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
初升的紅日被大風颳走,獨留翻滾似海的墨雲,天光晦暗得能滴出水來。
牧知白穿雲紋青衫,扎高冠髮髻,戴着陳仁贈予的“君子不器”玉簪,狹長的眸子眯起如刀鋒,立在飛泄的瀑布後。
嘩啦啦……飛泄的瀑布水花四濺,帶着自然的偉力,水花迸濺在衣衫上,將絲綢製成的衣衫侵蝕。
“整整兩天,攏共出刀三萬次,皆以失敗告終。”牧知白望着飛泄的水花,面龐鐫刻着滄桑與疲憊。
但漆黑的眼眸如夜空般深邃,瞳孔中綻放刺目的光芒,少年擡起酸脹的右臂,喃喃道:“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有志者事竟成!”
他右臂如刀舉起,瀰漫着紫電元氣,璀璨的電弧不甘失敗地咆哮,轟然劈砍出一道紫電刀芒。
凝如實質的刀芒,朝飛泄的瀑布橫掃,將空氣中的水珠斬碎,撞擊在銀色匹練上。
轟隆!刀芒橫切瀑布,將水流短暫的斬斷,但很快的,奔流不息的水流將缺口閉合,不敢他半點喜悅的機會。
根本達不到程元霸斬瀑的效果,我元氣糅合已然完成,還是因爲技巧問題……牧知白總結着經驗,眼底有着煩躁之意。
加上之前的訓練,足足三天時間,竟然連一招斬瀑都難以領悟,難道我的天賦很差?
念及此處,他眼眸中燃燒怒火,飛快揮動雙臂,道道紫電刀芒接連飛出,撞擊在飛泄的瀑布上。
亂飛的刀光,將瀑布劈得亂飛,紫電落在湖面,掀起丈高的水花,整片湖泊都是劇烈的波動起來。
噗……程元霸揮手打散飛來的水花,寬闊的額頭下,褐色的雙眸充滿笑意,古銅色的面龐爬滿自傲,說道。
“這小子已經發瘋了,幾天時間就想練會我的斬瀑,這難度和三年內當上書院的院長差不多。”
陳溪食指攪動青絲,精緻的容顏猶如瓷娃娃般,瞥了眼自傲的程元霸,道:“院長可是能聽到你的話。”
她今日穿着碧色荷葉裙,如瀑的青絲插着根金步搖,金色的流蘇熠熠生輝,細如柳梢的眉頭下,是雙澄澈如泉水的眼眸。
院長可是個小心眼,聽說背地裡專給人穿小鞋……程元霸頓時縮了縮脖子,憨厚的樣子彷彿只鴕鳥,四處張望。
“本以爲你誰都敢打,想不到心底也有怕的人。”
身材魁梧的甯越走近,粗而濃的眉頭微挑,嘴角噙着一抹戲謔,道:“有愧莽夫之名。”
他的身後跟着白衣勝雪,頗有書卷氣息的程詩,笑道:“程師弟的斬瀑驚豔才絕,連我都要忌憚三分,想在短短几天內練成,難如登天。”
這兩人氣息更強了,都是六品中期修爲……程元霸雙手環繞於胸前,謹慎地問道:“你們來幹甚?”
程詩嘴角掀起弧度,深邃的目光望向陳溪,有些期待地說道:“明日便是元魂境開啓的日子,我們想和你們合作,爭奪魂果。”
程元霸嘿了聲,塊壘似的肌肉鼓動,道:“爲何要與你們合作,到時我們要獨佔魂果。”
“粗鄙的莽夫,能不能動動你僵硬的腦子。”甯越虎着臉,大有要開打的氣勢,轉念想道:“哦,我忘了你沒腦子。”
程元霸正想反駁,卻被程詩打斷,後者目光凝重,道:“程師弟想法不錯,但你可知道此次元魂境有多少隊伍,參戰者實力如何?”
