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眉頭一挑。
這是又走火入魔了？
不過有自己的佛珠壓制着，走火入魔只是一個兆頭，並沒有徹底爆發出來。
法空若有所思的盯着李鶯看。
雙眼漸漸變成了金色。
李鶯身上有兩股氣息正在交纏，一股黑色一股灰色，顯然是兩種不同的心法。
法空若有所思。
他隱隱明白了緣故。
李鶯修爲暴漲直推到大宗師的根源是劍法，她奇遇所得的劍法讓她心意如劍，摧枯拉朽，一口氣推到了大宗師。
而她的根本心法卻是天魔經與天魔秘經。
現在，劍法的力量與天魔經天魔秘經的力量相沖突，不能完全融合爲一體。
而魔宗心法原本就容易走火入魔，尤其到後期更是兇險，李鶯這般情形兇險更甚。
不論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都是一個大麻煩，你死我活的劇烈衝突。
最終一方得勝，另一方恐怕就蕩然無存。
他站在一旁思索。
對於天魔經，他當然也有很深的體悟，畢竟有梅三變慕容師那般頂尖的魔宗高手記憶，修煉經驗不是李鶯可比的。
而他對劍法的領悟也極深。
他在想，是不是能將兩門心法融合爲一，但想想，搖搖頭，目前來看，很難。
因爲天魔經與天魔秘經相融合便是天下最頂尖的心法，自成一體，已經無法再容納別的力量加入其中。
尤其是劍法，一旦駁雜不純便影響劍意與威力。
所以，兩者只能選其一，不能兼得。
他忽然一道清心咒落下。
起起伏伏洶涌澎湃的力量頓時一靜，慢慢平靜下來。
李鶯睜開明眸。
眼波如陽光下的清泉，粼粼閃爍。
法空道：“不太妙呀。”
“嗯。”李鶯搖搖頭。
夕陽已經徹底落山。
不知不覺中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
李鶯身形翩翩如燕，輕盈在空中轉了幾轉，已然點亮了所有的琉璃盞。
柔和的燈光溢滿院內。
燈光下的李鶯嬌豔欲滴，雙眸顧盼生輝。
“你這心法有問題，需要做出取捨了。”法空道：“像一直走在懸崖邊上，隨時會落下去。”
李鶯蹙起修長入鬢的眉毛，露出苦惱神色。
“終究還是要以你魔宗的心法爲主的。”法空道：“外來奇功只能用一時，根腳不行。”
李鶯嘆道：“我所得這門劍法太過玄奧，就這麼放棄了委實……”
法空點點頭。
僅是一部劍法，便有如此威力，如果能得到匹配的心法，恐怕遠遠壓過天魔經與天魔秘經。
論潛力，恐怕這門劍法的潛力更高。
催動劍法的心法對劍法的威力影響巨大，心法配合劍法，才能最容易凝聚劍意。
失去原本心法，改用別的心法配合劍法，劍意想凝也凝不純粹。
法空看向李鶯，雙眼忽然變得深邃，袖子裡已經捏了一塊靈龜甲，能助他看到三年之內的事。
法空再次看到李鶯與自己的一戰。
自己與李鶯旗鼓相當，然後兩敗俱傷，再然後偷偷會面，卻原來還是演戲。
而在這一場比劍中，李鶯施展的劍法威力驚人，不遜色於自己太多。
這顯然不是天魔經與天魔秘經所配合的，而是獨特的心法相配合。
法空想了想。
他收了這一幕場景，忽然凝神在心裡思忖，如果自己不幫李鶯找到這劍法的心法，會如何？
很快又搜到了這一幕情形，兩人還是做一場戲，比試了一番劍法，與先前並沒有任何區別。
法空收回目光，陷入沉思。
不管幫不幫她找到這劍法的真正心法，結果都是一樣的，都沒有影響未來。
爲何會如此？
時間之奧妙實在不是那麼容易揣測的，需得一步一步的瞭解。
如果能夠徹底弄清楚，恐怕兩儀境便圓滿了。
“看什麼呢？”李鶯道。
法空搖搖頭，繼續看她。
李鶯明眸閃爍，迎着他的目光，一個深邃如海，一個清亮灼灼。
片刻後，法空收回深邃目光：“你現在如果與天海劍派動手，確實會惹來大麻煩，至少你們殘天道是要完了。”
“天海劍派會集中精力攻擊我們殘天道？”
“是，所以現在就挑戰天海劍派實屬不智，還是等等吧。”
“等？”李鶯蹙眉：“要等到什麼時候，他們現在就蠢蠢欲動，想要把我掀翻，再不動手，恐怕壓不住。”
這些傢伙在暗處一直串通慫恿，說堂堂魔宗六道，怎能由一個女人統率。
太多人覺得有道理，縱使自己劍法精絕，他們還是抱着這根深蒂固的觀念。
沒有足夠強大的壓力，他們是不會放下心中的執念。
法空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你還是仔細端量端量吧，時機是要慢慢等的。”
“等到什麼時候？”李鶯明眸灼灼。
法空微笑：“我覺得，會有那個時候的。”
李鶯哼一聲。
“你覺得天海劍派能不能忍住，不再向我報復？”
