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將領雖然因爲不能攻打建奴而覺得憤懣。
但是,皇上能覺醒,顯然是更好的事情。
爲此,即便讓他們與建奴的對戰中,當一段時間的縮頭烏龜又如何?
曹化淳聽到黃得功和周遇吉這麼說,頓時掩面一笑:“兩位將軍,既然你們早就知道大明不能兩線作戰,那爲何不早向皇上提出意見?”
黃得功臉色一僵。
周遇吉朝曹公公拱了拱手,嘆息一聲道:“前幾年,袁崇煥以戰謀和被砍,咱皇上有骨氣,是絕不會謀和的,就算我提了意見,只怕也要被皇上砍了吧?”
在當時,誰要是敢說投降,或者謀和的言語,崇禎帝便會大怒,然後砍下那人的頭顱。
不僅皇上如此,許多臣子骨頭也硬得很。
明英宗時期,土木堡之變,皇帝被抓去當籌碼,還沒等外族索要賠款割地呢,臣子們就先一步廢帝,另立了新帝。
至少,有一句話能證明大明十六朝的風骨。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不割地,不賠款,不和親,不納貢,不休戰!
李自成造反,就和他打到底,建奴禍亂, 就和他打到底。
崇禎帝繼承了大明朝的骨氣,絕不低頭。
曹化淳聞言,倒是頷首道:“這話中肯,即便到了現在,皇上也沒說和建奴求和,而是防守啊。”
周遇吉笑道:“總之,公公,我明白了,還請公公立刻帶話回去,我等一定謹遵皇上的聖旨,絕不出兵,只耗着建奴。”
曹化淳笑道:“那咱家就放心了。”
周遇吉嘿嘿一笑,從懷裡掏出一把銀子,塞進了曹公公的袖子裡:“曹公公辛苦了。”
曹化淳眉開眼笑:“不辛苦,不辛苦,咱家的本分。”
傳完話,頒佈完聖旨,曹化淳便帶着太監們走了。
待曹化淳一走,黃得功頓時冷哼一聲:“看到這些閹貨就肝疼,說話陰不陰陽不陽,咱恨不得給他一錘子,你還給他塞銀子。”
“有這錢給咱遼東將士買件冬衣不好嗎?”
周遇吉瞥了黃得功一眼:“不懂變通的戰爭老頑固,當今的閹黨不壞,壞的是那些文臣。”
黃得功聞言,嘆息一聲:“是啊。”
話罷,又擡頭看向建奴草原的方向:“皇上知道不能兩線作戰就好,可就要委屈咱要當一段時間的縮頭烏龜了,真想跑到草原錘爆皇太極的腦袋啊。”
就在這時,城牆上忽然開始擂鼓。
鼓聲急促,又急又快,聲音洪亮。
黃得功,周遇吉臉色一變。
黃得功提起大刀:“他奶奶的,皇太極狗賊又來了。”
……
在安頓好遼東後,曹化淳回宮覆命,得到周遇吉的誠懇回覆,崇禎帝放心了。
“我以爲他們兩位會不情願,現在倒是很遵守朕的決定。”崇禎帝笑着道。
王承恩陪伴在身旁,笑着道:“不會的,他們兩位是明事理的人,真正不好的是那些文臣。”
崇禎帝頷首。
恰在此時,御書房外,一個小太監端着一碗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湯,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放在了皇上的案几上。
王承恩看了一眼那碗裡的湯,頓時微微一怔,眼眶一紅:“這……這是燕窩湯?”
