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經過多少次離別,但總有相見的時候。
每一次相見,我們都淚流滿面,痛徹心扉。
這一次我們的離別是如此漫長,相隔的距離是如此遙遠。
但我希望,這一次的重聚是以一種快樂的方式進行。
這是衆女的想法,並不是惡搞和幼稚,而是經歷了這麼多次慘痛之後,她們已經厭倦了那種悲傷到極致的相逢。
一所高中的校長辦公室,大腹便便的校長笑道:“羅老師,她們都是轉過來的學生,馬上安排進你們班吧,下一堂課她們得上。”
羅老師看着媚君等人,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頭,瞪眼道:“校長,你沒開玩笑吧?哪有臨近高考幾天了還轉學的?而且我們班也沒座位了啊。”
“那就挑十多個同學分到其他班上去,儘快找其他老師協調,年級部主任已經在安排這件事了。”
羅老師連忙搖頭道:“不行,校長,哪有這麼幹的道理,這不是...”
校長直接擺手道:“羅老師,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嘛,這件事不是我個人的安排,是廳上的安排。”
羅老師身體微微一震,隨即正色道:“我立刻去處理。”
“對了,你們班的辜雀要留下來。”
羅老師聽到這句話,緩緩點頭。
而教師之中,一個小胖子把頭湊過來,壓着聲音道:“大新聞啊辜雀,臥槽,你快看微博熱搜,直接爆炸了,十多個美女呢。”
辜雀擡起頭來,不禁皺眉道:“這種時候你還敢玩手機?當心考不上大學。”
小胖子嘆了口氣,道:“唉,別提這種煩心事好嗎?我平時成績也就二百來分,考個屁的大學啊。我的人生註定是失敗的,沒有辦法實現自己科學家的夢想了,只有回家去繼承我爸的集團。”
說到這裡,小胖子一臉沮喪,苦澀道:“他最近拿出了五個億,專門給我成立了一個嶄新的公司,畢業之後我就要去接盤,人生真是好苦啊。”
“滾你嗎的。”
辜雀氣得把書直接砸這廝頭上,但轉頭來又道:“我看看是什麼熱搜,嘿嘿嘿。”
“快看快看,全是美女啊,我就沒見過這麼漂亮的,什麼蘇菲瑪索,什麼奧黛麗赫本,都弱爆了好吧。”
辜雀低頭一看,身影微微一震,眉頭頓時緊縮。
好熟悉的感覺,這些女人...怎麼這麼熟悉?
他表情很不好看,忽然覺得心頭有些不舒服,像是有什麼難過的事發生了,而自己還不知道一般。
幸好,這時候上課鈴響了,而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是,後邊兩排的同學在下課的時候已經被強制搬走了。
“什麼情況?”
小胖子驚訝道:“老子就看個熱搜的時間,後邊兩排,十多個同學不見了?”
“安靜。”
羅老師站在講臺上,沉聲道:“諸位同學,先安靜一下,來了一部分新同學,今天轉學過來的,我給你們介紹一下,你們以後就是同學了。”
下邊的同學臉色疑惑無比,還有最後幾天就高考了,怎麼還有新同學轉過來?
而羅老師沒有耽誤,而是直接道:“歡迎冰洛同學。”
聲音發出,穿着白衣長裙的冰洛蓮步輕移,緩緩走進。
“哇!”
“我靠!”
“我眼花了?”
一瞬間班裡直接沸騰了起來,班花?校花?不,校花和她比起來簡直就是糞土啊。
冰洛對着下邊輕輕一笑,道:“大家好,我叫冰洛,以後請多多關照。”
她看到了辜雀,笑得爛漫而悽美。
這一笑,像是無數年的辛酸與艱苦都融化了,一切都不在了,只有這一刻是最重要的。
而辜雀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氣,猛然瞪大了眼,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
他似乎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那是一種無聲的,卻又直達靈魂的痛楚。
她是誰?爲什麼給自己一種無法承受的心痛?