“當然忍不了。”
“所以嘛……”法空微笑。
李鶯道：“你的意思是，等天海劍派被你們收拾一頓的時候，我們再出手。”
“這也是一個時機，但要到時候再看。”法空笑道：“時勢一直是變化的，未來也會跟着變化。”
“行吧。”李鶯採納了他的建議。
法空道：“要不要幫忙，幫你找找那劍法的心法？”
“你？”李鶯半信半疑。
法空道：“不過需要你原本的劍譜。”
李鶯明眸灼灼。
法空微笑：“如果覺得不放心，那便算了。”
李鶯明眸依舊灼灼盯着他。
法空微笑看着她。
李鶯一閃身消失無蹤。
法空則站在原地，負手打量四周。
天空已經越來越暗，周圍寧靜無聲。
這間小院佈置得很雅緻。
看來李鶯很有閒情致志，並不是一味的練功與一味的野心勃勃。
還是注重享受生活的。
這與自己的觀念一致。
片刻後，李鶯緩緩出了屋子，來到他近前，將一本薄薄冊子遞過去：“這便是原冊。”
法空眉頭微挑。
李鶯凝視着自己手上這本薄冊子，輕聲道：“我當初也沒想到，這本無名劍譜的威力如此恢宏。”
法空點點頭，卻沒有接過來的意思。
李鶯往前送了送。
法空搖頭笑道：“劍譜便不必看了，我只需要看到它便可以了。”
他雙眼再次變得深邃如海。
施展起了宿命通，回溯這本小冊子的前生今世。
一刻鐘後，法空閉上眼睛，揉了揉眉心。
從這小冊子上看到的東西太多。
小小的劍譜，卻是來歷非凡。
劍譜的主人是一位絕世劍客，一生未嘗敗跡，最終卻是敗給了自己。
他在三十歲的時候忽然覺得劍法無趣，劍乃不祥之源，於是封劍，從此之後化爲一個普通人，寂寂無名一生。
臨死之際，終究覺得將這一身劍法帶進棺材裡太過暴殄天物，於是將這本劍譜寫出，扔到一座山谷裡。
如果一直埋在山谷裡，那便是天意，如果泄露於世間，那也是天意。
這本薄薄的劍譜材質奇異，遇水不腐，日月難化，最終一場瓢潑大雨，山谷裡發大水，將劍譜衝出了山谷，飄落入了河邊。
被一位少年撿到。
少年學了劍法之後，僅能得其一兩分的精髓，畢竟這劍譜寫得簡簡單單，沒有足夠的悟性，招數看起來只是尋常的招數而已。
這少年到了五十歲的時候，有所領悟，然後劍法精進，闖蕩出了一番場面，名震一方，卻因爲幼子被殺，心性大變，開始尋找仇敵，在武林中大肆殺戮。
到了晚年時候，終於悔悟，覺得這套劍法不吉，便將劍譜封存於一座山洞裡，沒有外傳下去。
李鶯是第三代傳人。
法空目光奇異的打量李鶯。
李鶯道：“可看出什麼來啦？”
法空緩緩道：“你這劍法的名字可知道？”
“不知。”李鶯搖頭。
這劍法原本無名，自己隨意給取了一個名字，原本名字是不知道的。
“誅魔劍訣。”
“誅魔劍訣？”李鶯皺眉。
她神情很快陷入了恍惚之中，進入回憶之內搜尋。
她記得聽說過這名字。
只是太過久遠，而且只是寥寥一提，所以記得不真切。
她有過目不忘之能，一旦看過便能記住。
只是有的記得清晰，有的記得不那麼清晰而已。
“嗯，我想起來了。”李鶯緩緩道：“好像是一千多年前的劍法了吧？”
法空露出笑容，點點頭：“不錯。”
“這麼久……”李鶯搖頭嘆一口氣，已經失去了信心。
這麼久遠，基本不可能有什麼收穫了。
法空道：“你不覺得這劍法名字有點兒克你？你們可是魔宗，而這劍法名字叫誅魔。”
“你那新創的掌法還叫斬空神掌呢，依你這麼說，豈不是也克你自己？”
“……”法空被反駁得一句話說不出。
這還要怨徐青蘿他們，硬生生把血靈神掌改成了斬空神掌，偏偏與自己的法名相剋。
“那就是沒希望了吧？”
“還是有點兒希望的。”法空點點頭：“得過去找找。”
“去哪兒？”
“……我們兩個去一趟吧，距離神京有一段距離。”法空道：“具體在哪裡，還真說不準。”
“你有時間？”
“……可以有。”法空微笑。
李鶯頓時明白他的意思，白他一眼哼道：“說罷，想要什麼！”
“沒想出來。”法空搖頭。
李鶯哼道：“舍利？”
“一般的舍利對我已經無用。”法空搖頭。
他現在的胃口也被養叼了，尤其是楚靈所說的那顆舍利，雖然還沒到手，但已經有了極高的期望值。
李鶯道：“難道我們魔宗之大，竟然沒有你想要的寶物？”
“你覺得我缺什麼呢？”法空微笑。
“寶劍之類你也不缺。”李鶯點點頭：“神兵利器不缺，靈丹妙藥也無用，奇珍異寶你不稀罕，佛門秘寶的話……”
“嗯，佛門秘寶還是可以的。”法空微笑。
自己腦海那輪迴寶幢，對自己的助益便極大，一直在淨化力量增強藥師佛像。
這種增強是日積月累的，短時間內看不出變化，但別忘了自己的壽命可悠久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