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前塵(加圖)
手印陷入石臺將近半釐米的厚度,陳玉將手放上去的時候,才發現了一個被自己忽略的重要線索。那隻手的食指和無名指根部,有淺淺的凹陷,那是……指環。
陳玉心裡震驚的同時,用手細細摩挲凹陷處的印子,當發現連指環上的花紋都異常熟悉的時候,他終於確定,這是封寒的手。
封寒到過這裡,而且還留下了這樣一個手印。
雖然陳玉心裡早就懷疑封寒來過這裡,也迫切想知道他當年的經歷,卻沒敢問過封寒。
一是涉及到來歷身份的事,封寒不願意說,現在又加上了陳玉心虛,擔心問出來的事和自己那個見鬼的第二身份有關。
但是,現在事實給了他答案,封寒來過這個山洞,很早之前就來過。
陳玉裝作自然而隨意地擡起頭,迅速掃了室內一圈,他並沒有在近處看到封寒,同時觀察到沒有人注意到他。即便那裡有隻手印,在衆人眼裡,也不過是件微不足道的、跟明器沒有一點關係的小事罷了。
陳玉垂下頭,將蠟燭放低了些。
青石臺一側同樣有一塊長方形凸起,下方不遠處有着大塊深褐色痕跡,就像凝固的某種邪惡的東西。陳玉皺了皺眉,重新打量手印在石臺上的位置。
當視線從石臺凸起處觀察到他身邊時,陳玉的眼睛眯了一下。他忽然發現,如果將這青石臺當做石牀,凸起的地方作爲枕頭,人躺上去,手應該剛好是在手印的位置,連手指的方向都符合。
封寒在這種地方睡過覺?他又爲什麼要在這裡留下一隻手印?
陳玉又擡頭去看中間那大片的褐色印跡,手裡的蠟燭忽然一顫,熱燙的蠟油滴到他手上,那個位置,應該是心臟。
一隻手從背後伸過來,環過陳玉的脖子,用力往後一帶,陳玉已經遠離了石臺。
封寒用力地摟住他,頭垂在陳玉肩上,沉默了一會,冷冷地說道:“離那裡遠一點。”聲音裡帶着顯而易見的沙啞。
陳玉愣愣地靠在封寒懷裡,這擁抱用力而溫暖,但是陳玉卻感覺到總是平靜和冷漠的封寒,心情很糟。
封寒強到讓人無法想象的地步,他的心緒從不會被任何事擾亂,這樣難得一見的情緒波動,其實讓封寒更像個人類。但是陳玉卻覺得高興不起來,他摸了摸自己懷裡的黑皮筆記本,下定決心,無論如何,要讓他們平安離開這裡。
這時候,金老大揚聲招呼道:“走吧,這裡似乎沒有什麼東西。”
連兩個石臺都檢查了個遍的衆人無奈地發現,第一間石室裡什麼明器都沒有,轉身準備離開。
然而,離着門口最近的瘦猴卻沒動,他甚至還混身顫抖着往後退了一步。燭光下,門口有個黑乎乎的細長人影。
胖子拎着槍,憤怒地吼了句:“誰他媽的又在裝神弄鬼?!”他覺得最近要被這見鬼的山洞折騰得神經衰弱了。
門口的人慢慢往前走了一步,衆人終於能看清楚他的臉,金老大咦了一聲。
馬文青不由自主地往封寒和陳玉這邊看過來,這個黑衣人在海底出現過,模樣比陳玉還人神共憤,似乎和封寒是老熟人。
門口的黑衣人掃了室內一眼,最後,漆黑的眼睛定定看着封寒,輕輕笑了起來:“封寒,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海底之後,我可是一直在想着你。來,跟我走吧,這可是你最後的機會了,如果錯過這次,有些東西,你可就永遠拿不回去了。”他的聲音低低的,帶着無法拒絕的誘惑。
封寒冷冷地盯着黑衣人,眼睛裡充滿明顯的憤怒,“對你來說,也是最後的機會。你從我這裡拿走的東西,我都會原封不動地要回來。”
在他準備走過去的時候,陳玉忽然擡手抓住了封寒的胳膊。
正在石室內散步的豹子敏感地意識到氣氛不對,盯了門口的黑衣人一會,又打量了打量父母,小跑着溜達過來,咬住了封寒的褲腳。雖然家暴時常發生,但是在豹子的認知裡,父母加上它已經構成了全部世界。至於馬文青什麼的全都是陪襯,那是絕對的。
封寒難得聽話地轉過頭,帶着迷茫和疑惑看着陳玉。
陳玉自己也不清楚爲什麼要拉住封寒,他舔了舔嘴脣,停頓了好一會,才找出個合理的解釋:“你知道,這山洞地形錯綜複雜,你和我們分開,再想回來可不那麼容易了。”說道這裡,
陳玉轉眼看門口的黑衣人,說道:“再說,你認識的這個人,有沒有帶你要的東西過來,你能確定嗎?”
