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臺宮內！
“你覺得，這一戰誰能率先攻破大梁？”
嬴政帶着幾分趣味的看着尉繚問道。
“戰場之上，形勢變化萬千。”
“這可並非臣能夠預估到的。”
“不過自明面上，函谷大營的戰力似乎要更強，畢竟武安大營十之七八都是降卒整編，縱有戰力，可並非真正的秦之銳士。”尉繚笑着回道。
“看來。”
“尉卿是比較偏向於函谷啊。”嬴政笑道。
“並非偏向，而是事實如此。”尉繚一笑。
朝堂上王綰之流之所以後來沒有上奏讓武安大營休養，從根本上也是因爲函谷大營勝算更大。
這一次的滅國之功必然不會是趙封的。
只要功勞不落在趙封身上，那就還可以壓一壓。
讓趙封無法通過戰功來再得晉升，讓趙封無法再加官晉爵。
畢竟如今趙封已經是護軍都尉了，再往上，那就是國尉！
這是凌於所有武將之上的首位，擁有掌握所有大營的權柄，執所有大營一半虎符，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昔日的白起便是達到了如此的位置。
武臣之首，執掌百萬兵權。
位置甚至是高於九卿了。
當然。
曾經的相邦之位也足以與這國尉相比，一個文臣之首，一個武臣之首。
不過現在的相邦之位則是比不上了，此刻的相邦擁有的權利甚至也不如九卿之一，被削弱了太多了，而且還被封爲了左相與右相。
畢竟。
嬴政不想再出一個獨攬大權的呂不韋了。
或許對曾經的仲父有敬，但朝堂上絕不允許擁有如此大權柄存在。
嬴政笑了笑，臉上卻是浮起了一抹自信：“孤倒是覺得，武安大營會讓所有人眼前一亮。”
“看樣子大王對趙封上將軍很自信。”尉繚一笑。
“趙封自入伍以來，孤可是未曾看過他任何敗績。”
“哪怕是當初他提及刑徒軍之策時，滿朝乃至於天下都不看好。”
“可他帶着刑徒軍殺出了滔天戰功。”
“當初他能，如今也能。”嬴政十分自信的說道。
對於自己兒子的能力，嬴政非常的自信。
想要將自己兒子推上太子之位，兵權，必不可少。
“聽大王這樣一說，臣也覺得趙封上將軍率先滅魏的機會不小。”
“畢竟，趙封上將軍麾下可是有着三個主營，而且還有十萬騎兵。”尉繚也是笑着附和道。
這時！
一陣陣清脆的腳步聲傳來了。
“阿翁。”
“我帶妹妹來了。”
“好吃的，我們要好吃的。”
一個清脆可愛的聲音在殿外傳來。
緊隨着。
兩個小傢伙的身影快步跑到了殿內。
而在外面沒有任何人敢阻礙。
這兩個小傢伙正是趙啓與趙靈。
看着他們這熟悉跑到了章臺宮的樣子，顯然是來了很多次了。
哪怕是侍奉在外的趙高也是緩步跟了進來，不敢有絲毫無禮。
再從大半個月前，嬴政忽然召見了趙封夫人與兒女入宮後，嬴政就忽然喜歡上了這兩個小傢伙，還特意賜予了入宮的令牌，讓兩個小傢伙無事就可以入章臺宮。
原本所有人都以爲這只是嬴政對趙封另一種的恩賜，也帶着幾分震懾之意，畢竟趙封如今領兵三十萬在外。
可隨着時間過去，這兩個小傢伙幾乎是隔三差五的就來了，而且越來越頻繁。
起初趙高還想着嬴政會動怒，畢竟每日都會有兩個小傢伙來打擾處置奏摺，這也太過逾越了。
甚至於。
趙高都做好了爲兩個小傢伙求情的心思了，當然，並非他也喜歡，而是想要讓趙封承情於他，這樣也更好可以拉攏趙封支持胡亥，畢竟一直以來，趙封就是他們的拉攏對象，一直以來，都沒有辦法拉攏。
在趙高看來，趙封的這一雙兒女或許就是突破口。
可一切都是趙高想多了。
