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雅的院房內,佈置很簡單,一張琴臺,在幾張古木椅子,一張玉石牀,顯得很樸素,但這裡所有的物事卻都非凡物。
便說琴臺,不知是以何等材料煉化而成,竟然可以接連地氣,潤化萬物,細細感應,竟然有大地之音傳蕩,無比美妙,顯得神異到了極點,且無盡的大地之氣散放而出,讓整個院房都有一種煙霧繚繞之意,如同身處在仙境中,自有一種溫潤如暖玉的感覺。
再有那幾張古木椅子,竟是以萬年以上的靈木做成,自有一股神木清香的氣息飄出,呼吸間,可讓人神清氣爽,心靈舒暢,大道之力流轉,隱然間可以快速的提高修爲,若是坐上去,與古椅相觸,那更是有妙不可言的功效。
但秦少游的目光都不在琴臺或是古木椅上,而是死死地盯着洪小妹的那一張玉石牀,甚至此刻連要罵火舞的事也忘了,因爲他心中實在是太過震憾了。
“天階靈玉做成的玉牀!”
世間千萬玉,但有幾塊成能進階至地階靈玉,又有幾塊可以達至天階?
便是地階靈玉,那也是珍寶級的存在,一塊如同拳頭的地階靈玉便如一件中階王兵般珍貴,而天階靈玉無疑相當於一件普通的帝兵,但洪小妹卻把如珍貴如帝兵的天階靈玉做成了一座玉牀,那這相當於要消耗了多少的帝兵?
這等手筆如何不讓秦少游震憾,也直到此刻,才終於明白洪小妹不過二十來歲,未至三十卻已擁有了這般恐怖高深的修爲。
除了天賦逆天外,更重要的是修物,也唯有如洪家這等有無上底蘊的中陸神州頂尖勢力方會有這等手筆。
秦少游無盡感嘆,方知有些東西是註定的,比如是修行的天賦,又或是你生於何家族中,當然,這只是先天因素,真正能否成就無上存在,重要的還是靠後天機緣和努力,這等秦少游自然非常清楚。
只是,如今親眼所見到大勢力的手筆,生於其中的後人,起點太高,如同秦少游這等毫無出身,浪蕩天涯之子,自開始便要比他們要更加的努力千百倍,卻也只能看到她們的背影而已,若要真正的齊頭趕上,卻不知還要經歷幾多生與死?
便如秦少游喜歡撫琴,但卻這幾年以後,卻從未碰觸琴絃,便是因爲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修行,又何來時間去撫琴作樂?
心間情緒萬千,但也只是剎那感嘆,他心志無比堅定,自然不會因此而動搖,只是一時感嘆,剎那間便已平靜了下來。
不管洪小妹,亦或是火舞,那是絕然不可能會想得到秦少游在剎那之間會想到那麼的事,只是的看到了他臉色微然一變後便又安靜無比,這絲絲變化落入這二女眼中,反倒讓這二女心中生出一絲驚異,方覺得這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少年不簡單。
此時洪小妹聽了火舞的話倒是嬌俏一笑道:“我之前亦從沒有見,你不說,我倒忘了我還沒有問他的姓名呢?”
洪小妹雖然是在回答火舞的話,但她的一雙美目卻是落在秦少游的身上,秦少游自然會意,清雅地拱了拱手,淡然地道:“在下秦少游,一名遊歷各國的小琴師!”
“你是琴師?”
火舞的目光再次落在秦少游的身上,聲音有訝意的道,在她看來,洪小妹讓位小白臉來,那必然也是非等閒之輩,卻想不到這少年竟真的是一位琴師,且看他的樣子,如此自信,並非僞裝。
“我是琴師!”
秦少游很臉色淡然,非常確定地道,只是他心中卻不能如臉上那般淡然,覺得火舞的語氣有問題,那也明顯是不相信他嘛。
“什麼態度嘛?這也太小看人了!”
秦少游心中雖然不樂意,不快活,卻不能在臉上表現出來,現在他只是一個小琴童,自然要有琴童的覺悟。
“看你手指,確實是一個彈過琴的人,不過,我洪妹妹這竟然會看上做琴童,可不是一個只是會彈琴的人就能成爲的,可要拿些真本事呢?”
火舞的目光落在秦少游十根修長的手指上,嘴角間卻不易覺察地露出了一絲笑意,這讓秦少游暗生一絲不妙感。
“所以,這一道高山流水的殘曲,我們便想聽聽你彈!”
洪小妹最後的聲音響起,而這等變化卻讓秦少游始料不及,沒想到,這二女自開始說話,繞來繞去,也便是想聽聽他的琴聲,但自然也不會那麼簡單了。
而火舞的最後一句話也意有所指,那便是成爲洪小妹的琴童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沒有高超得讓她們折服的琴技,沒出拿真本事,不僅成不了洪小妹的琴童,而且極有可能因此性命難保。
“小白臉,命不長!”