黑衣人如水墨般漂亮的眼睛第一次從封寒身上移開,滑過陳玉抓着封寒的手,再落到陳玉臉上。他彎起的嘴角一直帶着的微笑消失了,牢牢地盯着陳玉,凌厲且帶着隱隱的憤怒。
站在近處的曹東覺得,這個漂亮得不像話的黑衣人收起微笑的時候,簡直高傲得讓人不敢直視,不由自主地想低下頭彎下腰去。
可是他艱難地轉頭去看陳玉的時候,卻發現這個平日笑嘻嘻非常討喜的年輕人淡定地看着黑衣人,半分也沒有弱了氣勢。
過了好一會,黑衣人垂下去的手指動了動,先轉開了視線,從衣服裡拿出顆珠子,看向封寒,“這個是你一直在找的避塵珠,那麼,跟我走吧。”
封寒的眼睛一亮,下一個瞬間,一道快得看不清的身影已經站在了黑衣人面前。至於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的豹子,已經被拎着後頸的皮毛放到了陳玉邊上。那個黑衣人動作也算迅速,反應過來轉身就跑,卻還是被封寒抓住了拿着珠子的手,再想逃已經遲了。
黑衣人臉色變得極爲難看,他沒有想到短短一兩個月,封寒已經這麼厲害了。最後,他深深地看了陳玉一眼,將手裡的珠子扔了出去。趁封寒轉頭看珠子的時候,黑衣人另外一隻手揚起一道亮光,毫不猶豫地向着被封寒抓着的手砍過來。
陳玉正在爲封寒高興,看到黑衣人的動作大驚失色,這黑衣人想連着自己的手一起砍了?
封寒立刻放手朝珠子的方向追了過去,馬文青和陳玉當即朝黑衣人開槍,想幫封寒把人留下來。
黑衣人向臺階上走的腳步一轉,已經極快地往陳玉這邊跑了過來。
陳玉皺眉,難道這回把他得罪慘了?管他的,反正這傢伙也不像什麼好人。咬了咬牙,陳玉將黃金杖拆成了匕首握在手裡。
黑衣人的手朝着陳玉的脖子抓了過來,陳玉連忙往後躲,但是黑衣人的速度太快了。陳玉低咒一聲,封寒變態也就算了,怎麼跟他沾上邊的都這麼變態!
陳玉並沒有被抓到,但是手忙腳亂之下跌坐在地上,這情況其實對陳玉來說更不利。眯了眯眼,陳玉將手裡的匕首迅速用力往上一擡。
就要碰到陳玉的黑衣人臉色忽然一變,起身朝衆人身後跑了。等衆人反應過來,準備開槍的時候,黑衣人已經沒了影子。
他們身後的牆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一道黑乎乎的洞口。
陳玉坐在地上喘氣,轉過頭,發現封寒正站在他面前,也許這正是黑衣人離開的原因。
“……你還是那麼弱,站得起來嗎?”封寒俊美的臉上帶着還沒有褪盡的冰冷殘忍,語氣卻溫和多了,朝着陳玉伸出手。
藉着封寒的手站了起來,陳玉對於沒有幫上忙有些愧疚,如果不是自己攔着,封寒是不是已經抓住黑衣人了?
“走吧,我們往裡走,早晚會再遇到他。你說得對,如果分開,我可能再也找不到你們了。”封寒說道。
他雖然這樣說,陳玉卻注意到封寒很焦躁,並且長時間地默默看着黑衣人消失的門口。陳玉心裡一動,難道封寒其實是喜歡着黑衣人的?這個念頭一起,他不禁極爲糾結,就連一直的好心情都沒有了。
陳玉可沒有大方到將自己喜歡的人讓給別人,但是如果是封寒自己也沒有注意到他喜歡黑衣人,怎麼辦?啊啊啊啊——他的感情難道這麼悲劇?還沒有爭取到讓封寒喜歡上他,就要面對強勢的情敵了。
“封哥,你的珠子找到了?”馬文青眼裡放光地湊過來。
封寒回過神,轉頭看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蠶豆大小的泛着黃光的珠子,說道:“找到了,有了這東西,我……”封寒沒有往下說,只是將話題一轉:“避塵珠的輻射性太強,你們都不能碰。”說着又收了起來。
那些想看的人立刻閉了嘴,封寒說的話,可沒有人有勇氣懷疑。
馬文青嘆了口氣,一拍低着頭正忙着做內心鬥爭的陳玉的肩膀:“我說小陳玉,下次可小心點,剛剛要不是封哥回來的及時,你小命差點交代在這裡。”
“他不敢。”封寒腳步一頓,冷冷地說道:“如果他敢動陳玉一根指頭,我就殺了他。”
陳玉的眼睛立刻彎了起來,心裡一塊石頭正要落地,封寒已經繼續說道:“我絕對不再讓他碰我的東西,任何東西。”
小胖走過來,用大頭蹭着陳玉的腿,圓圓的眼睛裡滿是同情:媽媽,你要學習我,認命吧……
金老大和馬列商量了一會,決定順着黑衣人走的洞口往裡走。
一是上面也沒有路了,二是既然黑衣人過去了,他們自然也能過去。既然都見到石室了,說明藏王墓就在這附近。衆人心裡終於不再是前幾天那種浮躁茫然和恐懼的狀態,知道明器就在不遠處,對山洞的畏懼都少了幾分。反正只要不開口做出要求,山洞大概也不會做出懲罰。
過道里依舊異常寒冷,岔路很多,主路兩側的巖壁上有了的動物壁畫,線條簡單,卻異常靈動,動作神態都表達得十分清楚。
“老大,看這樣子,再找到的耳室肯定有陪葬明器。”
“就是,那可是一位藏王,明器肯定不少。”
看着興奮的人羣,更被黑衣人嚇着的瘦猴子撇了撇嘴,說道:“我說,你們興奮個什麼勁兒,見到了東西又不能拿!”
