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無需置疑，已經可以確定是真的了。”
龍首星，靈虛山，政事堂中，蕭清寧對李晚說道。
“我們的線人和密探都親自去查探過，這次得到的消息是第一手的，不是市面上幾經週轉的東西。”
作爲一方勢力首領，自然不能像散修一般道聽途說，必須要有非常可靠的來源才行，若不然，一旦誤信傳言，就有可能造成嚴重的損失。
這一萬多年以來，李晚四處撒網，佈置人手，終於在諸天之中建立起可靠的情報網絡。
值得一提的是，本來這區區萬年時間，根本不足建立起這種監控諸天的底蘊，然而九龍域在法寶技藝方面的運用，尤其是挪移法陣陣羣和遠程通訊，都極大增長了在這方面的發展。
所以到目前爲止，九龍域麾下的消息情報，還是非常可靠的。
但證實這個消息的同時，不由得也令人心生疑惑，那就是，這種事情，究竟是如何發生的？
它的背後，又有什麼深刻內涵？
蕭清寧道：“據消息，有人懷疑是神人或者妖魔細作在暗中搗鬼，各方污染靈峰根脈，甚至將其徹底摧毀的手段不少，造就這般的事件也有先例，然而這也存在疑點，那就是莫家並非等閒家族，沒有道理被人摸上門，摧毀十幾座靈峰的根脈還矇在鼓裡，甚至連蛛絲馬跡都調查不出來。”
李晚聞言，暗暗點頭。
“這倒也是，無論是誰搗鬼，總有蛛絲馬跡。”
蕭清寧又道：“另一個可能便是靈峰根脈自行枯竭，不過不受外力影響的自行枯竭，不太可能湊到一起。”
“這便就走入死路了，既不是人爲造成，也不是自然所致。除非當真有某種前所未見的神秘力量影響，否則，無論如何都說不通。”
“究竟真相如何，莫家的人和一些仙盟高手都正在探查，我們可以仙盟名義提請通報，無論查出來是什麼，都不得隱瞞。”
李晚道：“這個你安排就好，不過我們也應該加強防範，這個諸天，遠遠沒有表面上那麼安全。”
李晚這是有感而發。
對於麾下修士而言。幾百上千年時間，可能一生都處在和平之中，感受不到任何危險，對於巨擘，卻只不過是醞釀一場戰爭的準備時期，又或者，幾場戰爭之中的間隙而已。
又見各方地域，一直不曾被戰火侵襲，卻是漏網之魚。對着眼於全局的巨擘，早就已經烽煙四起，滿目瘡痍。
作爲巨擘，要獨抗風雨。庇護門下，對危機的感受，和常人自是不同。
而且隨着修爲提升，直覺感應越發靈敏。李晚隱隱感覺，此事可能沒有那麼簡單。
聽到李晚這麼說，蕭清寧自然不會輕視。於是應承下來：“好，我會囑咐下去。”
……
此時，蒼天星域，莫家所佔的古陽仙山中。
棟棟樓閣風中挺立，高臺大殿帶雨如新。
楹柱門戶，刷着硃紅深漆，襯着白玉青瓦，倍顯威嚴肅穆。
一羣紫衣玉冠的修士齊聚正堂，坐在上首的，是莫家當代的家主莫洪聲。
此人在仙盟蔭封職務，卻是莫家先祖曾立大功，爲子孫後代掙下來的不易之位，不過這種蔭封，向來不會是頂尖品級，更像是名譽長老之流。
一衆道境四重到六重不等修爲的莫家子弟坐在下方，在旁還有一些貴賓之位，坐着明顯和莫家衣飾不同的外人，卻是這段時間，得到莫家求援，從總舵趕過來的仙盟高手。
眼見着族內族外，該來的都已來齊，莫洪聲輕咳一聲，道：“各位道友，兄弟叔伯，你們各自調查，可有什麼收穫？”
雖是問着堂中衆人，莫洪聲卻看向那些來自總舵的仙盟高人。
然而讓莫洪聲失望的是，這些總舵高人們聞言，盡皆搖頭。
莫洪聲遲疑道：“各位，你們這是何意？”
仙盟衆人並不言語，只有一名管事長老模樣的羽服修士開口道：“此事實在蹊蹺，我們也不好妄下結論，還是多探查幾遍再說。”
