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忘情

極天老祖瞳孔驟縮,深深看了葉塵一眼:“你是怎麼知道的?”

“呵呵”葉塵淡淡一笑“我不僅知道這些,還知道,碧冉星,外面的封印,就是那件法寶的一部分,是麼?”

極天老祖徹底動容,其神色變換,而後凝重道:“這些,你怎麼會知道?”

“猜的。”葉塵不以爲意道。

深深看着葉塵,很久後,極天老祖纔開口:“沒錯,正如你所說,巡天風使之所以抓巡天雷使,目的就是以他們的雷霆煉製一件威力極大的法寶,此寶,一旦練成,將遠勝古陽戰劍,成爲星空第一殺器事實上,其中需要的,不僅僅只有巡天雷使,還有巡天火使,還有巡天風使的本源刑罰,三者合一,爆發出極爲驚人的威力”

“但,三種本源刑罰合一豈會那麼簡單?三種刑罰,每一種都足以毀天滅地,三種合一,極容易產生意想不到的可怕後果,唯有在碧冉星的封印之下融合才能確保安全”

“哦,能否告訴我,這封印,到底是什麼?”對此,葉塵有幾分好奇,這五彩封印,到底是什麼,能阻止碧冉星一切生靈離開

極天老祖神色漸漸暗淡下去,沉默了良久才緩緩吐出一口氣:“這五彩結界,其實,都是我巡天火使的屍體所化”

葉塵神情一震,那五彩的光幕,那封鎖一切的大陣,竟然是他們的身體所化?

“爲什麼?”葉塵深深震撼着,看來,爲了阻止外界的入侵,巡天火使犧牲很大,沒有人比他更明白,巡天者的身體意味着什麼,巡天者之間,從不會隨意放棄族人的身體,但在下界中,所有犧牲的族人,其屍體,卻都被化作一個大陣,這是屍體大陣,是意志的大陣

“當年,巡天風使得到通知,察覺了齊天的陰謀,在巡天火使的幫助下,將所有死去的巡天火使的身體全部化爲封印,目的,就是希望將來的大戰,能不波及到其他地星空,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葉塵默然,望着蒼穹之上,那隱隱出現的五彩天幕,神色中有幾分敬意。

葉塵緩緩站起身,向老者極天老祖無聲一禮,閃身離去。

半天后,葉塵的身影出現在一座巨大的雪山之巔,葉塵盤坐在雪山之巔,仰頭望着瀰漫的風雪,感受着,來自雪山深處的悲哀,那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悲哀,是他葉塵的悲哀,是他爲秋凝的悲哀

這座雪山,自從六年前突然發生奇異的現象後,至今一直如此,但凡靠近雪山的人,都會感到,那來自雪山深處的濃濃悲哀,每一個人,望着雪山,都會心底悲涼,都會情不自禁留下眼淚,似在爲這悲哀而悲哀。

雪,更大了,盤旋在暗黑的天際,似一顆顆哭泣的眼淚,從天空那顆巨大的眼眸中落下,這雪,似在爲他而悲哀,似在爲他而落下。

仰望着風雪,他悲哀的眼中,瀰漫着追憶。

雪山之巔,那人世滄海桑田,也要盡情相擁的一個擁抱,那永不凋謝的雪蓮,那容顏不衰的美麗諾言,一道道,一聲聲,在葉塵的耳機迴旋,。充斥着蒼涼與悲哀。

當風停下,當雪花不再瀰漫,這裡,已經空無一人,亦如六年前葉塵在這裡與天爭命,爲秋凝挽留一線生機,對抗那天地之罰一切過後的山河永寂。

雪山底部,葉塵靜靜站在這裡,望着湖中央,那個六年如一日,盤坐的自己,那個將悲哀都留下,將回憶都帶走的自己,六年了,悲哀在這裡,久久不散,回憶在他那裡,時時徘徊。

六年裡,他沒有悲哀,或者,心中有悲,卻已無法再悲,只能留下沒有悲哀的眼淚,劃過沒有悲哀的落寞。

葉塵的到來,驚動了冰湖中的冰螭,一個巨大的身影從其中攀爬出來,匍匐在葉塵的腳下,恭順的低鳴。

葉塵摸了摸他的腦袋,看向離開自己久久的哀魂。

“回來吧,不是沒有哀魄,人,就不會悲哀,心在悲,依然是悲。”葉塵大袖一拂,這個眉心依舊插着兩根黑色長針的哀魄回到葉塵的體中,三魂七魄,終於齊聚,在割離六年之後,終於重聚首。

哀魄入體,瀰漫了六年的悲哀,迴旋着呼嘯而來,從盛開的雪蓮裡,從迴旋的冷風中,從款款落下的雪花裡,從沉重的山峰裡,從萬千的冰凌裡,無數的悲哀,凝聚着,迴旋着,回到葉塵的體中,自此,這雪山,再無一絲悲哀,因爲,醞釀六年你的悲哀,全部都被收回。

哀魂入體的剎那,葉塵心如絞痛,彷彿回到了秋凝爲自己擋下那顆金丹的一刻,撕心裂肺地疼痛,在腦海中蔓延,那是靈魂深處的痛,是在歲月中,蔓延的傷,此刻,再次被揭開,爆發着無比的疼。

“秋凝,很美的名字。”

“我想好了,秋凝,你願意跟我走嗎?”

