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恨啖其肉,言斷其魂

同一時間,諸儒生的意識中,都出現了這麼一幕情景——

幾道人魂被孫雍操控着與邱言交手,卻陷入幻境世界,最後被逼着燃燒意念!

熊熊火焰,燃燒殆盡,帶走了生機,留下的只是怨念。

“二哥!”

展圳見到展坊喪失火焰中的景象,悲從中來,目光一轉,視線落到怨念構成的虛影上,心生悔恨和痛恨之意。

“二哥居然被孫世……被孫雍逼着燃燒魂念,只餘下一點怨念!”

就在衆魂心中震動之際,銀汞神龍已經飛了過來,身上陰氣盪漾,與上方落下的光輝呼應,將邱言的氣勢一下子壓了下去!

陰氣掃蕩間,根本就不顧忌諸儒生,有一兩人被龍身掃到,立刻便被銀汞侵染了魂體,登時文思散落,魂兒飄散,有要崩潰的趨勢。

“少主!”

“孫雍!”

“你想做什麼!”

儒生中有人叫喊起來!

銀色長龍絲毫沒有回答的意思,與光輝結合一處,那每一點光芒就代表了一種感悟和意境!

意境四散,充斥殿堂,襯托着銀龍栩栩如生,宛如真龍!

隨後神龍開口,吸攝力自口中而出,諸儒生身上文思竟被拉扯過去,衆人立刻氣勢消減,紛紛跌落。

“這銀龍的思緒與殿堂相合,給我一種殿堂正在復甦的感覺,而且……”看着氣勢洶洶的銀汞神龍,邱言從中捕捉到了一點不同尋常的氣息,彷彿此龍並非意念構成,而是真真切切的物質!

“應該只是錯覺,士林是意念構成,其中事物又怎麼可能是物質?不過,這殿中的不祥之感越發濃郁……”

一念至此。邱言登時有了決斷,魂中洞一震,香火心念和神力流淌過來,但那神力一出,卻突然震顫起來!

“嗯?”

邱言神魂倏地一抖,心底涌出毛骨悚然之感,渾身泛涼,彷彿在被什麼東西窺伺!

散!

緊接着,一股莫名之力蔓延過來,令魂中的神力和香火心念陡然消失。離體而去!

“怎麼回事?”邱言一驚,接着反應過來,“心念和神力並非是消失了,而是被什麼力量給抽離出去了!”

此刻,銀汞神龍已撲到跟前,龍口一開,種種意境蜂擁而來,化爲狂暴颶風,有種橫掃一切的氣勢!

邱言的魂體被這颶風一吹。搖曳如燈火!

他立刻收斂心思,擡手一指,怨念虛影聚集過來,化爲幾縷青煙。輕飄飄毫不受力,在狂風中飄蕩,似慢實快,眨眼的功夫就逼到銀汞神龍跟前。接着凌空一轉,順着口鼻滲入其中!

那銀汞神龍有心阻隔,但在孫雍的操控下。卻不能細緻入微,是以終究難以阻擋。

而且怨念陰穢,本就暗合陰意,因爲是意念燃燒的殘留,留有陽氣,但幾次燃燒之後,早已耗盡了最後一絲陽氣,是以這陰穢怨念一動,銀汞龍身竟不能阻擋,任其而入,很快抵達中央,這裡是孫雍所在之處,那怨念一見,登時有了目標,纏繞上去,啃食文思!

恨,固欲生痰其肉!

怨念這麼一啃,孫雍立刻意識到危險,可有心操控銀汞抵禦,卻因爲怨氣緊貼肉身,而心存顧忌,生怕傷到自身。

如此一來,孫雍分心他顧,而身上文思迅速消減,魂與士林世界漸生隔閡,連帶着對銀汞的掌控也急速消減。

外界,神龍立刻扭曲起來,凌空翻滾,似乎承受了極大的痛苦!

“少主以龍氣凝聚銀汞,更催動了殿堂意境,其威不下於真正神龍,怎麼被那邱言輕輕一指,就凌空翻滾起來?”

地上,費盡心思方纔從念火掙脫出來的周蒙、黃遜,一擡頭就看到了這個畫面,不禁驚呼出聲。

但邱言卻沒有半點歡喜,反而越發警惕,感知擴散開來,朝四周蔓延過去。

“能隔空剝離神力和香火,至少要對神力和香火有所瞭解,一般修士縱能抗衡神靈,卻無法調動神力,如此說來,此處難道藏着一尊神靈?不對!我先前動用神力,尚且被隱隱壓制,更何況是一神靈?等等!壓制神力,從另外一方面來看,就是針對神靈,莫非……”

在邱言思索的時候,那條銀汞神龍忽然波動起來,龍頭急速變化,最後竟成人面!

人面龍身!

那面孔赫然與孫雍一般無二,但表情扭曲、恐怖,張嘴嚎叫:“怎麼回事?幾道怨念虛影,何以能破我文思?令我對礦母漸失掌控?”說話的時候,他的龍身隱隱有了崩潰、溶解的趨勢!