趙封的一雙兒女的確來了很多次，甚至很多次都直接爬到了嬴政批閱奏摺的桌子上去了，可嬴政根本沒有任何動怒，反而還是十分慈祥。
而且不管來多少次，嬴政都是一臉笑容。
這是侍奉多年的趙高從未見過的。
如若不是一直侍奉在嬴政身邊，趙高或許都以爲這兩個是嬴政的兒女了。
只不過這根本不可能。
一直侍奉的趙高明白，大王絕不可能在外有任何私生子女。
在他看來，這也是大王對趙封的另一種恩寵了。
連趙高這個近侍都是如此想，其他人自然也很清楚。
對於大王對趙封的恩寵程度再次提高了一層。
尉繚轉過頭，看向了跑到了殿內的趙啓兄妹，眼神之中也閃過一抹詫異來。
“過來。”
嬴政一臉和煦的笑容，對着兩個小傢伙招着手。
一來二次，兩個小傢伙根本就不怕嬴政了，十分熟悉的就跑到了嬴政的身邊，被嬴政直接抱在了懷中。
“沒有叫我？”嬴政笑着問道。
“阿翁。”
趙啓兄妹兩個甜甜的喊道。
那眼神之中就只差沒說，我們喊了，好吃的呢？
嬴政笑了一聲，一擺手。
早就已經熟悉的趙高立刻就讓人搬上來了一個小桌子。
上面擺着各種小吃食，水果都有。
“謝謝阿翁。”兩個小傢伙道謝了一聲，立刻開吃了。
“大王如此喜歡孩童。”
“倒是讓臣驚訝啊。”尉繚帶着幾分笑意的說道。
“他們是趙封的一雙兒女。”
“早些日子孤見過了一次，倒也非常喜歡，所以就讓他們經常入宮。”
“他們來嬉鬧，倒對孤也是有幾分提神之意啊。”嬴政笑着說道。
在尉繚面前，嬴政也沒有掩飾對趙啓兄妹兩個的喜愛。
“臣聽聞靈丹有毒。”
“如今大王已經很久未曾服用過了，政務這般繁忙，的確是太過疲乏了。”
“臣以爲。”
“大王也無需整日處置奏摺，可適當放鬆。”尉繚也是十分關切的道。
靈丹有毒。
這是很久之前的消息了。
起初除了嬴政以外沒有其他人重視，可隨之時間沉澱，許多大臣也是用靈丹去測試，結果真的有毒，曾經地位不低的煉丹方士如今已經人人喊打，下獄了不少了。
“尉卿啊。”
“你以爲人人都如你一樣，少府政務幾乎沒有煩憂到孤的。”
“其他地方的政務幾乎都是堆積如山，他們的主官可不如你啊，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都送來了。”
嬴政也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所以說。”
“大王還是要開始培養一番諸位公子啊。”
“如若有公子幫忙處置政務，那大王就可輕鬆不少了。”尉繚隨口一笑。
一旁的趙高聽到這話，心底一動。
“此事，的確是要好好考慮了。”嬴政也是笑着點了點頭。
“大王難道已經有了立儲之心了。”趙高心底一動，涌現了強烈的期待。
當然。
在這期待下還有很重的危機感。
如若讓扶蘇被立爲儲君，那這可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尉卿覺得，孤的衆子之中有誰能夠擔當帝國儲君之任？”嬴政雙手抱着孫兒，一邊看着尉繚問道。
聞言！
趙高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大王。”
“這是大王的抉擇之事，臣可不敢多言。”
“大王還是饒了臣吧。”尉繚直接躬身一拜，根本沒打算提及此話題。
看着尉繚的反應，嬴政卻是淡然一笑，隨後低頭看着兩個孫兒。
“尉卿不想說罷了。”
“對於未來儲君之事。”
“孤心中其實已經有了想法了。”嬴政笑了笑，帶有深意。