一名莫家族人聞言，忍不住着惱道：“可是，我莫家其他靈峰，也正遭遇威脅，若是跟着枯竭了……”
莫洪聲眼睛一瞪：“霖豐，慎言，有你這麼和貴客說話的嗎？”
那莫家族人自知理虧，訕訕然閉上嘴巴。
羽服修士面上尷尬一閃而過，卻也只得道：“無妨，的確是我等無能。”
這次仙盟接取莫家求助，派了人來，就要負責到底，畢竟是仙盟的功勳家族，曾經出過大人物的中堅勢力，是他們所要爭取的。
從仙盟的角度來看，這也是總舵下派的任務。
因此，不能說和他們沒有關係。
莫洪聲卻知道，這些高手畢竟是外人，實在解決不了，大可以撂下擔子一走了之，莫家就沒人幫忙了，萬萬不可得罪，於是道：“道友言重了，當務之急，還是儘快查明真相，其實就算沒有結論也不要緊，多方查證，總會有些線索，不如把這些線索也公佈出來，大家參詳參詳。”
羽服修士沉吟一陣，道：“線索倒是有幾分，不過和貴方所得相差無幾，我自思量，此事關鍵在幾點。”
莫洪聲道：“願聞其詳。”
羽服修士點點頭，道：“其一，此事是從十二年前起，按照道理，自然枯竭不可能如此之塊，而且不會波及其他靈峰根脈，那必然便是有外力導致；其二，我們沒有在附近發現任何生靈或者修士活動的蹤跡，應該不是這些外力所導致；其三，斗轉星移，氣脈變遷，有過導致類似事件發生的先例，排除其他可能之後，這一可能最大，而據我們觀測。這十餘年間，事發之地西北星域，一條貫穿天際的虛空氣脈曾經發生過偏移，極有可能會有影響。”
莫洪聲和一衆莫家族人聞言，神色各異：“你是說，天相變動，導致氣脈偏轉，流入虛空？”
羽服修士道：“不錯，靈峰根脈，並不是實際的東西。此物介於有形與無形之間，能夠穿梭虛空，瀰漫天地。”
這些衆人當然明白，一般洞天世界之內，時空法則束縛，都不會亂流，而是與普通的元氣結合，形成靈氣泉眼一般的東西，積存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用肉眼看見，表現爲氤氳如水霧的白色元氣霧團，或者其他源源不斷涌出靈氣的形象。
此物受到虛空元氣影響，會發散開去。因此，如果不以靈峰鎮壓，法陣拘束，也的確有可能流散。
它和外域虛空那些虛空洪流的關係。就好像是地下暗河泉眼和大江大河的關係，如果處在封閉之地，自然是形成水井。源源不斷，但如果地下暗河水位不足，被抽取出去，就會立刻消失。
這其實並不是真正枯竭，而是流向改變，通過虛空裂縫散溢了。
莫家衆人想到此處，不由心中一驚。
“還真有可能！”
“靈峰根脈，的確不太可能無緣無故消失，我們之所以感應不到，是因爲所有靈氣，都被虛空吞噬了！”
“不是枯竭，而是流失……那這裂縫到底何在？”
羽服修士其實也不是非常確定自己的猜測，但見莫家衆人都接受了，也樂得往這方面推去，於是道：“這就需要仔細探查一番了。”
莫洪聲聽他話中有話，問道：“如何去做？”
羽服修士道：“我提議，挖開一座靈峰來看看。”
“這個……”莫家衆人聞言，頓時面露難色。
莫洪聲爲難道：“這恐怕不妥吧，靈峰根脈不比尋常東西，挖開來看，很有可能造成損傷。”
其實靈脈本身的損傷還可以修復，挖掘過程是損失的靈氣，重新根植和培育的耗費，更加重要。
羽服修士道：“反正現在都這樣了，何方一試？”
“好吧，就依道友所言。”莫洪聲猶豫一陣，終是答應道。
幾日後，一條通往靈峰核心的坑洞就被挖了出來。
