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塊玉在我手裡,我還沒欣賞個夠呢,就被師父搶去了。
奇怪的是,師父並不看那玉,而是把玉攥在手心裡,閉上眼睛仔細去感受。
不一會兒,師父就睜開眼,一邊把玉還給我,一邊狐疑的說道:“嗯,是塊好料子!只是......”
聽到這話,李師叔沒好氣的看着師父,說道:“只是什麼?這是師父親手溫養的法器!”
師祖親手溫養的法器?好傢伙,這可是好東西!
就在我心裡震驚的同時,瘋老頭卻好像沒什麼感覺,平淡的“哦”了一聲。然後繼續爲我介紹起來。
坐在李師叔左邊的,是我們這脈,相字脈的傳人——周繼明。
原先開口說話,打破尷尬冰冷氛圍的就是他,微胖的身型,加上一臉笑呵呵的模樣,很有親和力,讓人看到忍不住覺得這人憨厚忠義,很想親近的感覺。
“正一啊,別被你周師伯的樣子騙了,他老奸巨猾着呢。”師父呷了口茶,風輕雲淡的說道。
周師伯笑呵呵的臉依舊不變,只是用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語氣迴應道:“師兄啊,可不帶你這樣的。這當着我師侄兒的面呢!”
說完,周師伯就轉過頭來看着我。我趕忙躬身一禮,尊尊敬敬的喊了一聲:“周師伯”
周師伯突然做了個恍然大悟的表情,“欸”了一聲,從他的法器包裡,掏出一個蘋果給我。
我手裡端着蘋果,一臉茫然的問道:“周師伯,這個也是......寶貝?”
“這就是個蘋果,給你填飽肚子的。”周師伯好笑的說道。
然後全場的人都笑了起來,我那幾個師弟師妹也都在旁邊憋着笑。
其實這也怪不得我,蔣師伯、李師叔給的可都是寶貝,到了周師伯這裡,他居然拿了個蘋果給我,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以爲這個又是我師祖的什麼寶貝。
笑過之後,我師父開口了:“你就拿個蘋果做見面禮?”
周師伯連忙擺擺手,說道:“這哪能呢?只是我相字脈......窮啊......”
這話一說出來,蔣師伯又冷哼了一聲,而李師叔“嘖嘖嘖”的不停。
周師伯也不在意,繼續說道:“我準備教正一一些相地相人的本事,高深的望氣、斷氣之術他是學不了的,但是基礎的我還是會盡心教他,今後他闖蕩江湖,也不愁沒飯吃嘛!師兄覺得如何?”
我師父微微思索了片刻,點了點頭說道:“算你有心了。”
聽到我師父這麼說,周師伯暗暗的舒了一口氣,非常“幼稚”的朝我眨了眨眼睛。
這周師伯挺好玩的,明明比我師父年紀還大,卻總是做出小孩的模樣,樂呵呵的真討人喜歡。
我謝過周師伯之後,師父繼續說道:“這是我們這脈,卜字脈的傳人——潘繼寧,你應該叫師叔。”
我同樣躬身一禮,叫了句:“潘師叔。”
潘師叔和其他三位師伯、師叔不同,因爲她是我師門老一輩人裡唯一一名女性。
潘師叔其實長得不顯老,反而像個二十出頭的姑娘。
頭髮上盤了一個髮髻,用木製的髮簪隨意的插着。整個人的穿着也很樸素,倒是那舉手投足間,處處都流露出優雅的感覺。
在場的都是道士,但是隻有潘師叔有那種道家人脫塵的氣質。
我看了看潘師叔,又看了看我師父。
算了,還是不對比了......
