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執事大驚失色,單掌向下一按,翻身躍過櫃檯,一把抄起姜鐵心的手腕,兩指搭住寸關尺,要爲姜鐵心號脈。
半晌之後,晁執事面色漸漸陰沉下去。
姜鐵心盯着晁執事,喉頭蠕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最終也沒能說出口,雙眼圓睜,口吐鮮血,直挺挺的向後倒去。
晁執事放下姜鐵心的手腕,面色如鐵,雙目直視白城,怒道:“這是怎麼回事?”
白城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低頭看着姜鐵心,喃喃說道:“姜師兄這是怎麼了?是得了急病?還是內傷發作?”
晁執事狠狠瞪了白城一眼,連忙蹲在地上,從袖中掏出一個白瓷小瓶,倒出一粒青色藥丸,撬開姜鐵心的牙關,塞入他口中,又起身取了一杯茶水,朝他口中灌去。
這一番動作乾淨利落,似是已重複過千百遍。白城暗道,莫非這晁執事真是當大夫的不成?
石堂主端坐櫃後,淡淡說道:“晁老六,別費勁了,他服的是生塵閣的七星海棠,無色無味,毒性猛烈,要是你能救過來,只怕可以去生塵閣做大掌櫃了!”
晁執事一驚,擡頭看了石堂主一眼,轉頭又向白城望去,眼神之中滿是殺氣。
白城面上卻露出迷茫之色,似乎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石堂主繼續說道:“你看他做什麼?七星海棠是生塵閣的獨家秘方,咱們白虎內營除了姜鐵心出身生塵閣,再沒有第二個人能弄到這種劇毒。”
白城這才反應過來,驚訝說道:“中毒?姜師兄的獨門毒藥?難道姜師兄是服毒自殺不成?”
晁執事面上殺意更甚。
白城忽然驚叫一聲,說道:“石堂主,既然姜師兄有毒藥,說不定他也有解藥,對不對?”
晁執事面色一變,連忙剝開姜鐵心身上衣衫,就要尋找解藥。
石堂主搖搖頭,說道:“別再找了,要是服毒之後立即施救,說不定還能救過來,他走了這麼遠的路,毒性早已侵入肺腑,只怕生塵閣中也沒人救得了他!”
晁執事聞言,臉色驟變,大喝一聲,飛身縱起,雙掌揚起,掌緣如刀,朝白城雙肩劈去,口中喝道:“好賊子!”
白城不慌不忙,信手抄起身旁長凳,一把掄圓,朝晁執事頭上砸去。
這一招雖沒什麼招式可言,但動作快如閃電,力量重如山嶽,帶起一陣罡風,竟然後發而先至,先於晁執事的雙掌,落到他後腦之上。
這一下若是一下擊實,除非晁執事練過什麼金鐘罩、鐵布衫、油錘灌頂的外門功夫,否則一擊下去,勢難保全性命。
晁執事撲的太猛,身在半空無法轉變方向,只能勉力扭轉腰身,雙掌向上方擊去,要硬擋白城這一條長凳。
白城見他變招,輕輕一笑,信手抽回長凳,反手放回原地,身形向後一倒,穩穩坐在凳子上。
這一抽一放快如閃電,晁執事眼睜睜的看着板凳抽回,再也來不及變招,雙掌擊在空處。
剛纔他雙掌劈向白城之時,已是含怒出手,長凳臨頭之時,更是拼盡全力,此時一掌打在空處,掌力反挫回來,頓時經受不住,全身經脈竟皆受傷,一口鮮血噴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
白城驚訝,說道:“晁執事,你這是怎麼了?不願坐在板凳上,那也不要坐在地上啊!”
晁執事勉強撐起身子,用袖口抹了抹嘴角血跡,說道:“你竟敢毒殺姜鐵心,毆打七殺堂執事,果然是好大的膽子!”
白城連聲說道:“這話從何說起?弟子豈敢如此!”
晁執事連聲冷笑,說道:“好一個豈敢如此!”
“晁執事切勿下定結論,毒殺姜鐵心的絕不是他!”隨着說話聲音,一名藍衣短髮青年快步走入堂中。
這人進入七殺堂之後,衝着衆人拱了拱手,說道:“弟子王寇,見過石堂主,見過晁執事,見過宋執事。”
晁執事緩緩坐起,盯着王寇說道:“你剛說什麼?”
王寇連忙說道:“請諸位稍安勿躁,容弟子稟明前因後果。”
石堂主點點頭,說道:“你說吧。”
王寇說道:“弟子住在姜師兄隔壁,與姜師兄交情向來不錯。他昨日告訴弟子,今天要約戰白城。弟子深知白師弟武藝驚人,擔心姜師兄出事,於是一大早便遠遠綴在姜師兄身後,想要在關鍵時刻出手相救。但誰能料到...”
晁執事一指白城,冷冷說道:“你怎麼知道不是他下的毒?”
王寇說道:“弟子一路跟隨,白師弟與姜師兄並無什麼交集,也無半點下毒機會,故此...”
晁執事怒道:“夠了!你也是世家一脈推舉的人,怎能...”
王寇不待他說完,大聲喝道:“弟子雖是世家一脈,但也不能信口開河!”
晁執事還要再說。
“啪”的一聲,壓方木一響,石堂主喝道:“宋清,晁執事受傷過重神志不清,你送他到後堂休息。”
東側那位執事連忙走出櫃檯,一把托起晁執事,向七殺堂後堂走去。
石堂主眯起眼睛,在白城、王寇身上掃了幾眼,沉默片刻之後,方纔說道:“姜鐵心學藝不精,誤服了自家配製的劇毒,以至於毒發身亡,真是蠢才!”
白城心中一動,連忙低頭說道:“弟子明白了。”
王寇也連連點頭。
石堂主長長嘆了口氣,擺擺手說道:“既然知道了,你們走吧。”
白城點點頭,走出七殺堂。王寇衝石堂主拱了拱手,轉身跟了出去。
兩人走後,石堂主站起身來,走到西側櫃檯處,拿起白城與姜鐵心的約戰契約,摺疊起來,夾在掌中,雙掌微一發力,隨即手掌分開。
書信化作米粒大小的紙屑,四散飄落開來。
“啓稟堂主,晁執事有些激動,屬下便點了他的玉枕穴,讓他先休息片刻。”宋執事不知何時已回到堂中,恭恭敬敬說道。
石堂主點點頭,說道:“讓他好好靜靜,想想清楚,這裡到底是白虎內營,還是生塵閣!敢在我白虎內營下毒,生塵閣的人也未免太囂張了。”
宋執事笑道:“晁執事雖然與生塵閣有些瓜葛,但畢竟吃的是咱們白虎內營的飯,只要給他時間,自然能想清楚。至於生塵閣的弟子下毒一事麼,要不要稟報衛大將軍?”
石堂主搖搖頭,說道:“不過是生塵閣中一名外姓弟子,這點小事就不必稟報了,我跟陸總教習說說就是。”
宋執事點點頭,說道:“屬下明白!白城那面還要不要交代一下?”
石堂主嘴角擠出一絲笑意,說道:“他是聰明人,不需要我教。”
宋執事目光一閃,說道:“他若不是聰明人,此刻躺在這裡的只怕就是他了。”
石堂主回頭瞪了他一眼,宋執事連忙閉口,彎腰把姜鐵心的屍體拖入後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