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呢……”楚雄搖頭。
自己是被忌憚與情緒攪亂了思緒，一時之間竟然沒能想出來這個，只以爲法空是爲了吊胃口，是故意氣自己。
一旦泄露了他通過神通看到了未來，看到了哪一個朝臣以權謀私，那所有人都將生出畏懼。
綠衣司與南監察司還有督察院都是探查百官，監視天下的，他們卻並沒有那般畏懼。
因爲綠衣司他們不是無所不能的，有太多的事是探查不出來的，只要首尾弄乾淨，做好保密，便能瞞得過。
可法空的神通則不然。
防不勝防，無所遁形。
即使那些清正之人，也會渾身不自在，毫無秘密的感覺太讓人不舒服。
這樣的威脅，誰都想除掉。
法空必然成爲衆矢之的，百官的公敵，欲除之而後快。
即使除不掉也不會容許他留在神京，留在自己的身邊。
法空不除，百官不安。
他嘴角噙起一絲冷笑：“他還在乎這個？”
“皇上，師父他怎麼可能不在乎這個？”冷飛瓊道：“便是皇上也是在乎的吧。”
“他往大雪山一躲，誰能奈何得了他！”楚雄哼道：“說到底還是有所求，是不甘寂寞，還沒厭棄紅塵濁世！”
冷飛瓊笑着點頭。
即使心裡不以爲然，也不宜在這個時候反駁他，免得激起他的對抗之意。
最關鍵的一條便是：師父憑什麼得罪這些人，有什麼巨大的好處讓師父這麼做？
師父這般謹慎小心之人，再大的好處也不會幹的。
楚雄起身負手踱步，漸漸平息了怒氣與不忿，半晌後哼一聲：“他能提醒我一聲，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皇上英明。”冷飛瓊嫣然笑道：“換一個人，恐怕不會跟皇上說這麼多，這證明師父還是心向朝廷的，當然，這要在不威脅到師父自己的前提下。”
“他呀……”楚雄哼一道：“惜身過甚！”
“一點兒沒有武林頂尖高手的氣勢吧？”冷飛瓊笑道：“太不威風了。”
楚雄道：“可這些傢伙不除，我如鯁在喉，睡覺也不沉穩。”
冷飛瓊想了想：“皇上是一定要知道他們是誰的。”
“正是。”楚雄哼道。
冷飛瓊道：“其實那些不斷的彈劾師父、想把師父攆出神京的，恐怕便是懷有這種恐懼，深怕師父的神通爲皇上所用。”
“嗯，人之常情，”楚雄冷冷道：“心虛罷了，越是彈劾厲害的，越是心虛。”
冷飛瓊沉吟道：“這樣罷，我去跟師父問一問，他到底如何才能說。”
“他不肯的。”楚雄道。
冷飛瓊道：“看能不能付出什麼代價，請師父出手這一次，一次便足夠。”
楚雄道：“朕已經跟他保證過，絕沒有下次，只需要幫這一次即可。”
冷飛瓊笑道：“皇上真能忍得住？……換成是我，是絕對忍不住的，太過便捷了。”
楚雄搖頭：“法空他有一句話沒說錯，神通不可恃。”
冷飛瓊黛眉一挑：“師父這句話說得很多，我們並沒有完全聽到心裡去，神通是常人無法想象的力量，能借用爲何不用？非要棄於一旁？”
“神通一旦形成依賴，會讓人變笨變蠢。”楚雄哼道：“我絕不容許自己變成這般。”
一旦對法空形成依賴，便意味着自己變弱，心在變軟弱，便意味着失控。
想徹底掌控一個國家，駕馭羣臣統治大乾，就絕不能變得軟弱與依賴。
神通並不是不可或缺的，從前的時候沒有法空，自己照樣把大乾管得好好的。
往後也一樣能管得很好。
但這一次的事則不同，涉及到造反，那是絕對無法容忍與無視的。
所以無論如何，一定要把這些人揪出來，甭管他們現在是什麼樣子，未來都是造反了的。
有這種可能性，就要扼殺於萌芽！
“皇上英明。”冷飛瓊面露讚歎：“我只想着有神通當然是好的，能用神通便用神通，……皇上不愧是皇上！”
楚雄擺擺手：“那你去跟他問問，到底如何才能說。”
他心中是暗自高興的，美滋滋的。
身爲皇帝，整天耳朵灌的都是奉承話，對一般的奉承早就免疫，甚至聽着有點兒煩。
可是冷飛瓊打心底裡的敬佩卻讓他樂不可支，竭力才讓自己不表現出來。
“好，那我便去。”冷飛瓊答應。
——
法空坐在街邊的一家茶館，輕啜着茶茗，看着外面喧鬧的人羣。
傅青山與林飛揚在他邊坐着，一言不發。
法空一邊喝茶，一邊看着徐青蘿與楚靈。
徐青蘿與楚靈正在一家酒樓裡，點了一大桌子的美味佳餚，兩人卻一臉嫌棄的慢慢吃着。
每一口都好像在吃藥。
法空看得想笑。
她們從小太過嬌貴，楚靈且不說，徐青蘿也從小吃得精細，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兩人實在消受不了大雲的美食。
她們吃藥一般的吃着大雲美食，對面則坐着兩個玄陽宗的弟子。
這兩個玄陽宗弟子不時看一眼兩女。
乍看上去，好像是這兩個玄陽宗弟子在跟蹤徐青蘿與楚靈兩人。
事實恰恰相反，是兩女追蹤兩個玄陽宗弟子。
這兩個玄陽宗弟子並不認得兩人，前兩日他們並沒在玄陽宗的外院。
他們已然發現兩女的跟蹤，很好奇，想弄清楚她們倆到底要幹什麼。
是不是自己做的事被發現了。
楚靈笑道：“喜怒不形於色，你沒能做到呀，瞧這愁眉苦臉的模樣。”
“彼此彼此。”徐青蘿道：“楚師姐你也一樣的愁眉苦臉，看着惹人笑。”
楚靈白她一眼。
兩人都努力收斂了愁苦神情，臉龐恢復平靜，甚至表現出了一幅享受神色。
“那倆傢伙什麼時候收拾？”楚靈輕輕咬下一塊肉，慢慢咀嚼着。
徐青蘿道：“要等他們先發制人，纔有藉口收拾他們，審出他們的事。”
“他們兩個真是劫掠去了？”楚靈道：“別弄錯了。”
“錯不了。”徐青蘿露出惱怒。
鳳凰樓一出手，便將玄陽宗的底細調查得一清二楚，知道了玄陽宗到底是什麼貨色。
這讓她極爲惱怒，覺得自己太過愚蠢，當初在外院竟然放過了他們，沒有藉機生事。
自己是不想給紫氣宗惹事，可若是直接把他們廢掉，玄陽宗也不敢跟紫氣宗硬來。
一步錯步步錯，全是自己思慮不周，不夠清明，越想越覺得自己愚蠢。
現在的關鍵就是要理直氣壯的收拾玄陽宗，要佔住大義佔住道理，不落口實。
這兩個弟子如果主動過來招惹，衆目睽睽之下，收拾他們那也就順理成章，從而找到藉口收拾整個玄陽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