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這裡，心情莫名的煩躁。
該強硬的時候不強硬，到後來想要強硬，恐怕已經來不及，會成爲一塊肥肉，誰都想要咬一口。
這個時候再強硬，已經是難敵羣狼。
那些娶了玉蝶宗女子的, 哪一個不是位高權重？
這些人往往理智比感情更強，權衡利弊，利益爲先，到時候未必會替玉蝶宗出頭。
說來說去，還是要靠自身。
宗主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可一直在逃避現實，總幻想着局勢會更好, 對手會良心發現。
這簡直就是……
她想到這裡，已經回到自己小院的時候，發現法空已經站在院中央。
法空負手而立，紫金袈裟飄動，面容平靜從容，微笑看着寧真真。
寧真真煩躁的心一下變得寧靜，莫名的露出笑容，輕輕一抹臉龐，恢復了絕美容顏。
她來到法空跟前，輕聲喚一聲“師兄”。
法空伸出手，輕輕拍一下她香肩，溫聲道：“師妹，別急。”
寧真真輕輕點頭。
她知道法空明白了自己的煩惱，理解自己的無奈，鬱悶消散了大半。
法空道：“徐鎮海是上一代的逐電神劍的劍主，身懷逐電神劍的劍法，師妹你當初殺的第一個人便是天誅神劍, 可那位天誅神劍是還沒成長起來的, 後來我們見識到了奔雷神劍, 逐電神劍與奔雷神劍相差彷彿。”
他從袖中取出一柄劍, 輕輕一抖，隱約有藍光浮現，卻是奔雷神劍。
“嗡……”劍身傳來輕鳴，隨即瞬間到了寧真真跟前，寧真真橫挪閃避卻沒能避開，劍尖已然抵達她雪頸前。
法空持劍而立，搖搖頭：“師妹你這般反應不行。”
寧真真蹙眉沉吟。
她在回想剛纔一幕，自己身法已經極快，明明覺得能避得開，卻偏偏沒能避開。
這一劍太快。
“再來！”她輕聲道，一閃出現在兩丈外。
法空手上劍身閃起藍芒，驟然加速，瞬間到了她雪頸前，她喉嚨再次被劍尖抵住。
這一次敗得更慘。
自己明明有所準備，想要閃避，可念頭乍起身還未動，劍尖已至。
這一劍比剛纔更快。
“再來！”她緊抿紅脣，玉臉再無一絲笑容, 黛眉輕顰, 身形一蕩已然出現在三丈外。
“嗡……”劍身驟閃藍光, 劍尖瞬間又到她雪頸前，再次抵在她喉嚨。
法空持劍平靜看着她：“不夠快。”
寧真真蹙眉沉思。
明明已經是自己最快速度，最快反應，可奔雷神劍的快已經超乎了反應之外。
法空道：“我的速度可能比他更快，但萬一他施展某一種秘術，未必達不到這速度。”
自己的速度當然是遠遠超過徐鎮海的，但想要萬無一失，就要讓寧真真能擋得住自己這速度。
這也是激發她潛力的好機會。
一直在順境之中是很難激發出潛力，爆發出生命的華彩，需要刺激。
比起寧真真，李鶯爲何能一直在高速精進，其境況是根本，兩人的資質與悟性差不多。
李鶯自從進入神京以來，一直處於逆境之中，一直在奮勇掙扎衝破重重阻礙，將劍心磨礪得越發堅實鋒利，斬破一切，其中便包括境界阻礙。
寧真真雖然身處於異鄉，身爲秘諜也處於高壓力之中，可慢慢的就順暢起來，現在纔開始有困厄。
正是她修爲精進的難得機會。
寧真真思索片刻後，再次一蕩飄開，嬌喝一聲：“再來！”
法空手中奔雷神劍一閃藍芒，驟然再至，寧真真卻提前飄掠過一尺，避開這一劍。
奔雷神劍在空中一閃藍芒，驟然轉折，再次追上了她，劍尖抵到她喉嚨前。
劍尖隔着雪膚一寸，森冷直透喉嚨，涌上腦袋，讓她如墜寒窖之中，通體遍寒。
法空平靜看着她。
寧真真蹙眉沉思，尋找破解之法。
法空沒有多說。
想激發出她的潛力來，還是要她自己冥思苦想，拼命尋找辦法才行。
一盞茶過後，寧真真慢慢說道：“再來！”
奔雷神劍一閃藍芒，驟然刺至，寧真真卻輕盈避開，奔雷神劍再一閃，在空中驟然轉折，速度更快，寧真真仍舊輕盈避開。
她宛如一朵飄絮，看似不快，卻總能隨風而蕩，輕巧的避開一劍又一劍。
法空收劍而立，把長劍收入袖中，笑道：“師妹，好悟性。”