尉繚也並不追問，而是笑道：“大王已經有了想法，那是我大秦之福。”
一旁的趙高聽着這最近的消息，則是有着一種緊張無比的感覺。
他生怕從嬴政口中聽到扶蘇二字。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扶蘇一脈的人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這時！
“啓奏大王。”
“殿外趙夫人攜新入門燕國公主求見。”
任囂聲音在殿外響起。
“呵呵。”
“這趙封將軍還真的是慎重啊，竟直接將這燕公主給送回來了。”尉繚笑了笑。
嬴政淡淡一笑，一揮手：“宣。”
不一會。
王嫣領着燕公主舞陽來到了殿內。
“臣婦參見大王。”王嫣欠身一拜。
“臣妾參見大王。”舞陽也是立刻行禮。
嬴政微微擡手：“平身。”
“今日夫君妾室舞陽歸都，臣婦特帶她來覲見大王。”王嫣轉過頭，恭敬對着嬴政道。
如果只是一般的納妾，那自然是不夠資格入宮覲見的，但這舞陽是燕國公主，還是有些位分的。
嬴政擡起頭，目光審視着這一個燕公主。
隨後開口道：“曾經你是燕國公主，但是嫁入大秦後，你便不是公主了，在趙府也不可仗着所謂公主身份胡作非爲，記住，趙府的主妻只有一人，而且，你來時無論燕王對你交代了什麼，伱，最好安守本分。”
“如若你敢在趙府做什麼，孤不僅僅會追責於你，乃至於你燕國。”
聽着嬴政的話。
感受嬴政這充滿威迫的目光。
舞陽心底慌張不已，特別想到了自己離開薊城時自己父王說的話，這就足可讓舞陽恐懼。
在嬴政的目光下，她似乎什麼都隱藏不了
“大王之言，臣妾謹記於心。”舞陽聲音有些發顫的道。
看着舞陽這樣子，嬴政十分淡漠的點了點頭。
趙封都可以看出燕王不會這般簡單的嫁女過來，嬴政自然也想得到。
今日所言也是對她的幾分敲打，如若她老實還好，那就姑且給自己兒子娶了一個妾室，如若她不老實，那也就怪不得他這個做公公的了。
“啓兒，靈兒。”
“你們兩個傢伙都不看看誰來了。”
嬴政看着身邊兩個吃的正歡的小傢伙，笑着道。
趙啓和趙靈一邊吃着，一邊擡起頭，當看到了王嫣後，眼前一亮。
“娘，你怎麼也來了？”
“阿翁給我們準備了好多吃的，你也來吃點。”趙啓一臉乖巧的邀請道。
“是啊娘，好好吃。”
“家裡都沒有的。”趙靈也是立刻附和道。
王嫣有些無可奈何的看着自己的兒女。
在這章臺宮內，她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
“你們跟娘一起回家嗎？”
“很快就要吃飯了？”王嫣看着兩個小傢伙問道。
“阿翁。”
“今天有沒有好吃的？”趙啓直接看向了嬴政。
“有。”嬴政笑呵呵的回道。
“娘，你先回去吧。”
“我和妹妹在阿翁這裡吃。”
“阿翁的廚子做的飯好吃。”趙啓立刻對着王嫣回道。
對此。
王嫣只能是無奈的點了點頭。
“你先回府吧。”
“孤到時候會安排人送他們回去的。”嬴政對着王嫣和顏悅色的一笑。
“臣婦領命。”
“臣婦告退。”
王嫣欠身一拜，緩緩向着殿外退去。
而舞陽帶着一種驚訝的目光看着嬴政身邊的趙啓兄妹，心底更是驚駭不已。
“沒想到秦王對夫君竟然如此恩厚，夫君一雙兒女竟然也被秦王如此照拂。”
初入咸陽，初入這章臺宮，舞陽也被嬴政對待趙家的恩寵給驚到了。
“大王。”
“大戰將啓。”
“臣也告退去準備了。”尉繚也躬身對着嬴政一拜。
“去吧。”嬴政擺了擺手。
尉繚緩步退離了章臺宮。
“下去準備膳食吧。”
