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琪美在同盟會中的身份不低,在革命黨諸位巨頭中,與黃新、宋教人、汪金衛、胡罕民等人相比,陳琪美的資歷是比較淺的,他參加同盟會的時間比這些人都短,他之所以取得較高的地位,一方面他堅決孫紋,另一方面是他本身的能力很強,他能幹和敢幹,這得益於他早年長期從商,在商界中磨練了豐富了人生經歷,這也是這些同盟會巨頭都不具備的經歷。
黃精榮一聽說這人就是同盟會巨頭之一的陳琪美,同時也是範高頭的結拜兄弟,在青幫中排大字輩的大佬,當即就刮目相看,也是十分敬重,連忙再次拱手抱拳行禮道:“原來是陳先生當面,精榮竟然有眼不識泰山,恕罪恕罪!”
儘管陳琪美在青幫中的輩分很高,但青幫中人的社會地位並不一定看輩分,有些混得好的,輩分也不高,就比如杜月升後來與黃精榮平起平坐,他只是通字輩而已,當時在上海灘的還有不少大字輩的人物,現在這個時候大字輩的青幫大佬就還有三十九個,到了1919年以後,禮字輩就僅僅剩下張人奎,而大字輩只剩下十七個了。
陳琪美還要找黃精榮幫忙,他可不認爲自己的輩分高,就可以在黃精榮面前擺架子,連忙還禮:“不敢不敢!”
“好了好了!”範高頭在旁邊擺手道:“你們就別互相客套了,精榮啊,這次找你來是有一件要事找你出面,公共租界到處抓人的事情事情你知道了吧?麥高雲那洋鬼子認爲殺了八個洋人大兵的人是英士的人乾的,逼着英士交人,不交人他就派巡捕大肆抓捕革命黨,就連我都損失慘重,不少鋪子都被封了,再這麼下去,我這老頭子的棺材本都得賠掉不可,今天找你來就是想讓給你出面找公共租界的頭頭們說和說和,這事真不是英士的人乾的,他們不能老盯着革命黨啊!”
黃精榮聽了範高頭的話,心中不由苦笑,你還真以爲那些洋鬼子把我當什麼了不得了人物了?他們只不過是利用我幫助他?**芾磣飩緄陌鍩幔腫飩繮偉玻夢胰フ宜撬島停切┭蠊磣幽芨頤孀櫻勘鴝毫耍?br
心裡雖然這樣想,但嘴上卻又是另外一番說辭,黃精榮抓了抓頭皮看向陳琪美道:“陳先生,這事真不是你們革命黨乾的?”
陳琪美搖頭道:“黃老闆應該知道,我們革命黨現在的任務是反清,不是和洋人?**蝗ィ詵辭宓那榭魷攏偃サ米鎇筧耍頤竊諮筧說嘏躺匣勾艫孟氯ッ矗課頤敲徽餉瓷蛋桑俊?br
黃精榮點頭認可的陳琪美的說法,思索了一番說道:“老頭子,陳先生,大家都是自己人,我說話就不藏着掖着了,我實說了吧,這事兒啊,你們找我去說和也沒用,洋人們現在是認定了是你們乾的,那就是你們乾的,你們就是想說不是都沒用,因爲你們拿不出證據,不過這事我倒是有一個解決的辦法,只是要花點錢疏通一下關係!”
範高頭和陳琪美互相看了一眼,陳琪美便問:“不知道黃老闆需要多少錢疏通關係?”
黃精榮伸出兩根指頭,陳琪美問道:“兩千大洋?”
黃精榮搖了搖頭道:“兩萬!”
兩萬大洋對於現在的陳琪美來說無疑於是一個天文數字,同盟會的革命經費大多是靠孫文等人在海外找華僑們募捐的,並沒有自身的經濟來源,可想而知陳琪美身上並不是很寬裕,聽說要這麼多錢,他的臉色都白了。
範高頭也是皺起了眉頭,三人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房間裡沉寂了幾分鐘之後,範高頭纔開口道:“這筆錢我來出吧,精榮啊,只要你把這件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就算我老頭子欠你一個人情!”
黃精榮哪敢領範高頭的人情,孝敬他、爲他辦事是黃精榮這個小輩應該做的,如果讓人知道了,人家怎麼看他黃精榮?黃老闆的算盤可謂是打得精熟,他的目的可不是要範高頭欠他的情,他受不起,他是要陳琪美欠他的情!他連忙道:“怎麼能讓您出這筆錢呢?這樣吧,我想想辦法,不過這事還真不是一般的難辦……”。
話說到這份上,陳琪美哪能不明白黃精榮的意思,他拱手道:“黃老闆,琪美現在並沒有這麼多錢,一切還得仰仗黃老闆從中周旋一二,如此事成功解決,我陳英士在此承諾,等我們革命成功之後,必然不會忘記黃老闆今日之貢獻,我會向中山先生詳細彙報黃老闆爲我們所做的一切!新的政府必然會有黃老闆一席之地”。
黃精榮等的就是這一句,嘴裡連忙道:“言重了,言重了,陳先生且看我黃某人的手段吧!”