“接下來歡迎軒轅輕靈同學。”
軒轅輕靈連忙走了進來,輕笑道:“大家好啊,我是軒轅輕靈。”
特殊的姓氏讓衆人覺得古怪,而她陽光又俏皮的臉,簡直讓無數男生身體顫抖。
小胖子拉了拉辜雀的衣袖,顫聲道:“她們...好像就是熱搜上的人啊,我的天,來我們班了,我覺得我應該聽我爸的話,明天開法拉利來上學。”
辜雀沒有說話,他像是雕塑一般坐在那裡,只能聽到心中的爆炸之聲。
“有請溯雪同學。”
白衣飄飄,淡淡出塵,如仙子一般高潔,如清水一般純粹,溯雪走進,看到了辜雀,深深施禮。
下方的男同學已經呆滯了,而辜雀忽然腦中嗡嗡作響。
總是有聲音在他腦中縈繞,那是陌生而熟悉的聲音。
“你不要放棄,總有一天,你會回到家鄉的。時空是多元的,或許你在這裡耽擱了無數年,家鄉才過幾個時辰呢。”
“神女宮待我,如母待女,含辛茹苦,養我成長。奈何世間並無兩全之法,不負你,便負她。只嘆我冰洛命淺,不能在你面前盡妻子之德,也不能爲神女宮儘子女之孝。”
“你會不會忘了我?你每天都看一眼泣血刀,每天都看一眼黑白雙環,這樣你便不會忘了我了。”
辜雀攥緊了拳頭,他覺得,這些話,好像就是那個冰洛同學說的。
他腦中出現了莫名的畫面,是冰宮,大雪,是寒冷,是紅色的嫁衣和鮮血。
啊,爲什麼心這麼痛,這一切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嗎?
他不禁看向另外一個可愛的軒轅輕靈。
忽然,聲音又至。
“世界那麼美好,我還有好多好多地方沒有去過......我...我死了,就看不到那些風景......也看不到你了。”
“我......我還沒有...沒有嫁人呢!我...我還沒做你小娘們兒呢!”
“我真的...好捨不得你......”
古老的城池,四周到處都是人,有一個女人...正是她,在自己的懷中喋血。
那是夢境嗎?
他痛苦不堪,無法呼吸,連忙朝溯雪同學看去。
忽然之間,天黑了,月亮出來了。
梧桐樹的影子斑駁,一個女人顫聲道:“你憐梧桐孤獨,卻不憐溯雪寂寞嗎?你到底有多狠的心,纔會不願跟我相認。”
“你已老了,已是白髮蒼蒼,已是皺紋滿臉。你的背不再那麼直,你的鋒芒不再那麼凌厲,你已然內斂,一切都像一個老人。我本該認不出你的。”
“可是你無法僞裝你的眼睛,一個老人的眼睛,不該是那麼年輕,不該是那麼明亮,也不該那麼溫柔。”
“你以爲你老去,我便認不出你?你以爲你不與我相認,我便看不出你?”
“可是宇宙無垠,世界茫茫,我溯雪無父無母,無親無友,孤身一人獨活於世。除了你,還有誰會這麼護我?”
辜雀一拳砸在課桌上,不知不覺,已經是淚流滿面。
“呃啊。”
他低吼一聲,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爲什麼會有這些魂牽夢繞的畫面和聲音,像是紮根於靈魂的深處,此刻終於涌將上來了。
“辜雀同學,想上廁所就去,不必硬憋着,老師沒那麼不通人情。”
羅老師的話說出,四周都笑了起來。
而緊接着,媚君走了進來。
黑色的長裙,凹凸有致的身姿,媚意濃濃的眼睛,足以讓所有男人瘋狂,讓所有女人自卑。
她看到辜雀,卻無法向其他人那般鎮定,眼淚很快就流了出來,看着辜雀,那表情真是令人心碎。
辜雀總覺得這個表情他曾經見到過,那是一個漆黑的夜晚,似乎連天都是破碎的,楚河巨浪滾滾,大風嘶嘯啊。
有一個女人在說:“他會的,會堅持下來的。”
“我相信他,他不會被命運擊倒,因爲......因爲他的背脊很直,他的肩膀很寬,他所肩負的東西一直在壓着他,但卻也讓他不斷強大。”
“我會陪着他,陪他一起度過這些艱難困苦......”
“他是我媚君的男人,我的男人,辜雀。他早晚不再是籠中的麻雀,他會掙脫牢籠,拔地而起,傲嘯而飛,俯覽天地。”
“我的男人,終究會打破蒼穹,打破厄運的束縛,成就那無上不朽之道,與天地同壽,與日月並肩。”
聲音好遠好遠,又好近好近啊。
看着眼前這個女人,她哭得那麼悽痛,辜雀感覺自己也要裂開千千萬萬遍了。
心頭忽然涌起一股暖流,這或許是曾經被信任的感覺?
