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過世的消息傳到西北的時候,可以說是全軍哀痛,特別是十四還有皇族中人。
而當十四知道自己的四哥繼承皇位的時候,自然是打死也不相信皇阿瑪會把位子讓給四哥,明明就是自己纔會是那九五至尊,怎麼可能是他的?
十四自然有想過帶着西北大軍反攻入京城。
但跟着十四去的一些貴族們卻沒一個響應的。
一來,倘若把西北軍全部打回去,這幾年來所做出的貢獻全部白廢,而且不管是曾經的康熙爺還是雍正爺都沒下旨,沒有聖旨,隨意調動三軍回營,倘若十四贏了,他們自然是開國功臣,可倘若輸了呢?
全家覆沒,一起陪葬!
二來,家裡的老小可全在京城,小命捏在新上位的雍正爺身上呢,這位爺可不是吃素的,沒人敢冒這個險,光看人家的嫡子在戰場上居然敢這麼拼死拼活的,是人都知道,人家可是個不簡單的人了。
妻兒是可以不用管,反正死了再娶再生就是了,可父母呢?
京城的貴族哪個人不瞭解當今的性子啊,沒半點情面,夠冷夠絕夠狠!!
大家絕對相信,先別說大軍能不能開到北京城下,倘若真開到了,自己的爹媽絕對是拿來第一個祭旗的。
這年頭的人可是重孝道的,哪怕不重孝道的,也怕被人用唾沫星子給淹死啊!!
而最重要的一點是,西北大軍雖然號稱百萬雄獅,可實際的人數也才三十幾萬。
哪怕貴族和高層將領願意一起打回去,不過,幫忙,中層和低層的,誰願意打?
而且是自己人打自己人!!
而且糧草什麼的還是問題,不要以爲現在大家都不缺吃喝,倘若真打起來了,人家地方政府完全不會供給你了。
這種天寒地凍的日子,全軍餓上三天,就完全鬆不開手腳了,更何況是打仗了。
因此,十四回去的時候,除了他還有帶上一千親信,再加上雍正派來的護衛軍,便再也沒別人了。
至於另外的一些貴族們都是先留在西北,等過些時候回去,反正回去了,也趕不上康熙爺的出殯,還不如乖乖待在軍中,一來安雍正爺的心,二來,多好的機會啊,和弘曆打好關係!!
雖然現在延信是三軍統帥,可這不是雍正爺暫時找不到人手接替嘛,所以才找延信的,而且弘曆年紀也小,要不然,有誰比弘曆更加適合的?
再說了,弘曆到了一定的時機肯定會回去的,至少在衆人看來,三年內必須得回去,再不回去,弘晝都成大齡青年了,弘曆也成了超齡青年了。
皇帝不急,皇后肯定急啊!!
一時之內,弘曆成了熱餑餑,衆人爭相請他聊天喝茶吃飯,倘若不是在國喪中,有些貴族甚至還想邀他上花樓,或者把自己外室的表姐妹,堂姐妹什麼的介紹給弘曆。
有些關係不夠攀不上弘曆的便找上弘晝,誰讓那時候二人是一起出名的呢?
更何況,二人一向同進同出,在京城的時候,就聽說二人關係好,因此弘晝也忙啊。
這個時候哪怕他再不願意,也不能得罪人,至於弘曆更加了,現在正是幫着自家阿瑪籠絡人心的時候,不能獻身,那隻能和人家拼身了。
男人嘛,既然不能在酒菜桌子上拉近交情,只能靠玩布庫來增加感情了。
而衆人找弘晝的相對輕省些,不過,那也是腦力勞動,就這麼過了七八天,因此,弘曆便找上了弘晝。
而弘晝呢,也有此打算,主要是心裡有太多的迷團,想要回京城找額娘去解開。
本來在康熙還沒過世之前,弘晝便接到了自家額孃的密信,這是第一次,雖然是第一次,不過,弘晝壓根不意外。
自家額孃的本事,弘晝還是有些相信的,而對額娘不給自己寫信,更加不意外了。
不就是因爲自己瞞着她,所以她要和自己鬥氣麼,這小心眼的額娘,哼!
不過,額娘用密信給自己寫,弘晝是感覺太意外了。
這個密信的方法,還是自己小的時候,額娘教過自己的,說全大清估計就四五人知道,而自己身爲兒子必須會,特別是萬一出了意外的時候,說不定能救他一命。
由於長時間不使用,弘晝也忘得有些多了,不過,根據前言後語,弘晝大概還是拼湊出了一些。
第一,皇瑪法估計不行了,撐不過年。
第二,自己和弘曆在西北軍中必須正名,必須讓人知道自己二人是皇孫,當然了,她也在京城中想辦法,至少讓皇瑪法下道聖旨或者密旨或者別的啥的,來保障二人安全。
(弘晝:額娘就素會想太多,自己和弘曆很安全!!)