當天晚上,法租界八里.橋路附近來了大批的法捕房巡捕,這些巡捕很快將路邊一棟民宅給圍了,巡捕當中,黃精榮黃老闆赫然在列,此次行動由法租界警務處總監麥蘭親自帶隊指揮。
原來黃老闆得到消息說在公共租界殺死六個英國大兵、一個英國探目和一個印度籍巡捕的兩個兇手就藏在八里橋路附近的一間民宅裡,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黃老闆去見了法租界公董局總翻譯曹振聲,其實哪裡是他得知了兇手的消息,這一切都是他自導自演的把戲罷了。杜月升是編劇,他是導演,他老婆林桂生是總策劃加製片人,而兩位主演是他花大價錢買來的替死鬼,這年頭只要肯出錢,多的是大把的人願意當替死鬼。
話說曹振聲是何許人也?這人可不得了,他是早期的法國留學生,清末早期留學生幾乎每一個人在後來都是民國時期的上層大人物。曹振聲在法租界地位與黃金榮相捋;法界有所謂一文一武的說法,文的是曹振聲,武的就是黃金榮。黃曹兩家都是吃外國人公事飯的,平時來往得很勤,說得上是通家之好。
黃精榮儘管在上海灘吃得開,可他還不能跟租界高層直接對話,於是他找到曹振聲說他得知了兇犯的藏身地點,讓曹振聲做中間人與警務處總監麥蘭進行溝通。麥蘭得知這個消息,當即與黃精榮見面,隨後組織法租界巡捕們趕到八里橋路圍捕兇犯。
在總監麥蘭的指揮下,巡捕房們衝進了那間民宅,沒過多久,民宅裡傳來噼裡啪啦一陣**響,**戰維持了五六分鐘才停止,隨後不久,巡捕們擡着五具屍體出來,其中兩個就是兇手歹徒的屍體,另外三個是巡捕的屍體,還有三人中**受傷,敢情黃老闆找來的兩個替死鬼都不是簡單角色。
話說黃老闆這次做了充分的準備,在他看來,演戲就要演全套的,要演得不留任何破綻,巡捕們事後在那間民宅裡找到了兩支****和一支**,還有一些****,這些都是被當晚兇徒搶走的,黃老闆作爲法租界巡捕房的探目,在上海灘耳目衆多,要打聽當晚的詳細情況易如反掌,因此將細節都做得很好,就連兩個被擊斃的兇徒的身高體型和背影都與報紙上的非常相似,當公共租界警務處從法租界警務處把兩具屍體和被搶走的**支接受過去之後,他們當即進行了結案。
事實上他們也不能不進行結案了,上面駐滬總領事法磊士每天都打來好幾通電話催促破案,向工部局施加壓力,警務處實在是撐不住了,現在法租界幫助破了案件,而且兇手屍體的身高體型和背影都與當晚在公園中的記者拍攝的照片相似度很高,差不多已經可以證明被打死的兩個人就是當晚的兇徒,而且這兩個人被擊斃之前還與法租界巡捕進行了長達五六分鐘的**戰,這充分證明了兇徒**法高超的事實,儘管還有一些疑慮,但警務處的督察長布魯斯已經沒有時間再確認證據了,因爲再不結案,他就要捲鋪蓋走人。
這件事情可謂是對於幾方面的人都是皆大歡喜,工部局警務處的大佬們因爲及時破案而免於被撤職,法租界警務處巡捕房在英國人面前倍有面子,黃精榮這位“破案專家”再次在洋人們面前證明了他的能力,因此洋人們對他更加倚重了,同盟會方面也因爲這件事情不再被公共租界工部局方面敵視,被抓的革命黨人都從監獄裡放了出來,可以在租借自由活動了。
至於真正的當事人蕭震雷和馬小雙,當第二天早上蕭震雷從報紙上看到“兩名兇手”在法租界八里橋路附近的一間民宅被巡捕們擊斃的報道時哭笑不得,他不得不佩服那位黃老闆的腦子,抓不到真兇,又想在洋人們面前露臉,最後不得不找替死鬼來達到破案目的想法真是太天才了。
馬小雙聽蕭震雷唸完報紙上的內容後問道:“哥,這麼說這事就這麼過去了?咱們以後是不是不用再提心吊膽了?”
蕭震雷搖頭道:“這事兒沒這麼簡單,也許公共租界當局不清楚這其中的內情,可導演這一場鬧劇的那位黃老闆肯定是心知肚明的,這位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咱們依然要小心點,從今以後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提起那件事情,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知道麼?”
馬小雙點頭道:“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