寧真真嫣然一笑，容光照人。
她心中充滿了無限快樂，是突破自己更上一層樓的快樂，不知不覺間，已將飛蝶掌練到更上一層。
原本以爲已經練到圓滿，進無可進，可沒想到圓滿之上還有更上一層。
身如飛蝶，御風而動，似慢實快。
隱隱覺得自己後背生出兩對翅膀。
一對翅膀大，一對翅膀小。
一對大翅膀操縱速度變化，一對小翅膀調整方向變化。
通過操縱四隻翅膀，自己身體與風彷彿融爲一體，駕馭風便如臂使指。
法空笑道：“這是更進一層了吧？”
寧真真歡喜的將飛蝶掌圓滿之上更破一層的情形說了，法空連連讚歎。
他忽然一掌拍出。
寧真真猝不及防，萬萬沒想到，可身體已然盪出，輕盈避開這一掌，接着又避開了數掌。
法空收掌而立，撫掌讚歎：“好一個飛蝶掌。”
寧真真如今是徹底的把飛蝶掌練到化境。
融入身體，化爲本能。
她如今便如一隻真正的飛蝶一般，甚至大腦不需要下命令，身體自然會閃避。
閃避已然化爲骨子裡的本能。
在他看來，飛蝶掌確實玄妙，可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掌握其精妙的，對悟性要求極高。
可飛蝶掌也只可稱爲玄妙，達不到神功的層次。
是寧真真將其打破了樊籬，突破了創出這門掌法之人的侷限，達到更高一層。
這一突破，便是化腐朽爲神奇，將飛蝶掌化爲了神功，可以在一流宗門中鎮宗的神功。
寧真真笑道：“多謝師兄。”
法空稍一沉吟：“徐鎮海會在明天早晨找上門來，師妹你到時候在別院裡纔好。”
“上門……”寧真真頷首。
法空道：“明天早晨，你就呆在別院的練武場吧，免得他找不到你亂殺一氣。”
寧真真明眸閃動，若有所思。
法空笑道：“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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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將徐鎮海會施展的招數模擬了一遍，已然難不住寧真真。
——
清晨的陽光照在玉蝶宗別院的練武場上。
練武場是單獨的一間院子，寬闊平坦的方正練武場鋪着綠泥，周圍栽滿了鮮花。
此時百花盛開，香氣幽幽。
練武場上，四十多個少女正在練功，三五成團，嘰嘰喳喳，煞是喧鬧。
不過她們聲音清脆悅耳，並不惹人厭。
寧真真一襲墨藍勁裝，正在指點幾個少女練飛蝶掌。
她們一個個輕盈如蝴蝶，飄來飄去，曼妙動人。
有的在練劍，有的在練拳。
玉蝶宗武學紛雜，有的喜歡劍，則練劍，有的喜歡拳則練拳，有的想練掌法則練掌法。
飛蝶掌雖是一絕，可玉蝶宗還有不少其他奇功，劍法與拳法不俗。
飛蝶掌是玉蝶宗的嫡傳，修煉經驗最豐厚，可是威力一直不夠強，尤其是修爲不深的時候，威力不強更是致命缺點，還不如練劍與練拳。
所以在玉蝶宗內，練飛蝶掌的反而並不多，都是到了大宗師境界纔會開始練。
寧真真指點的幾個少女，有兩個是大宗師，其中一個便是丁星晴。
剩下的四個是神元境，在大宗師跟前苦苦徘徊。
寧真真鼓勵她們四個練飛蝶掌，讓她們通過飛蝶掌來突破到大宗師境界。
練飛蝶掌需得耐得住寂寞，是要受欺負的，要不停的受打擊，修爲差不多，卻打不過人家，肯定要受輕視受白眼。
經受這般痛苦，卻是一個破繭化蝶的過程，反而契合飛蝶掌的玄妙。
但是聽她的話的並沒有多少，雖然衆弟子們敬服她，卻沒辦法忍受飛蝶掌前期的威力孱弱。
真聽她話的，也這就四個少女，她們心氣高，想要突破到大宗師，聽寧真真說更容易突破到大宗師，便堅決的練起來。
“副宗主，我們總覺得氣息流轉得不如意，好像一口氣到了半截就泄下去了。”
“那是因爲你第二口氣沒跟上來，第一口氣到一半，第二口氣就得跟上，息息連綿不絕，如春繭吐絲。”
“可是……”