第三,必須嚴格把軍中的一些中層將領給收籠過來,至少不能讓他們跟着十四做亂。
(弘晝:你當軍中的中層是什麼,能隨便收攏?還有,十四叔幹嘛要做亂?)
那時候弘晝接到信的時候,還真是覺得太古怪了,但也沒把信怎麼處理,主要是反正這信也沒有看得懂。
(漢音拼音除了穿越人看得懂,還有誰懂啊?那兩貨又在京城中,因此,寧華纔會在信裡吩咐說被人看見了也沒事)
不過,基於和弘曆關係好,弘晝自然和弘曆提了。
弘曆這些年也不再是以前在京城只惹禍的二愣子了,經過戰爭的洗禮,懂事多了,雖然讀書和才藝方面始終不能和弘晝比的,不過,政治還是做官這方面,人家可比弘晝強太多了。
弘曆其實有在和十三暗暗通信的,雖然弘曆有信給四爺,不過,四爺哪會去理會他啊。
偶爾弘曆的的信還會到康熙手上,而康熙在回信中其實也是會提點這個孫子幾句的,到了後來,密度是越來越頻繁。
這些弘曆自然也知道,弘曆能升官這麼快,一方面自然是自己願意拼,另一方面自然和康熙的照顧離不開了。
有的時候你真不能不說某些東西是天賦還是遺傳。
反正在康熙看來,弘曆這孫子完全不像老四,太像自己了,這籠絡人心的手段,連自己都不得不配服。
有些人的親和力完全就是天生的,你說哪有你把人揍了,人家還p顛p顛的願意跟在弘曆身後跑的。
京城是這樣,西北軍營也是這樣。
要知道軍營裡的老油子康熙可是見識過人家手段的。
因此,有一次康熙纔會在某一次和十三說的時候有感而發,弘曆這孩子的福氣啊,大於朕!!
而延信之所以挺關照弘曆,保護着他,也是看在康熙面子上,能獨當一面的大將軍,別以爲人家只會打仗,人家聰明着哪,在康熙身邊,哪有沒他的耳目的。
康熙的那話,自然傳到了延信的耳朵裡,你說誰的福氣能和天子比?
康熙的這話還不明顯?
再加上現在四爺都登基了,你打回去,要冒一定的風險,可乖乖的,怎麼着,自己也多加照顧弘曆,咱不求有功,無功無過總行吧?
安渡晚年總行吧?
因此,在十四那時候要回來的時候,延信自然也是出了大把力的。
要不然,別說弘曆和弘晝只在延信的軍營裡只是當個中層,哪怕當個小高層,也沒法子籠絡住全部的人。
應該說,那時候弘晝纔是相信,額娘好像有點先知先覺,皇瑪法的身體咱就算了,反正她在京城,更何況皇瑪法年紀大了,她瞎貓撞上死耗子也有那機遇。
別的貴族們的心思,好吧,咱就當她是看透了人心,算準了別人不願意和十四一起冒風險。
不過,她是怎麼算得出四伯能上位的。
反正這些日子,弘晝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倘若自己是這幾年,因爲弘曆把一些事都和自己分享,然後就是延信的態度還有一些皇瑪法對十四叔的態度查覺出一些什麼,當然了,最重要的,還是四伯真坐上了那九五之尊的寶座,弘晝前後這麼一貫穿,才連慣起來的。
可額娘哪兒是怎麼回事?
記得自己小的時候,好像弘曆也沒這麼喜歡找自己玩,可額娘老帶自己去找弘曆,然後弘曆的小夥伴的父母嫌棄弘曆,弘曆沒啥比較長久玩得來的小夥伴,然後自己就這麼和弘曆搭上了。
就這麼一路走來,十幾年,基本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倆屬於發小,屬於稱不離砣,公不離婆,比親兄弟還要親的兄弟。
你說額娘是怎麼知道最後勝利者是四伯的??
“弘晝,你要不要先回京城一些日子?”弘曆在十四離開西北軍營後的七八天便問了他。
弘曆他要幫着剛上位的親阿瑪看着西北,不過,弘晝可以離開,弘曆是覺得,弘晝跟在自己身邊多年,也委屈他了。
自己是皇子有這個義務,可弘晝沒有,他還沒娶媳婦呢!!
自己可是聽說弘曙都有嫡子庶子庶女了!!
而弘晝這笨小子呢,連人事也不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軍中大家見他過於高潔,沒人敢和他說這個,生怕玷污了他。
你說前幾年他還小,現在他不是長大了嘛,一些人也不和他說,而和自己又不好意思說。
因此,他個人是覺得,弘晝可以先回京城,只要回了京城,有七嬸這個親額娘在,再加上,他修書一封給自己的額娘,有額娘做主,弘晝還怕娶不到稱心如意的媳婦?
