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事,我基本上就不記得了,總之當我從昏迷中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回到了洛陽。我醒來之後能記起來的最後記憶,就是在石門背後被石頭打暈,而且在我醒來之後,也沒有見到石頭,也就是說,石頭已經不在了。
而且知識剛醒來,石頭最後的話就在我腦海裡一遍遍地迴響着,那語氣冷漠,不帶任何感情,還帶着隱隱的殺意——小四,你已經知道的太多了!
下面的我不敢再想下去,因爲我不相信石頭會變成我的敵人,也不願相信。
收留我的,是朱家,換句話說,就是朱襄氏,我醒來見到的第一個人是朱雲虎,也是唯一的一個人,他見我醒來,笑着和我說:“小四兒爺,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了。”
他的臉上雖然堆滿笑意,可是眼睛裡卻半點也無,那裡面,是焦躁和憂慮。
我當然記得他,在周家老宅被毀之後,他曾經幫過我一把。
我只是問他:“我是怎麼回來的?”
我看見朱雲虎的神色變得小心謹慎起來,我環視一遍周圍,這裡應該是朱雲虎的房間,只是這裡的佈置不像周家老宅這般復古,相反這裡更具有現代的氣息。
朱雲虎則試探着問:“小四兒爺能記起的事是什麼,當然是在你昏迷之後,我是說中間你有沒有醒過來過?”
我搖搖頭說:“我不記得了,我記得我明明在西拉木倫的……一扇石門背後,可再次醒來,就是在這裡了。”
說到那個地方的時候,我猶豫了一下,好像找不出準確的措辭來描述那一片塔羣和我看見的巨大透明石塊。
我看見朱雲虎隱隱有一些失望的神色,然後他說道:“小四兒爺,如果你自己也想不起來,那我們就更不知道了,我們見到你的時候,你就躺在朱家大門口,已經不省人事了。”
我默然,原來我是這樣出現在朱家的,暫時我還不知道是誰將我從西拉木倫帶回來的,我覺得會是石頭,可又不敢肯定,而且,爲什麼要將我放在朱家門口?
因爲我是共工氏的人,而朱家是女媧氏族的後裔,從理論上來說,我們應該算敵人,而且朱家信息靈敏,應該早已經知道了我關於共工氏的身份。那麼他們爲什麼還要幫我,或者說在發生這種事後還要救我?
我沉默着,朱雲虎見我悶悶不樂,於是問道:“小四兒爺,我可以換個稱呼喊你麼,說實話,你這個稱呼,我的確喊不慣。”
我心不在焉說道:“你隨意,我也不是哪門子的勞什子小四兒爺了,這稱呼是周家給的,現在周家已經不在了,也就沒什麼意義了。”
朱雲虎說:“你與我一般年紀,我就喊你小四吧,這喊着順溜,據我所知,你這個小四兒爺的稱呼,並不是因爲周家的緣故才喊起來的,周家也只不過找了個名頭而已,爲的是不讓人起疑罷了。”
我猛地擡頭,問道:“不是周家的緣故,那是怎麼喊起來的?”
朱雲虎倒是對我絲毫也不隱瞞,他說:“我嘴拙,如果說了什麼不吉利的,小四你可別介意,據我所知,我見過一個死人,和小四你長得一般模樣,據說他被稱作四兒爺。”
“四兒爺?”我喃喃地重複着,而且還是和我長得一般模樣,和我長得一般模樣的的確太多了,複製人,“它”,“馮四”,連我自己也分不清朱雲虎現在說的是誰。
我問他道:“你什麼時候見的?”
朱雲虎想了想說:“我四歲的時候,那時候可還沒見過小四你咧。”
朱雲虎和我年紀不相上下,他四歲的時候,估摸着那時候應該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樣子,可是那時候他說他見到了和我一般模樣的四兒爺,我怎麼覺得怪怪的。
大概是朱雲虎見我想不通裡面的究竟,於是補充說道:“小四哥,我四歲的時候,是民國十四年。”
我立刻換了幾乎是不可思議的目光看着他,朱雲虎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可是他卻說在民國十四年的時候他就已經四歲了。
而且眼兒爺和我說民國十三年那個和我一般長相的掌眼離開營地,朱雲虎說他民國十四年看見了四兒爺的屍體,他們口中描述的這個人,是同一個人!
也就是說,四兒爺離開營地之後不久,就死了。
我這時候幾乎顧不得去管朱雲虎年齡等等這些的問題,只是問道:“你是在哪裡看見他的?”