“待得膳食備好後再來。”嬴政又看向了趙高。
“奴婢領命。”趙高躬着身退了下去。
待得他離開後。
嬴政又緩緩開口，語氣之中透出了殺意：“在趙府內，給孤盯死了這燕公主，如若她有任何異動，膽敢對趙家人有任何不利，無需上稟，直接處置。”
“阿翁，你在給我們說話嗎？”
看着忽然開口的嬴政，趙啓有些愣神的問道。
小腦袋還轉動着，四處看着。
“啓兒，靈兒。”
“阿翁等會還有批閱奏摺。”
“不過現在還是按前幾日一樣，先教你們認字。”嬴政笑呵呵的道。
“阿翁。”
“等我們認識一百個字，你真的帶我們去騎馬嗎？”趙啓擡起頭，十分期待的問道。
“阿翁答應你們的肯定做到。”
“不過你們可要認全一百字才行。”嬴政慈祥着說道。
“我們肯定能認全的。”趙靈十分自信的說道。
“好。”
“那就開始。”嬴政笑道。
然後拿起了一塊空白的王詔，直接就在上面教導兩個孫兒認字。
如果秦國的朝臣看到這一幕，絕對會被驚震到。
堂堂秦王。
堂堂一國之君，竟然親自教導兩個幼子認字。
這種殊榮就算是作爲長子的扶蘇，哪怕是最得寵的兒女都未曾有過的。
但嬴政此刻的心理無人可知，除了在沙丘的夏冬兒。
他，這是想要將當初對自己兒女的虧欠全部轉到了自己孫兒的身上。
曾經自己一雙兒女，他從未盡過一天作爲父親的責任，如今他只是想彌補。
眼前兩個纔是他真正認同於心底的孫兒啊！
王宮路上。
歸於趙府的馬車。
“姐姐。”
“娘她沒有在咸陽嗎？”舞陽十分恭敬的問道。
面對正妻，她不敢無禮。
而且剛剛來自秦王的告誡已經被她深深記在了心底，作爲當今大王親自爲眼前的王嫣撐腰，舞陽只要識趣就不敢自持什麼公主身份。
“娘不喜都城，不願離開家鄉。”
“不過等他日夫君歸來，看有沒有機會帶妹妹去拜見。”王嫣微微一笑。
當然。
這或許也只是客套。
如果真的歸鄉，一般都指揮帶正妻的，妾室一般不會帶。
“大王……大王爲何會對夫君的兒女那般好？”
“起初妹妹還以爲他們是公子公主。”舞陽十分好奇的問道。
或許在離開章臺宮後，她已經憋了這個問題很久了。
對此。
王嫣笑了笑，帶着一種自豪的說道：“夫君乃是大秦，更是天下最年輕的上將軍，大王自然是對夫君恩寵有加，如此一來，也是愛屋及烏。”
“夫君的威名的確是天下遠播。”舞陽贊同的點了點頭。
“妹妹。”
王嫣這時來了興趣。
“姐姐?”舞陽立刻看着王嫣。
“我一直都待在咸陽，更未曾離開大秦，不知其他國的人是如何看待夫君的？”王嫣好奇的問道。
“姐姐。”
“夫君在大秦的威名令人敬畏，但是在其他國則是兇名。”
“外面都稱夫君爲殺神。”舞陽也是有些感慨的說道。
“殺神？”
“夫君在外竟然被稱之爲殺神？”
聽到這名字，王嫣也顯然是被驚到了。
“不僅有殺神之稱，還有不敗戰神之稱。”
“就我在燕國時聽說了很多次，夫君的威名已經令人聞風喪膽了。”舞陽又補充道。
王嫣點了點頭：“外面的兇名，大秦的威名，但夫君能夠有今日，全部都是夫君憑戰功一步步積累的，任何人都不能詬病他的戰功赫赫。”
話音一轉。
王嫣的目光又落在了舞陽的身上：“妹妹，既然你入了我趙家的門，那就是夫君的女人，以後要做的就是與夫君榮辱與共。”
“你千萬不可做對不起夫君的事情。”
“否則，別說夫君饒不得，我也饒不得。”
這一句話。
自然仍然是告誡。
在王嫣目光注視下。
舞陽自然是連連點頭：“姐姐放心，我一定全心全意爲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