“我是秋凝,是葉哥哥的秋凝兒。”

“只要太陽依舊升起,凝兒就不會離開葉哥哥。”

“葉、葉哥哥,不要哭,葉哥哥哭的樣子,凝、凝兒不喜歡。”

“葉哥哥,不哭,凝兒、凝兒不悔。”

“葉哥哥、抱、抱緊我,凝兒、凝兒冷。”

“葉哥哥,來世,我還做你的妻子,好嗎?

一幕幕,一場場,伴隨着悲哀的流淌洶涌溢出。

那雨後的清晨,溫暖的陽光下,那雙清澈,自然的眼睛,那秋凝的女孩,她可還在?

古廟中,那楚楚可憐的女子,那明明吃了許多苦,卻不言一字的女子,她,可還在?

草原上,那風姿綽約,盡情跳舞的藍色精靈,她可還在?

沙漠裡,那神態逼真,清麗難言的女子雕像,她,可還在?

雪山之巔,那忘情而擁的女子,那在風中宛如雪蓮的女子,她,可還在?

楓葉滿林,那彎腰拾葉,一筆一劃寫上心愛人名字的女子,她,可還在?

她可還在,可,還在?

天在,地在,他也在,但,她在哪裡?

是誰曾說,只要太陽依舊升起,她就永不離開,是誰說,想和他在一起,一生一世?

是誰,在過往的歲月裡呢喃,是誰在回憶的國度,不願清醒?

雪,爲誰而下,風,爲誰而起?是否,是爲,那個逝去的藍色精靈,是否,是爲那張不老的容顏?那段不衰的情?

所有的悲哀,六年前褪去,今日,終於重新戴上,那回憶中瀰漫的傷痛,那傷痛中瀰漫的回憶,席捲着痛楚,重新加諸在身上。

很久,很久,當所有的悲哀都消失,所有的悲哀都回去,葉塵緩緩睜開星眸,那雙曾經清澈,曾經深邃的眼睛,此刻,已全是悲哀,是濃得永不化開的悲哀,是一生都忘不掉的悲哀。

葉塵仰首望着飄落下來的雪花,望着吹進來的風,望着滿目的冰雪,所有的思緒,都在回憶中激盪澎湃,前所未有的澎湃。

情,是不滅,生時在,死後,也在,是不滅,情,無論生與死,都在,永遠不滅。哪怕,隔了一個天地,隔了一個輪迴,也不滅。

那份情,天地碎了,它也未碎,天地滅了,它也未滅

哪怕,只有一絲殘念,也是最深的執着,百年,千年,萬年,億萬年,都存在,永恆不滅,亦如永恆的輪迴,即便,輪迴不斷,它也在輪迴中飄蕩,天地難滅

只是,當一切的悲哀涌回來,那些本以爲,不再動容的細節,不再感懷的回憶,清晰起來,或許,無法再悲傷,可心中仍然深深地記者那個人影,爲她而悲,爲她而哀

哪怕,真的不再記得所有的回憶,哪怕,真的忘了與她之間的種種,在相遇的那瞬間,她還是會出現,可以忘了過往,忘了歲月,但,忘不掉的,是那個歲月的主角,記憶的主角,一切,都可忘,一切,又都不可以忘

情,是忘,與不忘

葉塵眸中凝聚出一個漩渦,所有的悲哀,都涌向其中,不是悲哀沒了,而是葉塵將所有的悲哀都藏在眼瞳的深處,藏在沒有人能看到的地方。

葉塵哀魄中的一根黑針默然渙散,化作一股黑色的霧氣涌入葉塵的魂魄之中,消失不見。

太上忘情,第二針,解

情是不滅。

情,是忘與不忘。

太上三情,解開兩情,還有一情,解開最後一情,太上就參透。

在冰雪中靜靜盤坐整整一天,平定心神,葉塵緩緩睜開眸子,這眸子,亦如既往,深邃而清澈,只在沒有人發現的角落裡,閃爍着悲哀的光芒。

站起身,葉塵側頭看向那在冰山中的老者身體,當年,就是他告訴葉塵,只要突破太上忘情術,就可以直達空冥,騙葉塵修習太上忘情。

難道,是他不願看到葉塵爲情而悲,希望葉塵忘情,從此專一修道麼?

葉塵目光一閃,大袖一揮,將那老者的身體隔空攝過來。此人在冰山中保存多年,身體依舊完好,一切與死前無疑。

葉塵目光一掃,此人的確是定天盟身份,其衣襟上隱隱有定天盟的標誌,難道,真的只是他處於好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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