哪怕娶不得媳婦,先訂個親也好,或者讓七嬸安排一二個通房讓弘晝知曉人事,雖然現在在孝中,不過,孝期總會過的是吧?
弘晝從延信哪兒拿了書信,便騎着馬往京城中趕去,當然了,還有弘曆的幾封家書,有給新君的,有還沒冊封爲皇后的四福晉的,還有給自己額孃的……
你說你有話要和自己額娘說,自己可以轉答啊,寫個毛信!!
最重要的是,還有一封是給颶風的,話說,颶風看得懂你的信麼,特麼滴!!
弘晝回到淳郡王府的時候,寧華壓根沒回過神來。
主要是沒人和她說弘晝回來了,因此,她在屋子裡拿着賬薄看上一年賬的時候,簾子一掀開,突然進來一個黑大個,便嚇了一大跳。
有刺客!!這是寧華的第一想法,畢竟,現在京城的治安確實不怎麼好,不過,怎麼會有刺客直至進了自己屋子,也沒有人通告的啊??
然後那黑大個,居然流着眼淚,然後跪了下來,道“不孝兒弘晝回來了。”
聽到這話時,寧華才突然想到,這黑大個是自己的兒子,自己的弘晝三年沒見,從原先的小白臉,長高長壯長黑了……
在弘晝的想法裡,自家額娘怎麼着應該是走過來,扶起自己,然後抱頭痛哭,或者是甩幾個巴掌給自己,一邊罵自己不孝然後再哭什麼的,這纔是正常的。
可自家額娘呢,居然很冷靜的放下手裡的賬冊,然後朝張姑姑點了點頭,“我要去午休了,賬冊放着吧,我午休回來再看。”
然後轉頭便往炕上去躺……
最重要的是,弘晝見着寧華那是一絲慌亂也沒有,很是鎮定,就好像完全無視自己似的。
“張姑姑,這……”弘晝有些傻眼了,這太特麼滴不符合常理了,至少自己在軍營裡的兄弟們不是這麼和自己說的啊!!
“六阿哥終於回來了嗎?”張姑姑剛看見弘晝的時候,也很是詫異的。
應該說弘晝和三年前變化得真的是很大的,拔高了很多,變黑變壯,你說穿一身粗布衣裳,說是個侍衛,咱也相信!!
而且由於弘晝現在過了變聲期,和兒童時期的聲音真的差太遠。
因此,寧華和張姑姑沒發生是真的弘晝回來了,也正常。
寧華是有的時候老做夢夢見弘晝回來,有的時候是中午,有的時候是晚上,每次夢醒,都會發現,只不過是夢一場,因此,現在也習慣了,反正五六天,或者十來天總會來這麼一次。
思念兒子嘛,哪個當母親的不是這樣?
因此,寧華也是習慣多睡睡,多睡睡,就少思念一會兒,或者多給自己找點事兒,少讓自己靜下心來想念弘晝。
而張姑姑則是相對的比較理智些,在詫異過後便慢慢回覆了理智。
首先是前些日子,十三福晉有說過,過些日子,宮裡會送份大禮給寧華。
是聖上爲了答謝寧華當初勸說太后的謝禮。
你說對一個母親來講,有什麼是比兒子回來更好的謝禮呢?
其次是,倘若真是刺客什麼的,宅子裡的侍衛哪是吃乾飯的,更何況,現在宅子裡,可是有些聖上派出來的暗探的。
就怕一些貴族子弟連結在一起,幹一些“荒唐”事兒!!
所以,倘若不是自家六阿哥,能經得過層層的包圍?還不帶一絲聲響的。
張姑姑這邊在思索着,要不要去炕邊提醒下福晉,畢竟,六阿哥真回來了,福晉沒必要去躺下休息,天知道六阿哥會不會又被派出去啊,母子能聚在一起多一會兒是一會兒啊!!
