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辰時,小雨。
草爐村最東的一戶人家,從屋內傳出輕輕的鼾聲來,聽着這動靜兒,分明是屋內之人,睡的正酣之時。
只不過,若有懂得抱炁歸元的煉炁之修,必然是會震驚不已。
因爲,這鼾聲的節奏分明,帶着一種獨特的規律。
更可以看到,那窗戶上裱糊的麻紙,竟也是正在微微鼓起,又是迅速的凹下。
從這些現象來看,這屋內的酣睡之人,最起碼是有了一些修爲道行。
“踢踢踏踏……”
這時候,伴隨着一陣嘈雜的腳步之聲,這屋外竟出現了一些身影來。
看去,年歲皆不是很大,並且男女都有。
“石頭!你爹死啦!”
屋外院子的柴門,阻擋住了這些男女孩童。而其中一個個頭最高,且腦袋很大男孩兒,則是扯開嗓子,大聲的嚷嚷道。
“石軒!快出來!九伯伯出事兒了!”
這時候,這些孩童之中,看起來長相最爲清秀出衆的女童,也是神色急切的呼喊着。
屋內,一張長條木凳子上,側躺着一個,年歲約莫十三四歲的男孩子。
看去,他腦袋枕着右手,左腿微微的屈起。
緊閉的雙眼眼簾下,那長長的睫毛,也是因屋外的動靜兒,起了反應動了起來。
緊接着,這比同齡人,體型要更加長了一些的男孩子,也是睜開了眼睛來!
原本,這個男孩子的長相,也只能算是中上而已,可在他睜開雙眼的那一刻,卻令他的樣貌,直接多了幾分變化。
可以說,加上一對兒目若朗星眸子後,男孩兒在變得俊秀的同時,也是顯精神奕奕。
不過,這時候看去的話,男孩兒的臉上,竟又是流露出幾分慵懶之意來。
他並沒有起身,甚至連要坐起來的意思,也都是沒有。
“老頭子又死啦?”
甚至於,男孩兒還語氣之中,帶着幾分無奈的嘀咕道。
“石頭!你聽到了沒有?你爹他死啦!”
結果,這時候來自於屋外的叫嚷喊聲,也變得愈發大了起來。
屋內的男孩兒實在無奈,皺了皺眉頭之後,也只能是直接起身了。
在活動了一下筋骨後,這叫做石軒的男孩兒,纔是擡腳走向了門口,然後臉上的表情,也從慵懶無奈轉變!
“啪!”
房門被用力,從裡面給打開了!
接着,滿臉震驚和悲傷樣子的石軒,便是從屋子裡頭跑了出來。
“大頭!我爹他出什麼事兒了?!”
並且,帶着如此表情的石軒,一下子就衝到了院外柴門處,一把拉住了那個頭最高腦袋很大的男孩兒,大聲的喝問起來。
而石軒的這副樣子,也是將院外的男女孩童,給嚇得不輕。
“石軒,九伯伯他死了!”
被叫做大頭的男孩兒,稍微鎮定下來後,有些不敢看石軒那雙,微微泛紅的眼睛,聲音也低沉了許多回答。
“在哪兒?”
石軒追問。
“村西口。”
大頭忙應道。
石軒再沒多問,一腳踹開了柴門,便朝着院外跑了出去,飛濺起來的泥漿,落在他的身上,他也是根本毫無所覺。
“石頭這傢伙!”
大頭最先反應了過來,嘴裡頭咕噥了一句後,便立馬是緊追了上去。
草爐村的最西頭,如今的村口之處,也是圍了不少的身影,都是生活在這村子之中村民。
此時,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正右手搭在,一個躺在青石頭上,滿臉泛着青白之色男人手腕上。
這個穿着粗布麻衣,但袒露出堅實健狀胸膛的男人,樣子看着也很是粗狂,那茂密的鬍鬚,幾乎是佔據了他下半張的面孔。
“脈息全無,迴天泛術。”
過了幾息之後,皓首蒼髯的老者,卻是無奈搖頭嘆道。
聞聽此話之後,圍在這裡的村民,各個都是神色悲傷。
“老太爺!您真的沒有辦法了?”
這時候,有一喪夫五載的村婦,眼中含淚語帶哽咽的問道。
老者聽後,直接搖頭道:“即便是真的神農後人,也救不回他來了。就更別說我這個,只習的《神農藥典》殘篇的老朽木了。”
這話說出之後,那村婦竟然是嚎啕大哭起來,更是直接撲在了,那躺在青石之上的男人身上。
“大頭他們怎麼回事兒?去叫石頭那娃子!怎麼到現在還不過來?”
有村民如今也是滿臉焦急的說道。
“來了!石頭來了!”
不過,這村民話音剛落不久,便另有他人高聲道。
果然,這些村民朝着村路看去,便見到石軒跑過來的身影,也包括在後緊追的大頭。
當石軒到了近前的時候,圍在這裡的村民,已經是讓出一條通道來。
“爹!”
跑到此處的石軒,直接就大叫一聲,更是雙膝跪在了那裡。
見到這一幕後,一衆村民更是搖頭嘆息不已,有一些已是徹底繃不住,竟也是跟着偷偷抹淚起來。
石軒抓着躺在青石上的男人右手,也是不斷的嚎哭着,簡直就是聽者落淚,聞者則是更加傷心不已了。
甚至,石軒有那麼幾次,險些的是哭暈厥了過去。
最終,是一些村民攙扶架着石軒,還有一部分村民,則是用門板擡着男人,回到了石軒的家中。
回來之後,老太爺和一些村中婦人,守在了石軒身旁,不斷的是勸他不要太過傷心。
眼下,最主要的自然是要操辦喪事,而石軒這個做兒子的,自然是不能夠倒下的。
石軒也是在一番規勸下,重新的振作了不少。
有村中村民幫忙之下,簡易的靈堂也搭建好了,就連老太爺都是將自己的裝老衣裳,都是給石軒的爹穿上了。
並且,老太爺還將他給自己買的那口棺材,也用來裝殮了石軒他爹的屍身。
這一天忙碌下來後,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靈堂棺前守靈的,也就只剩下了石軒一人了。
直到這個時候,石軒纔是卸下了僞裝。
走到未封棺蓋的棺前後,石軒看着棺內,那面色一片青白,樣貌粗狂的男人,有些無奈的搖頭道:“老頭兒,你可真能折騰人。”
說完這句話之後,石軒突然間探手,一掌便朝着棺內男人胸口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