“你的氣不夠細，太粗了，不要追求威力，要追求連綿不絕的意境。”
“是。”一個少女輕輕點頭。
寧真真正在指點她，忽然擡頭看向某一處，淡淡道：“閣下既然來了，何必藏頭露尾！”
一個頎長的中年男子從牆頭飄落到練武場上，雙眼如電，掃視一圈衆女，目光落在寧真真臉上。
衆女一驚。
她們感受到了中年男子身上傳來的強大威勢，好像一座山隨時要倒塌下來。
周圍的空氣好像一下變稀薄。
寧真真緩步上前，來到他跟前六米處停住：“閣下何人？”
她打量着眼前這個徐鎮海。
相貌平庸，站在人羣裡並不顯眼，可氣勢卻張揚凌厲，狹長雙眼，眼角透着傲慢，似是斜眼俯視自己。
“不必管我是誰，我且問你，可是你殺了段子期？”
“九元聖教高手段子期？”
“果然是你！”
“段子期刺殺敝宗宗主，殺他是理所應當！”寧真真淡淡道：“更何況，朝廷已經頒下了演武令，九元聖教弟子，人人得而誅之，難道閣下是想反對朝廷的演武令？”
她不等徐鎮海說話，便道：“閣下既然要替段子期報仇，想必是神劍峰的徐鎮海長老了？”
她輕輕搖頭：“縱使是神劍峰，也是大永的神劍峰，難道就能與朝廷的演武令做對不成？”
徐鎮海臉色不變，心下微凜。
不能再多說了，眼前這個女人伶牙俐齒，再說下去，自己要被她扣上大帽子，陷入被動。
即使宰了她報仇，也惹上麻煩，玉蝶宗肯定會抓住這一點兒發動朝廷的力量不依不饒。
神劍峰現在正處於關鍵時候，忍一時之後，便能揚眉吐氣，在這個時候不要出岔子纔好。
殺她就殺得乾脆利落，惹一身腥是沒必要的。
“受死吧你！”他腰間長劍出鞘，劍身雪亮無瑕，驟然一亮，宛如一道電光當空一閃。
下一刻，劍尖已然出現在寧真真喉嚨前。
寧真真輕盈一蕩，輕飄飄蕩出兩尺，令這一劍去勢頓竭，刺不到她。
劍身再一亮，驟然加速，比先前一劍速度更快兩分。
衆女很有默契的沒靠前，而是縮身到花叢裡，與一朵朵鮮花渾爲一體。
神劍峰的長老？可怕！
副宗主能不能擋得住神劍峰的長老？
她們毫無信心，心生憂懼，恐怕副宗主今天凶多吉少！
她們提心吊膽的緊緊盯着場中形勢，看到這一劍刺出時，更是心驚肉跳。
好個神劍峰的長老！
自己連看都沒能看清這一劍是怎麼刺出來的，更別說閃避，換成自己是絕不可能避得開，已經一劍封喉。
而後來刺出的一劍，更是可怕。
看得渾身發顫發麻，冷氣從脊椎骨迅速爬上來，身體所有汗毛都豎起，催促自己趕緊逃命。
真不知道副宗主是怎麼練的，竟然避得開！
飛蝶掌真有這般神妙？
寧真真又一蕩，宛如幻爲一隻蝴蝶，翩翩飛舞，輕盈轉折，再次避開這一刺。
“嘿！”徐鎮海怒喝一聲，劍身驟然大亮。
他已然將速度催發到極致。
逐電神劍的頭三劍，便是所有力量凝聚與疊加，一層又一層，三層疊加到一起，威力達到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快。
他覺得自己眼前一模糊，長劍扯着自己瞬間到了寧真真跟前，身體隱隱發疼。
這是無形的力量在阻礙自己，這力量突破了護體罡氣，無法消除。
再來一次自己便撐不住了。
“砰！”寧真真輕柔避開，同時輕飄飄一掌落在徐鎮海的右肩頭位置。
徐鎮海彷彿是自己送上門，沒反應過來已然被擊中。
“好！”衆女歡呼。
這一掌讓她們憂懼一下散了大半，精神陡然昂揚，原來副宗主這般厲害，飛蝶掌竟然如此強絕！
寧真真這輕飄飄的一掌好像沒能擊傷他，他只是身形一滯，隨即劍身再亮，又刺出去。
寧真真再次輕蕩曼妙的身體，輕飄飄玉掌再次落到他肩膀，還是同一個位置。
“砰！”這一次，悶響聲中，徐鎮海的長劍脫手射出去。
忽然一股奇異力量涌現，讓他的肩膀一麻，怪異無比，猝不及防，長劍又太快，已然脫手。
寧真真忽然一折，到了他身後。
徐鎮海猛的往身後搗一拳，卻打空，寧真真又一閃，到了他另一側，輕飄飄一掌擊中他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