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修真,修得個長生,可這長生真就要捨去很多?
去七情,舍六慾?
李小意望着躺在那裡的人,眼中幾乎已無波瀾,而他在別人的眼中如何,正如他此時眼中的慕容雲煙一樣,又如這後殿之中的行雲流水,波瀾而不驚。
明玉海上,可以說是“熱鬧非凡”的相當可以,有人哭也有人笑,無關族類的不同,是生與死的離別,就在腳下的血海上下,很多同伴的屍體,早已無法分辨,可耳中還在不停地響起,那一陣又一陣的歡呼之聲。
一座海底王城,幾乎被洗劫一空,崑崙人兌現了承諾,卻也帶走了那琳琅滿目的衆多珍寶。
“這片海,是屬於大家的!”
臨別時,道萍兒對一衆海族所說的,也只有這麼淡淡的一句話而已。
意味深長。
而在這之後的不久,腥風血雨又將捲土重來,只是少了崑崙。
那些個本土海族,要重新劃定海域界限,動武殺人是必不可少,又因爲沒有了崑崙的掣肘,原東海魚龍一族的徹底消亡,便再沒了顧及。
對此崑崙倒是樂見其成,畢竟族類不同,一片祥和安定的明玉海,對於立足於此的人族而言,絕對不好,反倒是爭鬥不休,殺伐不斷地明玉海,纔是最佳的材料珍寶的獲取地。
至此,李小意對於一陸一海的規劃基本達成,不要完全的制霸於天下,但求地位的超然,崑崙二字,要聞者皆尊,通達天下!
一盤棋下到這個份上,則算是成了,無論是局中之子,亦或者是棋中之外,有的人是真的看清楚了,然而看不懂的,也不再少數。
比如當年蜀山的那位陸地劍仙,一劍蕩魔妖,十萬大山裡的那些個大妖,至今不敢再踏出一步,在天下人看來,皆是此人之功。
可崑崙呢?不僅僅是瞞天過海的有意遮掩,基本上抹去了那人的所有事蹟,更是到了高壓之下,無人敢談的地步。
說也奇怪,那位神仙一般的人物竟然就此無蹤無影,毫無跡象可尋,致使在暗地裡流言蜚語四起,好在無人敢在明面上找,多是私下裡自己巡訪。
而那座剛剛興起的山門,亦有客來,蜀山劍宗四個字,已經立起了招牌,只是不再如同當年那般。
其現任掌教真人許玉,有客便接,完全沒有拒之門外,也不管來人的修爲高低,均是善待,只是對於那位老神仙的行蹤,諱莫如深,不言片語。
再說蜀山,雖已興起,到底不再有曾經的輝煌,門中的弟子長老,多是他許玉當年帶出去的,如今再帶回故地,看見這座山,見過那滿目的瘡痍,遙想蜀山劍宗曾經的氣象萬千,不禁潸然淚下,哽咽不已。
但人有氣,不屈之氣,奮發之氣,更有百折不撓的勇氣,在經歷了道門種種的沉浮,這性子也就磨礪的越發堅韌。
在送走了幾位巡訪者以後,許玉便不聲不響的去往了宗門的後山禁地,那裡原本是門中劍仙呂冷軒的故居,除了仙人召喚,尋常門人哪敢叨擾。
可現如今,在其中修煉閉關的,竟是一女一男,看似年歲不大,縱觀外在氣息,紫意盎然,如玉暖而生煙,飄渺而無常形。
似乎是感應到了來人,二者先後睜開了眼眸,目光銳利,隱隱之中透着一股凌厲非常的劍意。
一見是門中掌教,便起身見禮,許玉倒是鄭重其事的先行了一禮,其中的年輕男子先開了口問道:“我見山中又有人來,可是爲了劍仙祖師?”
許玉點了點頭道:“還能爲誰,蜀山已然這般模樣,他們也無利可圖,只想巡訪仙師,說是爲了道門計。”
話音到此,許玉露出了一絲冷笑道:“但說到底,還不是爲了他們自己,如今這天下已無道門同盟,崑崙一家獨大,他們是怕人家吞沒了他們,所以想再結道盟,如果能有呂師祖坐鎮其中,當能形成和崑崙對峙的局面。”
年輕男子聽到這裡,不免有些感嘆,不是爲了道門可惜,而是他們現在也不知呂冷軒的蹤跡。
許玉又說了幾句話,便起身向二人行禮道:“兩位師叔祖安心修煉便是,門中自有師侄照應,這次來,就是爲了問問丹藥和靈石可夠?”
年輕男子一笑:“上次給的已然夠多,這還用不完呢。”
許玉點了點頭,然後再行一禮,這才退了出去,別看這二人的年歲沒有他大,就是修爲也差他太多,可輩分上,卻如山一樣的壓着他。
不過這些都是其次的,許玉看重的則是他們現在所修習的劍道真意,正是呂祖的傳承,要想使得蜀山劍宗重鑄當年的輝煌,宗門的未來,全在他們的身上。
至於眼下,臥薪嚐膽方是正途,這就如同當年的崑崙一樣,他們能夠造就出來一個李小意,蜀山亦能!
而遠在此地的崑崙山內,一老僧正遊園於崑崙後山,那些個獨特的景緻,都在他的腳下,可謂是是一步一景,身形飄渺,好似煙塵一樣,剛剛出現,卻又突然消失,也許修爲到了他的這般田地,方能如此吧。
只是他的最後停留之所,卻是那酒香四溢,滿園飄香的一處秘谷,一位頭髮皆白,身高只及常人腰身的小老頭,正坐於園中的一個搖椅上,懷中抱着小酒罈,半眯似合的眼睛,正往老和尚剛剛顯化的這裡看。
老僧心有驚異,不過隨即也就釋然了,崑崙山裡藏龍臥虎,如是真的沒有,那纔是怪事一件了呢。
老和尚唸了一句佛號,便慢悠悠的往這邊走,然而園中的小老頭卻是用懶洋洋的聲音道:“老和尚,這個園子你就別進了,你們修得不是五根清淨嗎,酒也不能喝,你進來幹啥?”
老和尚聞言,並沒有停下腳步,而是臉帶笑意:“天生萬物,萬物天生,有酒而存,即爲道理,也是佛緣,老僧既然來了,就無不喝的道理。”
園中的小老頭一聽這話,頓時來了些許的精神道:“你這老和尚明明就是個酒肉和尚,還爲自己找了這般的道理,真讓人看的不爽心。”
話是如此的說,可終究沒有阻止老和尚,反而把懷中的酒罈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