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大少頓時一愣,他沒想到範毓馪突然會讓他去北邊走一趟。疑惑地擡頭看了看範毓馪,範大少先是應了一聲,隨後又遲疑問道:“父親,去北邊是蒙古那邊的買賣?”
“不光是蒙古那邊,還有羅剎國。”範毓馪很是平常道:“鄂帥那邊催的緊,爲父近來身子有些不適,你就替爲父走這一趟吧。對了,你莊叔會陪着你去,有什麼不明白的多問問你莊叔,明白麼?”
“孩兒明白……。”範大少答了一聲,隨後心裡鬆了口氣。雖然他是範家大少,平日裡也幫着家裡打點買賣,可是卻從來沒有獨當一面過。
去北邊的蒙古和羅剎國爲了何事,範毓馪說的如此明白他自然也清楚,隨着山西戰局的緊張,鄂爾泰需調集大量物資,而現在能做到這一點的也只有他們範家了。
雖然前些時候鄂爾泰和耿額對山西商賈下了狠手,殺的人頭滾滾,這令範家上下驚恐不已,不過虧得範毓馪的身份不一般,再加上如今範家是碩果僅存的大商賈,清廷還用得着範家,最終範家算是有驚無險地過了這一難。
今天範大少來見範毓馪,主要也是想打聽一下之前那事是不是真的過去了。而現在範毓馪的安排讓範大少徹底放了心,看來他們範家還是倒不了,這點已足夠了。
領了差事也不錯,至少這些日子悶在老宅也快悶出病來了,去北邊走走也算是消遣。再說,有着莊致東陪同,範家大少更是放心,他雖然不成氣,但不是傻瓜,非常清楚能者多勞的道理。大事交給莊致東即可,自己只是做個招牌就行了。
可範大少卻沒想到,範毓馪交代完這事後又提了一句,說讓範大少北上時把他的兩個兩個兒子帶上。
“父親,這……康兒也就罷了,可這令兒尚年幼,北地苦寒,孩兒擔心令兒太小,受不住這苦……。”
“糊塗!”不等範大少把話說完,範毓馪就瞪了他一眼:“我範家自先祖以來,靠的就是代代勤勉經商,四處奔波纔有今日ꓹ 就連爲父我當年也在弱冠之時就跟隨先父遠赴大漠,令兒雖然年幼ꓹ 又如何不成?所謂玉不琢不成器,我範家子弟自當效仿先祖創業,難道你想讓康兒和令兒長大之後如同你一般?”
這番話頓時讓範大少頓時面紅耳赤ꓹ 他自知自己在範家雖然佔了長子的名義,可是要論能力還真及不上幾個兄弟ꓹ 這些話說白了就是敲打自己。
見他紅着臉,範毓馪心中暗歎一聲ꓹ 放緩口氣道:“讓你帶康兒和令兒一起北上ꓹ 爲父不僅是讓兩個孩子感受我範家創業之不易,此外也有避禍的安排……。”
“父親,難道說……。”一聽這話,範大少心裡頓時打了個突,連忙追問。
範毓馪擺擺手,很是平靜道:“我範家對於朝廷還是有用的,何況爲父身上還有二品官銜ꓹ 至少朝廷不會隨意拿我範家開刀。如我範家也倒下,這對於朝廷無半分好處ꓹ 皇上英明ꓹ 就連鄂帥也不會如此短視。不過ꓹ 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ꓹ 有些必要的準備還是要做。我問你,你覺得山西可否真的守住?”
“這……。”範大少雖然吃喝玩樂精通ꓹ 做買賣的本事欠缺ꓹ 但他不是傻子。範毓馪問的這話正是他這些日子已經琢磨過的ꓹ 對於山西的局勢如何,普通人也就罷了ꓹ 可地位到他們範家這種程度所知曉的一些事遠比普通人更多。
“或許能守住吧。”範大少思索許久,最終說了這麼一句模棱兩可的話。
眯着眼看着這個兒子,範毓馪心中暗暗搖頭,這個長子還真是不怎麼樣,都到這程度了許多事依舊沒有看透,更沒有體會自己的用意。如果換成範翊疇的話,恐怕早就明白自己這樣安排的用意了,更不會當着自己的面說出這句話來。
一想到範翊疇,範毓馪心中就是暗痛,只可惜當年自己的選擇錯誤,不僅害了他,更害得範家失去了一個可靠的繼承人。但事已如此,也是無可奈何了,其實這些天他在老宅靜思,再加上山西所出的這些大事,讓範毓馪現在的心態和之前已有不同。
勉強笑了笑,範毓馪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繼續交代幾句這件事就這麼定了,讓範大少回去馬上準備,三日後啓程。至於康兒和令兒必須帶在身邊,而其他家眷除了範大少的正妻和挑選兩個可靠的僕人外就不用帶了,北地艱苦,不是去遊山玩水,帶上正妻和兩個僕人是爲了照顧孩子,人多了路上也不好走。
老子這麼決定了,範大少也無可奈何,只能點頭答應了下來。離開書房時,範大少心中倒是有些後悔,他後悔今日突然興起跑來見老爺子,如果自己不來的話這要命的差事也落不到他的頭上。
只可惜,這世界上沒後悔藥,範大少只能垂頭喪氣地回到了他所在的院內,找來發妻交代了幾句,隨後就準備了起來。
三日之後,神色憔悴的範大少帶着妻兒先去見了範毓馪,然後出了老宅,坐上準備好的大車緩緩上了路。
和精神很差的範大少夫妻相比,兩個孩子倒是很是精神,畢竟生在大宅門平日很少能外出,而這一次卻能出得遠門,這對於孩子來講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坐在車裡,兩個孩子你一言我一句,興奮的很,邊上的範大少卻是愁眉苦臉,而在他另一邊的妻子同樣也是一副擔憂的樣子。
出了十多裡,就遇見了莊致東等候的商隊,兩者匯合後莊致東指揮商隊啓程,這時候範大少心中才稍稍安定了下來,事已如此,也只能這樣了。
出發兩天,一行人先向東,隨後向北,朝着北地而去,等到這一日到了大同附近時,在一處鎮上安置下來。這鎮子並不大,但是行商的必行落腳之處。範家在此處有着買賣,所以自然就住進了範家在此的院落中,作爲範家大少他們一家是住在最好的後院裡,剛簡單洗了把臉,正準備和妻子說話的時候,院裡就傳來莊致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