遜被黑霧纏繞,魂體波動,還沒有完全定下心來。就有了鮮明的對比。

“此人名爲邱言,新近入林,文闢一道,我下山時正巧碰上。便順勢邀來。”這時候,北玄已經飛到跟前,簡單介紹了一句。

女子輕笑一聲:“文闢一道?邱言?我可沒聽過這個名字,比起表哥你來。誰的文采更勝一籌?”

說話間,突有團黑霧撲打過來,將三人身影遮蓋。黑霧中有成百上千的身影在其中游動。

“現在可不是討論文采的時候……”

北玄意念如劍,駕馭狂風破開黑霧,北玄三人魚貫而出,接着分散開來,各自發出意志,朝黑霧衝擊過去!意念中顯化種種景象,各不相同,在接觸黑霧之時,爆發出迥異意境!

同一時間,邱言也來到黑影跟前,這麼近的距離,沙土對感知和視覺的干擾已微乎其微,邱言能清楚的看到這團黑影的真貌。

只見其表面黑霧涌動,起伏不定,不時凝結出人形,那人形或張牙舞爪,或掙扎嚎叫,流露出狂躁、困惑、迷茫等情緒。

“這便是‘難’?果然和想象中的守衛不同,不像是生靈,反倒像衆生意念的集合……”想着想着,邱言注意到黑影下方,山腰上滿是碎石,隱約能看到一個巖洞,不過黑霧翻滾,將之遮蓋。

“莫非是書礦礦洞?”

呼!

他正想着,突然有一束黑煙擰成的氣柱,挾着澎湃氣勢衝了過來。

其柱泛着光澤,好似精鐵鑄就,這並非是幻覺,而是其中凝聚的念頭太多、太厚、太密,壓縮之下,宛如實質!

立刻的,無數聲音響徹耳邊,更有種種幻象浮現心頭——

叫苦聲、放棄聲潛入魂中,而恍惚間,似有萬仞高峰橫在面前,緩緩傾倒。

那種難於上青天之感強烈無比,本是虛幻感受,卻生出磅礴大力,隨着氣柱衝擊過來,那股勁頭,一旦撞在邱言身上,怕是要讓其魂四分五裂!

就在這時,北玄的聲音遙遙傳來,入了邱言耳中——

“‘難獸’以念傷人,看似無形,卻暗合天勢,心中但有半點躲閃、退避的念頭,都會被其抓住空隙趁虛而入,撞擊魂體,這士林乃意念形成的世界,在這裡,我等的魂兒就相當於身軀,一旦被撞,不亞於肉身受創……”

他話未說完,就見邱言擡手一掌,拍在氣柱上,“當”的一聲,竟將大片黑霧直接拍碎!

“好個意志堅硬如鐵!”

邱言身後,擺脫黑霧纏繞的周蒙、黃遜讚歎一聲,他們知道,這一下看似用的蠻勁,但士林之中,根本沒有血肉筋骨,哪會有什麼蠻勁?

在這裡,人人都是魂體,拳來腳去,靠的不是力氣而是意志,意志有多堅固,拳頭就就多堅硬。

“難獸”發出的黑霧氣柱,夾雜無盡人念,看似散亂,但密度極大,凝結在一起衝擊出去,就像是剛出膛的炮彈一般,能承受住已算難得,更何況是以硬碰硬,一招之下,就將之破碎?

“換成你我二人,只能默唸經文,安守本心,在無念無想的情況下閃避,尋隙反擊,可此人卻是不閃不避,一擊得手,單憑這一手,就要超出你我,看來展家兄弟所言並非誇張。”周蒙感慨了一句。

周黃二人,與孫雍關係匪淺,繼而從展家兄弟口中得知了邱言等人的事情,對邱言有所留心,現在見到這一幕,當即對文闢一道的事信了八成。

說一千、道一萬,也不如事實來的直觀。

黃遜則把邱言和北玄做了對比:“這一擊,主要體現除了個人意志,在學識方面涉及不多,不過,一個人的意志越堅毅,求學之心也就越堅定,自然成就非凡。”

二人以意念交談,在空中飛騰,躲避黑霧侵襲,很快各據一方,各自激發心念,朝黑霧逼迫過去!

另一邊,女子對邱言的表現也感意外,但很快收斂心情,發出意念:“諸位,請以意志衝擊難獸,令黑霧不散,小女子纔好出手,將之壓服!”

“哦?沒想到這次對敵,這主攻之人竟不是北玄,這女子什麼來歷?”

心中轉念,邱言沒有停手,心中想象着自己的意識凝結成長槍,往外疾刺!

唰!

其魂周圍飛揚的沙土被生生逼退,而後一道寒芒透體而出!

在這一刻,邱言之念成了根長槍,其念堅韌爲杆,其志堅硬爲頭,其意鋒利爲尖!

寒芒劃過長空!破入難獸煙內,深入其中!

下一刻,千萬意念傳遞過來,邱言這道鋒利意念,好像落入泥沼,行進越發艱難,但他不生半點退縮之心,依舊向前,沿途不斷捕捉意境,加以解析。

“原來如此,難怪北玄說此物能代替肉身氣血,讓魂道進階,原來竟另有乾坤……”想着想着,意念再轉,有知行之道散發出來,驅散了大片難境,震顫一處煙塵!

一時間,北玄、邱言、周蒙、黃遜、以及老人和女子,六人同施意念,自六個方向發出,刺入難獸之身,壓制煙霧。

吼!!!

千萬人同時吼叫的重疊之聲再起,煙霧翻滾,掀動下方飛沙走石,沙塵越發濃郁,更有萬千念頭生生炸裂,艱難意境如山洪海嘯般奔涌、膨脹,想要將強加在身的意念逼退,更要讓六人心中生出畏難、退縮的念頭。

能凝聚文心的人,又豈會因一時難關而止步不前?

很快,黑霧和意境都被壓制下去。

沙塵外,乘坐船舟之人,卻在心驚膽戰,他們中的一些人,本欲藉助難獸的意境威壓,淬鍊魂體,磨礪心境,以求精神昇華,但現在聽到震耳欲聾的吼聲,卻感心中惶惶,幾欲奪路而逃!

可惜舟在天上,人在舟中,縱然魂體能夠飛行,可一旦離了船舟範圍,就要被狂暴沙塵牽引,不要說返回,就連落地都是奢望,只能被拉入其中,越發靠近那黑霧難獸!

這一點,衆人心知肚明,所以儘管驚駭,也只能強行忍耐。

“這些人,暫時是別想有其他動作了。”

和兩舟上臉色難看之人相比,陳井此時卻面色如常,他看了一眼身邊的陶英,微微一笑:“陶兄,你且在此安坐,這艘船堅固無比,源自文闢一道之人的念頭,只要其魂未滅,再大的風浪也不用擔心。”

“陳井,你……”陶英本來倒地翻滾,這會兒已經好轉。

他剛剛被難境侵染心智,難以自持,但此船有北玄之念阻隔,對難境有減緩作用,很快讓陶英緩過氣來,隨後閉目養神、坐地忍耐,現在聽到陳井的話,睜開眼睛,正好看到對方走到船邊,跳躍出去的景象!

“你!”

驚呼聲中,陳井的人已被狂風帶走,瞬息而去,深入沙塵!

“他這是去做什麼?”陶英心中一驚,凝神看去,卻沒能捕捉到陳井身影,反而在黃沙中,看到了無數根紅色絲線,滿天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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