朱雲虎說:“就在朱家老宅,當時他就躺在院子裡,身邊圍了一羣人,那時候我還小,長輩自然不會讓我近身,我是偷偷跑去的,而且只看了一眼,就深深記住了他的長相,我記得,那時候他似乎還沒死,家裡的人正和他說着什麼話。”
“還沒死……”我重複着這句話,我覺得這個人出現在朱家,似乎並不是巧合,就像陳五爺告訴我的,我原本也是朱家將我放在陳家託他照顧的,我與朱家的關係,似乎也很說不清。
朱雲虎則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我望他一眼說:“你知道?”
朱玉虎說:“關於你爲什麼會在陳家的事,估計五小子已經告訴你了,你被安置在陳家,正是我的主意。”
朱雲虎說的每一句話都讓我覺得無比驚異,這麼說來,他就是陳五爺口中的那個朱家當家了。
他點點頭算是默認,然後告訴我說:“我從十四歲開始跟着父親處理朱家裡外事務,二十一歲的時候正式執掌朱家,一直到現在。”
我問他:“你現在看起來也只是二十一歲的樣子。”
朱雲虎點頭,他說:“這裡面的究竟,你也許也知道一些,日後我自然會和你細說,我想說的是,後來四兒爺的屍體不知所蹤,朱家似乎並沒有將他下葬。”
我問:“沒下葬又去了哪裡,人都已經死了?”
我口中雖然這樣問,但是心上卻在犯嘀咕,他真的死了嗎?
朱雲虎說:“那時候我這麼小,自然不會去思考這麼深奧點問題,這些都是長大之後才慢慢回想出來裡面的蹊蹺的,可是畢竟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我問過一些家裡的長輩,可是他們對這件事絕口不提,於是越發讓我覺得這裡面的蹊蹺。”
“所以你調查了四兒爺的身世?”我順着他的思路問。
朱雲虎點頭說:“的確是這樣,可是四兒爺的身世就像一張白紙一樣,根本無跡可尋,那時候我已經是朱家的當家,已經可以隨意出入朱家放置收集來的信息的地方,所以即便沒有查到四兒爺的身世,可是我卻在裡面發現了另一個秘密。”
我問:“什麼秘密?”
朱雲虎回答說:“‘它’!”
我雖然知道了“它”是如何的由來,可是對於他們如何能活動在我們身邊,以及他們究竟是怎樣的存在還是很不解,現在聽朱雲虎說到“它”的秘密,不禁豎起了耳朵來聽。
朱雲虎說:“可以說,‘它’是禹所積的一部分,而且和我們一樣,它隸屬於女媧氏族。”
這個我知道,既然他們是所謂的造人造出來的,那麼就應該是女媧氏族藉助禹所積的力量的結果,只是我納悶的是,身爲女媧知足的四大部族對於這件事竟然絲毫不知,這又是什麼情況?
說到這裡,朱雲虎話鋒一轉,他對我說道:“所以,後來第一次看見你,我就已經知道你是共工氏後裔,洛陽四大家族,除了朱襄氏,只怕其餘三家都是共工氏一手組建起來的,如果沒有發現‘它’的秘密,也許我也會以爲共工氏就是女媧氏族的叛徒,可是後來越來越多的真相被發現,我發現,事實和流傳,卻並不是一回事。”
我想不到朱雲虎會有這樣的想法,如果在那時候,不知道他這個想法會不會也和共工氏一樣被冠上一個叛徒的名號,聽朱雲虎說到這裡,我大致上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禹所積的力量讓女媧氏族迷失了,所以共工氏纔會反叛。而搗毀中央建木祭祀中心,只怕就是在搗毀禹所積的來源,否則爲什麼中央建木祭司中心才被毀掉的第二年,女媧氏族就遭遇了大洪水,這其中的關聯,只怕比我想的還要深。
我問朱雲虎:“所以得知我是共工氏的後裔,你不但沒有將我殺死,反而是將我保護了起來。”
朱雲虎卻搖搖頭說:“其實若不看到你左手心的圖案,任誰也不會知道你的身份,我也只是僥倖而已,如果你覺得這是對你的保護,那麼就算是吧,只是當時更多的,其實是你讓我感到很困惑,因爲就連我也不知道你的來歷。”
連朱雲虎也不知道,那還有誰知道?陳五爺說朱雲虎知道,可是朱雲虎現在卻告訴我他也不知道,我問他道:“那麼你又是在哪裡發現我的?”
朱雲虎說:“見到你,是因爲一個人,如果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份,這個人也許知道的最清楚,而且,也只有他纔會告知你我們都不知道的事。”
我問:“是誰?”
朱雲虎說:“季曉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