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云回看去,此時天色更晦暗,雪中帶着血肉與石塊在空中落下,打得懸崖簌簌作抖,心情帶一點悲涼,許多時人都身不由己。
自己和衛昂第一次相識時,彼此並無衝突,相反惺惺相惜,衛昂頗有着古代公子的風範,以後相交日久,友誼日深,但很快就因着平寇策而起了縫隙,現在卻勾結了璐王設下陷阱想殺自己。
要不是自己早覺得不妙,有着預備,這次死的就是自己了。
纔想着,裴子云突覺得一陣暈眩,似乎頭被重重的打了一錘,伸出手一抹,手上一片通紅。
裴子云就是大聲咳嗽起來,口鼻都有血滲出,胸口一陣刺痛。
“原來,借用外力,道人殺得官員,也有反噬?不過相比直接刺殺輕多了。”裴子云想着,突聽到有人在下面大聲喊着。
“快逃啊,妖怪,鳥妖來了,快逃,鳥妖要抓人吃了,快,快逃。”下面有着聲音在大聲喊,還有奔逃聲。
聽着這話,裴子云下看去,一羣樵夫扔了手裡柴火就往林子裡鑽,生怕天上帶着翅膀的鳥妖撲下來。
裴子云一番苦笑,所謂的翅膀其實就是降落傘滑翔機的手段,其實不能飛,只能滑翔而下,低低落在地上。
裴子云才懷中取出手帕,一擦,手帕上全是血,甚是恐怖。
回看去,遠處廟頂,似乎有着人頭攢動,裴子云感覺鼻子又有血流下來,用着手帕一擦,苦笑起來:“單純武者殺人只受追捕不受反噬,自己不用道法殺人,可也受了反噬,這就是道人的悲哀。”
裴子云露出了冷笑,看來自己炸死了大人物,纔有着這種反噬。
“這太監是五品,六品?”
笑完,一點翅膀,又變成了帆布收了,擦了血,轉身離去,經過溪流洗了把臉,取出一個妝盒畫了妝。
眉毛略長了些,鼻子略挺了一些,眼神黯淡了些,皮膚黃了些,多了撇鬍鬚,就換了一個人一樣。
山下不遠就是鎮市,同華酒樓,這是一座新建二層樓,檐下垂着二三尺長冰,大門敞着,不少的人涌入在裡面點菜吃飯。
裴子云進了飯店掃了一眼,就向着樓上去,到了二樓選一個靠窗位置坐着,夥計就是上前。
“給我來一壺桂花釀,一碟豬耳朵,一盤牛肉。”裴子云就說着。
“公子,稍等。”這些都是冷菜,很現存,夥計稍過就端着酒肉上來放在了裴子云的桌上。
裴子云懷裡取一枚丹放在了酒杯中,桂花釀斟着,酒杯裡丹頓時化開,裴子云取着一口飲下,悵悵望着街道,心上涌過一縷愁思:“以前自己煉的丹,本以爲沒有用處,不過負傷了恢復下倒是用的正好。”
纔想着,有靴子踏在樓梯上聲音,裴子云回看去,一個表情清冷的錦衣人上了樓閣。
一個夥計迎上去,這人揮了手,說:“不必,尋人。”
目光四下掃一圈,就停留在了裴子云的身上,裴子云手落下,垂在身側,握住了劍柄,男子絲毫不在意,往裴子云面前一坐,看向夥計就是大聲喊:“夥計,給我添個杯子,筷子。”
“好,客官稍等。”夥計應着。
這纔是轉過身,壓低聲音說:“解元公,真威風真本事,璐王和侯府總有一百多人圍殺,當場炸死十三人,炸二十六人,這些還罷了,璐王府齊副侍當場炸死,這可是入得內書堂教習,由皇上賜給璐王的五個大太監之一,正六品!”
“還炸瞎了衛三公子一隻眼睛,面容盡毀,昏迷不醒,現在侯府、州府,都是翻天了。”
裴子云擡看着面前這人,說:“你怎麼尋得我?”
“客官,您要的碗筷杯子都來了。”夥計上前把碗筷放在了這人面前。
這人取了筷子夾着一塊豬耳朵,扔進了嘴裡嚼着:“解元公,你雖畫了妝,但你衣服是沒有換,還有體態、身高、長劍,要尋着你並不難。”
這人的話中帶着淡淡的自信。
“你是哪家的人?”裴子云看着這人冷冷問,不信這傢伙的話,能迅找到自己,必是早就盯上了。
“公子,我是敵人,早早報信或帶人圍剿,何必跟你多說?”這人看了看裴子云說,又低聲:“我是太子的人,官領百戶。”
“良娣向您問好,當年您救得她和皇孫的性命,解元公有什麼困難,良娣說,一定要盡力解決。”
“下官趕來遲了,不想璐王會這樣粗暴直接。”
“說沒有想到,我是萬分不信。”裴子云盯着面前百戶說着。
百戶嘆了一口氣,將筷子放下,說:“許多事,良娣娘娘也無能爲力,良娣娘娘只想着報恩。”
聽着這話,裴子云沒有說話,取酒壺斟了,“嘓”一口就飲下滿滿一杯桂花釀,臉上頓時多了些血色。
見着裴子云這樣,百戶嘆息了一聲,也喝了一口:“解元公,是有什麼要求,我可以安排。”
裴子云取酒杯在手中,沉吟良久,淡淡的說着:“我要求不多,我母親和臥牛村,我希望不受牽扯,至於我,浪跡天涯隨處可去,你說呢?”