邱言卻是理也不理,兩臂一甩,衣袖中飛出幾道聖賢精神,凌厲如劍,“噗噗”幾聲,插在銀汞龍身上!

足以沾染神魂的至陰銀汞,對聖賢精神卻毫無作用。不僅如此,幾種不同的精神甚至在銀汞中擴散,彼此聯繫,宛如一道道繩索,將之束縛起來!

“不可能!不可能!”孫雍掙扎起來,但龍身卻難以掙脫束縛,連與之相合的意境,都被聖賢精神教化,失去了控制,開始依照秩序運行,不再具有殺傷。

轉眼之間,氣勢驚人的銀汞神龍,就被這般輕易的捆縛在空中,進退不得!

邱言瞥了銀龍一眼,說道:“你即便有銀汞龍身,龍氣罩體,但在我眼中,不過土雞瓦狗,不堪一擊,蓋因你立足於士林的根基,是掠奪而來的文思!”

“文思!”

聽到這兩個字,孫雍一愣,下方的周蒙和黃遜也陡然瞪大了眼睛,恍然大悟。

“不錯!無論這殿堂如何奇妙,都是位於士林之中,想留駐此處,需要自身文思的支撐,”邱言點點頭,看着孫雍,“以你的資質,本不能入林,乃是投機取巧,我初見你時,就注意到你身上文思雜亂,分明是掠奪自他人。奪人文思,斷人根基,可謂毒辣,但也是你自取滅亡的緣由!因果循環,此爲天理!”

邱言的話,在意念心火的加持下,好似利箭一樣刺穿了孫雍之心!

這也是邱言無法動用香火心念和神力,只能用言語結合意念去幹涉對方心境,不然就可以運用法職,速戰速決。

“你說什麼!”孫雍咆哮一聲,失去了鎮定,“只要掌握了力量,只要……”

邱言搖搖頭道:“君子之守,修其身而天下平。要從修養自身開始,然後才使天下太平,這是個自我完善的過程,你驟得文思,本不知求學之苦,是以小視他人,看似氣量不凡、放眼天下,其實都是空中樓閣,爲一人之臆想!”

“住口!”被邱言的話刺激了心神,孫雍怒吼起來,怒火直竄而出,激發了心中潛能,魂體震盪,意念輻射,整個銀汞龍身膨脹起來,捆束其上的聖賢精神竟有被崩開的趨勢——士林畢竟沒有天地秩序,單純的聖賢精神威力有限。

感受着對方怒火,邱言暗叫可惜,如果此時他能調動神力,司職怒火,立刻就能讓孫雍引火燒自身,哪裡還需要那麼多的麻煩?

“看到沒有!只要力足!就可以無視規則,成就非凡!我已掌控了整個殿堂之力……”

孫雍兀自咆哮,卻被邱言直接打斷。

“你真以爲自己能調動殿堂之力?”邱言冷笑一聲,“若真的如此,方纔你幾次出手,邱某早就大敗虧輸了。這殿堂之力何其宏大,涉及衆多感悟意境,就算是邱某與之相合,都未必敢言徹底操控,你一文賊卻敢放此狂言,可見是無知無畏!妄自尊大!”

邱言現在的每句話,都會化作意念波動輻射出去,侵入孫雍之心,去動搖對方的意志和信心,擾亂心境,從而加快文思的流失。

而這一句,更是直接讓孫雍對掌控的力量產生了疑慮,頓時,心念感染現實,膨脹的龍身停滯下來,而那龍身前端的面孔上,更是流露出疑惑之意。

迷茫、迷惘。

但邱言根本不給對方思考的時間,繼續說道:“昔年,亞聖勸誡君主時曾言‘王請無好小勇’,直言‘匹夫之勇,敵一人者也’,你雖與殿堂相合,看似執掌書山礦母之力,但受心境見識所限,依舊不過是匹夫之勇,只是將書山當成拳頭,意境再妙,也不過是凝聚起來,打出去罷了。”

“你……”孫雍臉上疑惑更甚,整個龍身溶解,不復龍形,混成一團,只有面孔還算清晰。

“書山意境包羅萬象,將之用於武勇,看似調動了整個殿堂的力量,其實不過是從山上撿起一塊石頭,砸出去罷了,”邱言搖了搖頭,臉露不屑,“竊他人文思,一步登天,沒有底蘊和積累,再珍貴的寶物到了你的手裡,你也不知道其真正的價值所在!”

說話時,邱言心中陡然生出強烈警兆,感到自己的話,似乎觸動了某個未知存在!

此話如箭,疾刺出去,那銀汞終於徹底崩解,露出孫雍身影,其人魂兒顫抖,已沒了人形,有種將要散落的趨勢。

一言而令魂飛!

邱言的話,當然沒有這麼大的威力,但卻搖了對方意志,令其難以把握自身,從而被一道道怨念將用以立身的文思啃食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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