他嘴脣緊抿,面色頗爲凝重,補充道:“這將是書院史上最盛大的魂果爭奪戰!”
“我們可以合作,但需要你們分享消息。”陳溪食指攪動青絲,沉吟片刻,問道:“爲什麼是史上最盛大的魂果爭奪戰?”
“書院七十二名大儒的弟子都會參加,據粗略統計參戰人數達到九百人。”程詩呼吸有些沉重,看着同樣面色沉重的程元霸與陳溪,道。
“書院弟子三千,往年參戰不過三百人,如今卻是近千人,其中還有不少從前閉關未出的弟子。”
陳溪細長的眉頭蹙起,攪動青絲的手指停頓,問道:“只是人數變多,雖然壓力會增加,但還談不上最盛大的魂果爭奪戰。”
“如此的確談不上。”
程詩頷首,進而繼續說道:“五品火焰槍白秦,七年磨一劍的慕白師兄,精於謀略的徐棱師兄,書院元紋第一的辛知微師姐……”
隨着一個個名字吐出,陳溪先是挑眉,進而眸光凝重,最終緊抿着嘴脣,低語道:“這些人往年都未出現,皆是書院聲名顯赫的師兄師姐。”
“這還不算什麼。”甯越故意看了眼程元霸,見到對方震驚的表情後,滿意地說道:“此次元魂境將對京城所有勢力開放。”
“白鷺道院、國子監、就連虎賁軍都會參加。”程詩吐出口濁氣,眼底亦是有着疑惑,不明白爲何如此開展。
“每方勢力都不弱於書院,若是所有人齊聚元魂境,就連書院弟子都不敢說一定能搶到魂果。”
陳溪有些頭疼的揉着額頭,各方勢力粉墨登場,到時天驕恐怕如過江之鯽,甚至會出現四品強者。
這般狀況下,想要爭得魂果的機會近乎渺茫。
“這才叫做大場面,白鷺道院的臭道士,國子監的酸臭書生、虎賁軍的浴血軍人,想想就很興奮吶。”
程元霸摩拳擦掌,只覺得血脈沸騰,恨不得快快進入元魂境,與諸位天驕一戰。
“你興奮個什麼,到時別被人按在地上摩擦。”甯越眉頭輕挑,晃動脖子發出喀嚓聲音,道:“不過,我倒是不介意與你合作。”
程詩不理會爭吵的二人,再度放出個重磅消息,道:“最重要的是,往年封存的大儒遺蹟將會開啓,到時天材地寶,稀世傳承,憑實力說話。”
此言一出,衆人呼吸都是沉重幾分。
程元霸舔着乾燥的嘴脣,鼓動精壯的肌肉,震撼道:“大儒至少都是四品境界,往上則是三品,二……”
他急忙搖了搖頭,不敢再往下去想,但心中卻有如烈火燃燒。
“可惜師弟無法進入元魂境。”陳溪激動的眸光恢復平靜,望着瀑布下的牧知白,微微嘆息。
甯越亦是搖頭,道:“牧師弟修爲低微,進入元魂境也不過是被當作炮灰。”
“聽說每位大儒都有特殊名額,牧師弟或許可以讓陳仁大儒幫忙。”程詩皺着眉頭,道。
“師弟雖然修爲不高,但足智多謀,心思細膩,若是有他指揮,能幫上我們大忙。”
“得了吧,這小子明日與白餘比試,爭奪的就是那個名額,但我看沒戲。”程元霸揮了揮手,搖頭道:“不過若是能練成斬瀑,或許還有一絲機會,但那根本不可能。”
轟!震耳欲聾的轟鳴聲迴盪,衆人回頭望向瀑布,只見飛泄的瀑布被攔腰斬斷,水流彷彿被阻隔在半空。
璀璨的電光落在湖面,激盪沖天的水花,瀑布後那道疲憊的身影變得尤爲清晰。
青衫少年立在瀑布後,笑着朝衆人揮了揮手,“斬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