他身爲老奴才,專門伺候皇上的飲食起居,對這些東西可謂再熟悉不過了。
聞着那個味,他就知道那是什麼。
“皇上,您……”王承恩遲疑道。
要知道,整個皇宮的奴才都知道,沒有皇帝的同意,誰要是敢端燕窩上來,那就是找死啊。
崇禎帝端起那一碗燕窩,咕咚咕咚喝完:“少廢話,那是你的心願,朕不會食言,但這並不是朕憐惜你這老奴才。”
王承恩眼淚撲簌簌的往下落:“皇上,多謝皇上還把老奴看在眼裡。”
之前,王承恩曾在求功時,說自己的心願是讓皇帝喝上一碗燕窩,可皇上直接一腳踹過來。
現在看來,皇上是念着他這老奴才的。
見王承恩的眼淚止都止不住,撲簌簌的往下掉,崇禎帝直接一腳踹過去:“要哭外面哭去,朕還有摺子要批。”
王承恩一邊從地上爬起來,一邊幸福得掉淚:“好好好,老奴這就走,老奴上外邊哭去。”
躬身走到一半,王承恩又轉過頭,小心翼翼道:“皇上,一碗燕窩補不了身子,要不每七天來一碗?”
話罷,一本奏摺直接朝王承恩的腦袋上砸來。
崇禎帝咆哮的聲音傳來:“老奴才得寸進尺,連皇帝都敢講價,你先讓朕的百姓每七天能喝上一碗燕窩再談!”
王承恩麻溜地滾了。
因爲他做不到。
即便是在洪武年間,也做不到這一點。
燕窩,那可是名貴的東西。
待王承恩走後,崇禎帝氣呼呼的坐下,繼續批閱奏摺。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四個時辰……
直到批閱到深夜子時,崇禎帝都沒有起身。
待批閱到關於李自成的奏摺後,崇禎帝的心中又有了算計。
“老奴才,今日是什麼日子了?”崇禎帝朝外面大聲喝文。
“皇上,老奴已經滾了。”王承恩在外面喊道。
“少廢話,滾了還能說話?”
外面沉默一陣,傳來老奴才的聲音:“皇上,今兒個是崇禎十年六月一號。”
五月已過。
現在是六月了?
崇禎帝心中頓時有了計劃,而後直接攤開聖旨,大喊一聲:“老奴才,進來研墨。”
“來了!”王承恩麻溜的滾了進來。
……
次日,一道聖旨,繼續被送往了陝境。
起初,是因爲擔憂孫傳庭和曹變蛟不相信,不按照聖旨行事,所以纔會派王公公這個舉重若輕的人物前去監督。
現在倒是不需要了。
所以直接派上了一個小太監帶着聖旨傳話。
陝境內,孫傳庭跪下聽旨。
小太監找了個高的地方,站在臺階上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命孫傳庭,曹變蛟二人立刻離開陝境,前往甘樹(肅)渝洞,準備迎戰李自成。”
待宣旨完畢,小太監便將聖旨交到了孫傳庭的手中。
孫傳庭臉色一變:“難道皇上沒有其他的旨意了嗎?”
言下之意,是想問問皇上爲什麼要這麼做。
小太監略帶討好道:“孫總督,咱家也不知道,但咱家知道,皇上要你嚴格執行他的命令。”
孫傳庭頷首,點頭道:“好,你先去吧。”
小太監麻溜的滾蛋了,面對孫傳庭,小太監可不敢擺譜,這可是明末的擎天柱。
孫傳庭拿着聖旨,坐在了太師椅上,旁邊曹變蛟詢問道:“總督大人,你說皇上這又是什麼意思?”
“難道,這一次,李自成真的會去攻甘樹渝洞?”
上一次,若不是王公公親自來傳旨,兩位總督是絕對不會聽從聖旨的意思。
但就在那一次,他們居然打了一個大勝仗。
這讓孫傳庭驚喜的同時,也覺得皇帝簡直神機妙算。
可這又來第二次,倒讓孫傳庭心中犯嘀咕了:“這能行嗎?”
“不管能不能行,聖旨我們不能違抗,皇上對我們有恩。”曹變蛟道。
孫傳庭搖頭:“不!皇上越是對我們有恩,我們就不能盲目聽從聖旨,只有打勝仗,纔是對皇上最大的回報。”
“坐在五省總督的位置上,我們要負責,要不負皇恩。”
曹變蛟哈哈大笑:“孫大人,那也簡單,咱們就派人去甘肅渝洞那邊查探一番,相信三天內就會出結果。”
此話一出,孫傳庭頓時眼睛微微一亮。
“好,即刻派人去甘樹渝洞,看看李自成大軍是不是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