這邊弘晝朝她擺了擺手,示意她先行退下,她便退了出去。
“張姑姑啊,我又夢見弘晝回來了,只不過,這次變得又黑又醜又難看,不知道他在邊關怎麼樣了,不會真變醜了吧……真這麼醜,以後可怎麼娶媳婦啊,真娶上媳婦了,人家媳婦嫌棄他怎麼辦啊……以後生個醜孫子給我怎麼辦啊……”
寧華閉着眼睛一邊流着淚一邊感慨道。
這三年多來,每次只有在夢裡才能見到弘晝,因此,只要有的時候夢醒了,寧華還是想多睡會兒,至少夢裡見着他一下也好的,能見一會兒是一會兒。
可這次,感覺太真實了,主要是那黑大個兒真是嚇壞寧華了……
“額娘,兒子真回來了,您沒做夢……”
弘晝跪到了炕邊,拉着寧華的手道。
在寧華記憶裡,弘晝的手是軟軟的,是光滑的,是白嫩的,雖然他有在練武,有在習字,不過,貴族人家,哪怕是男孩子,那也是嬌養着的。
“你是弘晝?”寧華坐了起身。
“是啊,兒子回來了。”弘晝有些委屈的拉着寧華的手,摸自己的臉頰道,“兒子哪怕變黑變醜了,聲音也變了,額娘不能不認識兒子啊……”
這模子還是原來的啊,更何況,軍營裡的兄弟們可是說自己越長越帥了,特別是軍營裡的一些洗衣大娘也誇自己越來越像男子漢氣概了,這額娘什麼破眼神啊,居然認爲自己變醜了……
“是真回來了,可是怎麼不疼啊……”寧華捏了捏,感覺一點痛意也沒有,便打算繼續睡下,這個夢太長太長了,怎麼還不見醒啊……
“啊……”寧華從炕上跳了起來。
“額娘,你剛纔捏的是我的臉……”會疼就奇怪了,你要疼,兒子給你疼一下啊,這有何難!!
“你特麼滴要讓我疼也有很多種法子,居然撕我的鴨絨被……”
自己寧可被他打一拳啊,你好撕不撕,撕什麼鴨絨被!!
自己搞出這一張鴨絨被容易麼!!
最重要的是,自己明明看他只是手那麼輕輕一撕啊,整張的鴨絨被居然就這麼扯壞了,然後整屋子的鴨絨……
“咳咳……”寧華和弘晝在滿天飛舞的鴨絨中逃出了屋子,母子倆頭上身上還沾着不少鴨絨,樣子還挺狼狽的。
“額娘,你搞什麼鴨絨被啊,看看!!”弘晝收拾完倒是很快,沒辦法,在軍營中都習慣快速沖涼了,現在哪怕在府裡,也很是速度,收拾完之後便坐着等寧華出來。
“你個不孝子,還有理了你,不聲不響就出去三年,一回來,就扯破我的鴨絨被!!你個不孝子,白疼你了……”
(此處省略寧華罵不孝子一萬字……)
“額娘,大清需要兒子,別人家的兒子都能上戰場,爲什麼兒子……”
(此處省略弘晝辯解自己爲一等一孝子的一萬字……)
“你回來,你皇帝四伯怎麼沒叫我通知我,我也好給你準備準備……”好容易平熄了心中的怒火,寧華才抹着淚說道。
這雍正也太不像話了,怎麼着也給自己準備是吧,要不然,自己哪會在兒子面前丟這麼大的臉……
“府裡啥也有,根本沒缺啥……”剛纔弘晝回自己的院去看了看,挺好啊,就像沒離開過似的,不過,真進了院子,真是又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裡面的每一樣東西都在原位,桌上一塵不染,陌生的是裡面的大丫頭嫁人了,原先的三等升了二等和一等,小模樣也長開了,自己都不認識了。
不認識也就算了,偏偏還十五六的姑娘,還像十一二歲的打扮着,叫人看了一陣的彆扭,也不知道這些丫頭是否有審美觀念的,或者是額娘叫她們還是這樣打扮。
你說這樣看着,自己多彆扭。
“對了,你和你十四叔一起回來的?”呃,不要這麼倒黴啊!!
不過,倘若是押着十四回來,好像也不是件好事,畢竟,在太后哪兒,被討厭了,而且以後在皇族中的名聲,好像也會差些些吧?
“不是啊,十四叔早我好些天,怎麼?十四叔還沒回來?”不可能吧?沒人和自己說過這事,難道十四叔人間蒸發了?
“早好些天?你沒在宮裡聽說過他?你皇四伯沒說這事兒?對了,碰上弘暉沒?”
“沒有,我把弘曆的信給了皇四伯,四伯母,還去了皇祖母哪兒,祖母哪兒,額娘,這皇祖母不搬去慈寧宮?”
“那啥,弘曆沒信是給我的?”寧華不願意多扯皇家秘辛,便問弘曆的事兒,還是西北孩子們的事安全啊!!
這年頭,在自己家說話其實也不素很安全哪!!
“有……”弘晝咬牙切齒的說道,特麼滴,弘曆是不是額娘生的啊!!
額娘怎麼會知道弘曆這魂淡有信給她的!!
二人的感情有好到心有靈犀的地步嗎?
“拿來我瞧瞧,哎,這孩子,就是心裡有我,也不枉我疼他這麼多年……”寧華一邊說着,一邊扯出信來看,然後臉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