潘師叔聽到我喊她,微微一笑,左手捏了個劍指。兩指之間夾着一枚銅錢,然後放到我掌心裡,說道:“這枚銅錢也是你師祖親手溫養的法器,功效可不比真正的萬人錢差哦。”
其實不消潘師叔說,那枚上面用隸書旋讀的方式鑄着“永平元寶”四個字銅錢,被潘師叔一放到我的掌心裡,我就感覺到掌心部分的溫度急劇升高。
我盯着那枚銅錢,彷彿從銅錢中看到了萬人鼎沸的場景,瞬間我就差點迷失在這枚銅錢的氣場裡不能自拔了。
好在師父大吼了一聲,把我吼醒,我這才發現我的後背已經出了一背的冷汗。
潘師叔說道:“以你現在的功力,還抵禦不了‘永平元寶’的氣場,快快收起來吧。”
我聞言,趕緊收進了法器包裡。
“好了,這老輩的都介紹完了,我們上樓,讓他們小一輩的在下面自己玩吧。”就在我把銅錢收進法器包後,我師父突然說道。
說完,我師父就率先起身上了樓。
“哼,大師兄的架子,哼!”我師父上樓之後,蔣師伯低聲哼哼了兩聲,神奇極爲不滿。但最後還是和李師叔、周師伯、潘師叔幾人都上了樓。
見着我們的師父們都上了樓,我和其他的同輩都非常默契的放鬆了身體,長舒一口氣。
我們相視一笑,都在爲這種默契而覺得驚奇。
這時我想起以前師父和我說過,我們山字脈是其他四脈的老大,順理成章的,我也是他們的大師兄。我覺得這個時候我得說些什麼。
於是我大大咧咧的往沙發上一躺,說道:“都坐着唄,站着多累啊。”
我話音剛落,那個剛纔開門的小子也坐了下來,瞥了一眼我,然後陰陽怪氣的說道:“果真是大師兄啊,一上來就命令人。”
這小子,還真是蔣師伯的徒弟,這對我們山字脈做大師兄的“怨念”也是一脈相承啊。
我細看這小子,倒是和蔣師伯有幾分相似。也是戴着鑲邊的金絲眼睛,五官很是清秀,帶着書卷氣息,只不過還有些稚嫩之氣。
我正想開口“回敬”他幾句,被一個聲音搶了先:“要不我們都自我介紹吧,我都不知道怎麼喊大家了。”
那聲音聽上去很是溫柔的女聲,當我把視線隨着聲音望去,竟然是一個長得異常英氣,皮膚稍微有些黑,留着短髮的“假小子”。
看到我看着她,她朝着我笑了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我點了點頭,然後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正色說道:“張正一,山字脈傳人,一字與師父道字相合,取一心正道之意。自幼追隨師父學道,已有十年。”
剛纔故意嗆我那小子也站起來說道:“許正仁,醫字脈傳人,仁字與師父舍字相合,取捨己留仁之意。自幼追隨師父學道,已有十三年!”
說到後面“十三年”,許正仁咬牙切齒的看着我,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憑什麼我年齡比你大,還要喊你大師兄?
我也一臉得意的看着他,那意思是:再怎麼樣,我也是你大師兄,啦啦啦......
“哎呀,反正我是不爭什麼師兄的。我就當個師弟好了。”坐在正仁旁邊的男孩站起來說道。
我看着他,心裡沒來由的心疼了一會兒。因爲,看他的樣子,比我和正仁都要小一些,但偏偏那一頭黑髮,和李師叔一樣,已然夾雜着幾縷白髮。五官很是端正,本來是稚氣未脫的臉上,卻有着與年齡不符的穩重的氣質。
他發現我在看他,朝我微微點點頭,繼續說道:“餘正爲,命字脈傳人,爲字與師父德字相合,取爲德爲人之意。自幼跟隨師父學道,已有八年。”
緊接着,正爲的旁邊坐着的,剛剛開口解圍的那個“假小子”也站起來,說道:“是啊,爭什麼大師兄嘛,做個師妹挺好的!”
說完,她正了正臉色,繼續說道:“宋正純,相字脈傳人。純字與師父明字暗合,取心明至純方證天道之意。自幼跟隨師父學道,已有七年。”
“顧正清,卜字脈傳人。清字與師父寧字相合,取清心寧神之意。自幼跟隨師父學道,混跡市井之內,人稱‘神棍’,已有八年。”
在正純說完後,坐在她旁邊的另一個女孩緊接着說道。
我聽着正清的自我介紹,頓時笑了。望向她,發現是一個長得極爲標誌的小女孩,大大的眼睛裡透着一股機靈勁兒,充滿了靈性的感覺。
和潘師叔相比,同樣是漂亮而精緻的五官,卻比潘師叔多了幾分俏皮。
她同時也看向我,朝我眨了眨眼睛,吐了個舌頭,模樣甚是可愛。
大家都介紹完了,卻都還是站着。我看着這麼幾個人,突然感覺,師父以前和我講的故事裡的,那個江湖,或許真的存在。
我相信大家也是一樣的想法,因爲我看到我們這一代的傳人,眼神中都對大家有着莫名的親切感。
就連剛纔故意嗆我的正仁,此刻看向我,也是如此。
我想,在這一刻,我們都因爲無名一脈,因爲我們的師父,因爲我們的師祖,而產生的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
因爲我們心裡都盪漾着同一句話:
我們是一脈相承的人,無名一脈的徒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