瘦猴子的一句話頓時讓衆人沉默了下來,速度也不知不覺地放慢了。剛開始的時候,他們對陳玉說不能拿東西的話半信半疑,所以仍然信心滿滿地往裡走。可是現在事實都擺在面前了,還進這古怪的山洞做什麼?
馬文青也皺起眉,說道:“老爹,也是這麼回事啊,我們現在就算找到那個藏王的藏寶庫,和三件稀世奇珍,也只能乾瞪眼啊,難道我們就爲了來觀賞一番祖國博大歷史創造的奇蹟、陶冶一下情操?我擦,我們什麼時候這麼高格調了……”
金老大咳嗽了一嗓子,等着衆人都安靜下來的時候,才慢條斯理地說道:“這點我和馬爺早就商量過了,我們的決定是,繼續往前走。”
看着衆人茫然地表情,金老大點上只煙,哼了一聲,說道:“現在,就算我們想出去,門口那食人甲蟲我們對付的了?還有,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注意到,剛進山洞的時候,那個大殿裡有關於藏王的壁畫。”
金老大悠閒地彈了彈菸灰,繼續說道,“跟着我過來的人都知道,那不是整個歷史,在封小哥帶我們過那座冰橋以後,我們曾經在冰裡看見過一段壁畫,這兩段顯然能連在一起看。雖然壁畫都會有些誇張,卻也能反應很多真實的史實。陳家小子,你學這個的,我可不信你沒想到。”
陳玉一愣,輕輕笑了,“金老大既然想到了,幹嘛用我說?”
馬文青怔了怔,隨即喜孜孜地過來,討好地巴望着陳玉:“阿玉,你可沒少從哥哥這分東西,快說來聽聽。”
陳玉窒了一下,驚訝地看着他,反問:“你真沒看出來?”
馬文青努力地回想了一下,不甘心地解釋:“雖然聽你說了那壁畫的內容,可是我沒親眼瞧見,我們可是從另外一條路上過來的。我沒看出來,也很正常吧。”
陳玉嘆了口氣,“我真覺得你研究生白唸了,現在智商和小胖差不多。”小胖不滿地瞥了一眼馬文青,鼻子裡哼了一聲,將頭扭了過去,梳理自己水亮的皮毛,對這傢伙居然能和自己比表示嚴重不滿。
陳玉笑着摸了摸小胖圓滾滾的身體,說道:“那壁畫的內容可以反應一個信息,就是山洞的傳說,有漏洞。壁畫上說,藏王進入了山洞,然後得到了某種東西或者某種力量,才征服了周圍的小國。藏王一直活着,也就是說,應該有辦法拿東西出去,而不受懲罰。現在就要看看,我們能不能找到那種方法。”
“嗯,陳玉說得不錯,所以,能不能帶出去,我們也要往藏王墓裡看一看。”金老大轉身,揮了揮手,“都加快速度,我們現在必須抓緊時間。”
又往裡走了很久,就在金老大不時看錶,考慮要不要找個地方休息的時候,封寒忽然停了下來,皺眉看着前面:“有……東西。”
啪嗒,啪嗒的聲音從黑暗處慢慢響了出來,衆人的心也跟着起落。
接着,一個人出現在光亮裡。
“小孩?”精神緊張處於戒備中的衆人愣住了。
小孩一身樣式奇怪的衣服,料子卻鑲金帶銀,他臉色慘白,動作也有些慢,在七八米遠處停了下來,盯了他們很久,說道:“你們,爲了藏王的藏寶洞而來?我可以帶你們過去。你們的疑問我可以給你們答案,有難題的話我也可以幫着解決。”聲音異常沙啞。
最後,那小孩慘白的臉上露出一個異常詭異的笑容:“甚至,留在門欖上的七個字,那句沒有人看到誰提問的問話,我也可以給你們解釋清楚。”
年底太忙,我決定爭取隔日更。我會努力的……
另外,爐子的豹子圖我至今沒有收到,換個郵箱吧:
PS:爲了表示歉意,送豹子萌圖一張,雖然它大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