衆人進入其中，不久之後，就見到一處充斥靈渠的大陣樞紐處，宛如石室的祭壇陳列，上有一條尺許來長的虛空裂縫，如同黑色絲帶漂浮舞動。
正如仙盟高手所說，靈氣泉眼所流溢出來的靈氣，沒有淌出這座石室，就全部流瀉到虛空中去了。
難怪在外面查探，根本感應不到分毫靈氣，看起來就像是整個靈峰都枯竭了一般。
“還真有虛空裂縫！”
莫家衆人和仙盟高手俱皆驚呼。
所不同的是，莫家衆人聲音中帶着幾分悲憤，仙盟高手，卻是出於查明真相而感覺驚喜。
不過不管衆人心情如何，至少表面看來，是真相大白了，之前試用各種方法都無法查明，是因爲顧惜根本，調查不夠深入，沒有挖開靈峰福地的核心所導致。
但問題隨之而來，仙盟高手們盡皆疑惑道：“這裂縫是如何產生？通往何處？又應該如何防範？”
之前提議挖開靈峰來看的仙盟高手沉吟片刻，小心問道：“不如，再挖開幾座看看？”
莫家衆人一聽，頓時臉都黑了下來。
說實話，莫洪聲此刻寧可挖的是自家祖墳，也不願意再挖靈峰，因爲靈峰福地，和靈脈是兩個相輔相成的東西，誰也離不開誰，光有靈脈，沒有靈峰大陣，是不能夠作爲福地使用的，這一挖一查，簡直就是把靈峰毀於一旦。
雖然不是完全摧毀，但重建靈峰福地，費時費力不說，還要投入大筆寶材和各種資糧。
再加上耽擱的靈氣靈礦出產，損失就更大了。
不過不挖開其他靈峰核心，那幾個疑惑，就永遠無法解開，莫洪聲也只能痛心道：“挖！再挖三座！”
仙盟高手可沒有那麼多顧惜，忙道：“最好是大型靈峰，連接此等福地和其他根脈多的。”
莫家人還能說什麼，當然是無奈答應。
幸好探查的結果不算太坑，小半個月後，衆人果真又在那幾座靈峰的陣基核心，發現了同樣的虛空裂縫。
在這幾處地方，甚至連靈脈泉眼都看不到了，完全被虛空裂縫吞噬，不知流落向何處。
仙盟高手又建議，全面挖掘一座靈峰看看。
他們想知道，大陣的其他地方是否也有裂縫，總不可能自然形成的裂縫，專門找着靈脈去，那就不像是自然形成，而是某些偷取靈氣的手段了。
莫家人徹底無語，這是挖上癮了。
但那些仙盟高手說的也有道理，他們不能單憑這些就武斷判定，出了差錯，損失的可不是別的，而是他們自己。
“乾脆多挖開一座尚還完好的靈峰福地，全面檢查一番！”
莫洪聲這次算是豁出去了，不但挖開那些已經枯竭的靈峰，還要挖開一座表面看來正常的靈峰。
仙盟高手大爲贊同：“如此甚好，可以作一番對比。”
小半月後，衆人來到一座曾經的靈峰福地，現在被徹底挖開，變成荒山野嶺的地方查看。
見着一條靈渠附近，巴掌大小的黑色虛空裂縫漂浮，所有人俱是目瞪口呆。
“這裡也出現了虛空裂縫！”
“還有這裡，這一條，有半尺來長！”
“還有這邊，沒有損及靈渠，但也有幾寸長了，不過看樣子，怎麼都像是要向裡蔓延？過個百十年，恐怕就有可能對靈峰造成破壞了。”
衆人這時候才感覺驚悚，原來看似正常的靈峰福地深處，竟然已經危機四伏。
那些細小的虛空裂縫，就像是一處處暗傷，遍佈靈峰四周，竟有十來處之多。
“怎麼會這樣？”
莫洪聲見到這一幕，幾乎癱軟在地，失聲驚呼道。
沒有人笑話他失態，因爲整個莫家，擁有的靈峰福地和靈峰根脈總數，加起來也就是不到千數，之前十餘座靈峰出事，還能頂得住，但見表現正常的也有隱患，就有些恐怖了。
然而，事態的發展遠遠超出了衆人想像，就在莫家這邊正要深入追查其來龍去脈的時候，蒼天星域的另外一個家族，也突然傳來了同樣的噩耗。
他們那邊，也有三座靈峰莫名枯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