百戶聽着這話,眼中閃過一絲欣賞,隨即又斂了,說:“解元公真是頂尖的聰明人,這要求不離譜,都已安排,不會壞事,不會波及解元公的親眷。”
裴子云取着酒杯,面露惆悵寥寥之色,要是他真的是才十七八歲的少年,哪怕再聰明,都侷限於閱歷,會要求太子出面阻止——爲了千金買骨,你總得幫我,要不誰還會幫太子?
可惜的是,自己是穿越者,他深刻明白,千金買骨,買的也得是千里馬的骨。
一個解元,一個詩名,一個陰神真人,是不是千里馬的骨?
這看什麼場合,大部分場合都是了,可現在是太子璐王這級別,還差了不少。
太子就是太子,想順順利利繼承大位,許多事只能看着,不動纔是穩固地位的方法,否則就會受到天子忌憚,這纔是致命之處。
從這百戶的作法看,太子是聰明人,現在甚至有着驅狼鬥虎心思,而自己還不得不入甕。
“唉,這就是古代,皇帝哪怕欣賞自己才情,可對皇帝來說,自己位份太低,死了就死了,能觀察太子和璐王心性,別說死一個裴子云,就是死一百個也是應該交的學費。”
“而太子其實也一樣,太子一舉一動都受天下注目,就算自己對他有功,可自己地位太低,根本不足讓他出手,說實際,太子能派個百戶暗助,已經算難得的厚道人了。”
“古代這樣,現代也不過是表面好些。”
“夥計,結賬。”裴子云想徹了,取一兩銀子往桌子上一拍,轉身就要離去。
“公子還請路途小心,有些必要的幫助,我們會幫助你。”百戶起身,看不清楚神色。
“我知道了!”裴子云下樓而去。
“璐王,太子!”裴子云眼中光一閃,看來他們都是一把如意算盤,瞟了一眼酒樓,無聲嘆了一口氣,一絲莫名恐怖、憤懣、焦慮驟襲上心。
“潞王,你既逼着我,我也沒有辦法,你和謝成東是一體,敵對不可避免,沒想到這樣早就對上,原主,你坑死了我。”
“不過既是這樣,謝成東和你的黨羽,我就殺得乾淨——至少我知道的範疇內!”
纔想着,眼前突浮現資料框,一個任務浮現:“任務:剷除應、雍、樑三州謝成東的勢力”
本來裴子云只看了一眼,就想關上,但一股信息傳了過來,裴子云突臉色大變,肌肉抽搐:“原主,我真想把你殺了。”
“任務完成,可獲得直接神通——轉化聲望!”
這世界靈氣非常稀少,所謂的奠基十重,就是人體煉出真氣轉化成靈機,除了這個“煉精化氣”,根本呼吸不到所謂的天地靈氣,唯有福地纔有些。
靈氣稀薄,故沒有福地,不成地仙,原來梅花還有這大神通,轉化聲望變成靈氣,這簡直是彎曲了這世界的規則。
難怪原主五年後才變成散修,數年就能開得天門,難怪前世謝成東化不可能爲可能,肉身成聖,成仙道第一人!
“真是讓人心動,也更讓我憤懣——原主,是不是你預料到了今天,故意隱瞞關鍵記憶和技能,使我陷入這絕境,不得不爲你復仇?”
裴子云喃喃,憑心而論,自己如果早就知道,豈會一腳踏入這個泥潭?早早就打算別的途徑和方法了,現在卻已經晚了。
現在之計,只有打倒謝成東和潞王了。
“原主,你好心計,入獄這些年,真是歷練出來了。”
周圍人都來來往往,天空中下起了雪,帶着透骨的冰寒。
侯府
二十多具屍體,肢零破碎,仵作拼在一起。
“侯爺,那個畜生喪心病狂,居在山頂埋下火藥,火藥裡還藏了毒鐵片,當場炸死十三人,事後不治又是十餘人,公子,公子領着人去,現在……”
“帶我去看。”濟北侯冷冷說着。
管家領着前行,入得房間,一眼看去,就見榻上衛昂渾身都包紮,臉上血肉模糊,敷着藥,一隻眼睛已毀了,還在昏迷。
看着眼前衛昂,濟北侯低着身子下去,輕輕呼喚:“我兒,衛昂,小昂……”
連喚數聲,濟北侯突涕淚而下,自己三個兒子,衛昂風流倜儻,雖平時呵斥天真幼稚,可實是最愛他,現在他卻變成這樣,當下拔刀,一刀,桌子分成兩半,暴怒:“裴子云,你逃的很快啊,哼,給我立刻點兵,我要殺你滿門,抄了你的家,殺了你的滿門,看你來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