到了這一刻,秦少游才總算了解了火舞自開始說的那一句雷人之言,但秦少游現在想來,才知道,這話並不雷人,而是會死人。
想到這裡,秦少游知道自開始,洪小妹便沒有被他所迷惑,並沒有相信的他說的話,而現在他便是要驗證秦少游,當然,若是秦少游的琴技能讓她們折服,不管秦少游說話真假,洪小妹亦會收爲琴童。
秦少游聽了洪小妹的話,先是沉默了一陣,然後才緩緩開口道:“請借琴一用!”
隨着秦少游話語落下,火舞讓坐,纖手中展開一張殘破了的古獸皮,上面刻畫的正是高山流水之曲。
從之前火舞和洪小妹的對話中,秦少游知道這高山流水曲只餘三分一,而若想還原全部,想必這世上都真正難尋幾人,而以秦少游如今的琴技,絕然不在這等行列之內。
自然,秦少游無需還原,只需續出高山流水的行雲流水之意,能夠真正的把這三分之一的殘曲之音彈出來。
對於高山流水這首失傳的古曲,秦少游亦從古書中瞭解過!
相傳琴聖伯牙是便聖道大滿時,一念間遊遍世間萬千壯闊山河,心中忽生無盡感悟,故以大地爲琴,山河爲弦,雙手幻動,撫弄出一首天地之音,如同神曲,天地萬靈皆可聽到,無盡生靈無不膜拜,以爲天神臨世,無盡祥瑞之光照耀天地,萬物皆受福澤,高山傳仙音,流水譜神曲,那一刻,天地似靜止了,縱是九重天之上,亦有陣陣神光降臨,似被這等神音喚召而來。
琴聖伯牙這道天地之間被有一位有心的大琴師記錄了下來,但最終因歲月變遷,時光流轉,高山流水之間終是遺落,而如今,火舞竟能尋得這高山流水的三分之一,那已是不可想象了。
對高山流水之音,秦少游亦是嚮往已久,如今縱是能見到殘曲,那自然也不想錯過了。
待到秦少游正坐在琴臺旁,火舞便輕輕的把刻畫着高山流之曲的古獸破展開在琴臺上,讓秦少游觀看。
這是一張不知遺留了多少歲月的古獸皮,在不知幾萬載的時光中,此時已然有些殘破,上面刻畫的曲譜亦有些模糊。
秦少游的手指輕輕地觸撫在古獸皮上,輕輕的撫摸着那些曲譜的刻痕,心中竟然漸生一種神妙的感覺。
這是一張王階的獸皮,但上面的靈氣早已消失盡,隨時都會風化消散,所以,秦少游此時撫摸很輕很輕,而他並沒有用眼睛去看,只是用心去感覺刻畫在上面的刻痕。
“高山流水音,滄海桑田情!”
不知爲何,當指尖觸及在那些古老的刻痕上,秦少游突然覺得竟人絲絲靈氣自古獸皮透過指間傳入到心間,那一刻,他彷彿在夢幻之間聽到了一句輕輕的,模糊的迴音。
隨着這一道聲音在心間響起,秦少游在識海中隱隱看到了一個出塵飄逸的老人,他飄然立在虛之上,雙手輕彈,動作暗蘊一種至高的自然之道,那一刻,隨着他的動作,天地交泰,高山有仙音迴響,河水潺潺,譜寫一種流水之曲。
這位老人開始只似在沉浸在一種妙然的境界中,並不言語,但這天地似乎隨着他的一彈一動,便有仙音迴盪,無盡山河有陣陣神光傳出,傳滿天地間。
許久之後,直到九重天之上有神光垂落,陣陣仙音鳴不絕,萬靈受盡福澤,這位老人才真正的停了下來,他只是看了一眼無窮之上的九重天,然後竟然輕輕的一聲嘆息。
“高山流水音,滄海桑田情!”
帶着這一道輕輕又似落寂亦遺憾的嘆息,老人的身影漸漸淡去,最終消失於天地間,似消逝了,又或許到了另一個世界,只是,天地間,依然有那一句淡淡的回聲響不絕。
這一刻,秦少游仿似融入到了那種奇妙的境界,如同化身爲琴聖伯牙,指尖輕撫在那些曲譜上古老的刻痕,一道道流音入耳中,秦少游自然的伸出另一隻手,撫上了琴臺上的靈音古琴,一指輕輕彈出。
“叮!”
如同玉珠落盤,亦如萬壑鬆聲,更如從天外飛來之音,秦少游一指輕彈,便開始了高山流水的第一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