不知道,辜雀的意識處於混沌之中。
“那個,下邊有請韓秋同學。”
一個穿着黑袍的女子走了進來,連頭都罩住了,但衆人依稀可見她的眼睛是藍色的。
那一抹藍色啊,像是要鑽進辜雀的靈魂。
“哇!”
他一口鮮血噴出,灑在了校服上,此刻卻沒有人注意到他。
他總覺得自己想起什麼了,腦中出現了好多畫面。
殘月小巷中,有一個女子長髮亂舞,灰衣獵獵,接住了刀。
又是在某個地方,她笑着說道:“要試刀嗎?”
她穿着明顯不合身的白衣,勾勒出完美的身段,似乎又在說着話。
那些話是那麼振聾發聵。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莫要學那平民看法,望着拜將封侯。修者的歸宿只有兩個:聞道!身死!”
“萬里如何?一域如何?一州如何?若你聞道,成就不朽,天地又如何?”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反正對於我來說,天地何小?我心何大?”
辜雀擡頭來,看向這個女人。
她似乎也在看着自己。
又是莫名的話涌入腦中。
“如果有一天我要殺你,你會如何?”
“如果有一天我要殺你,你一定要殺了我!”
“你知不知道,我不殺他,我就要死?”
“我真的不想死,可偏偏是你......能殺我者,唯你耳。”
“我來這裡,就是爲了有一天,我可以助你,讓你不是孤軍奮戰。”
“去吧,去幫助他,這是我來這裡的意義,如今我做到了。”
“夫君,只要我活着,誰也不能殺你。”
“沒有了你,我的獨特又給誰看?”
“我也不知道我爲什麼這麼在意自己的身體,或許,我真的很希望自己是一個正常的女人。”
辜雀閉上了眼,卻關不住淚水,掩面而泣。
“夫君...”
輕輕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辜雀模糊的看到了好多畫面。
那是清晨,是傍晚,是每一天,有一個女孩在祈禱着。
“東方哥哥,卡蘿琳已然等你了三年了,你終於醒了。”
可愛,靈動,極具生機,隨着歲月的澆灌,她漸漸變得知性,變得溫柔。
而與此同時,另外一個西方女子又走了進來。
不知道爲什麼,辜雀看到她,總覺得她是不完整的,她應該有翅膀纔對。
白色的轎子,萬里蓮塘,數萬年的等待,與混沌中覺醒。
她是自己的女人嗎?
“原來真的是你,幾萬年前,在我最艱難的時候,你一直陪伴着我,如今,依舊是你。”
“我不管了,我什麼都不會管了,誰也不能要我離開你,我既然找到了你,就再也不捨得離開了。”
這些話爲什麼這麼熟悉?
而不只是如此,隨着之後每一個人走進,辜雀都想到了無數的畫面,都聽到了無數的聲音。
好像有一個女人,爲了自己流了六十年的血,終於讓自己甦醒。
好像有一個女人,和自己並肩作戰,去殺那暗黑之主。
好像有一個女人......
無數的畫面紛至沓來,一瞬間的信息量似乎要把辜雀撐爆,他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從後門跑了出去。
他瘋跑着,但每一刻都有記憶涌來。
他衝出了學校,在門口的廣場上,又看到了那個穿黑袍的女子。
她好像叫韓秋,她不是應該在教室嗎?
韓秋脫下了身上的黑袍,露出了金屬的身軀,上邊流淌着光芒,但卻不及她的眼睛明亮。
她的眼睛,是藍色的。
“我的眼睛很好用。”
一句莫名的話,她說了出來,輕輕一笑,金屬身軀開始崩碎。
她淡淡道:“原來領悟只是一瞬間的事,我恢復了,那你呢?我的夫君。”
辜雀瞬間呆住了。
一道道身影閃現而出,剛纔的人全部都站到了韓秋的身旁。
四周無數的汽車略過,學校的下課鈴聲響起,天是藍色的,陽光很明媚。
高樓大廈貼着玻璃,混凝土的大地給人的是堅固的感覺。
繁華的世界,是如此的熟悉。
而眼前這些人,和這個世界是格格不入的。
辜雀看着他們,緩緩閉上了眼。
四周,有混沌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