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鄙，不堪，鞋上還沾着些許黃泥巴，像是新聞上播放的打工漢。
對方轉過了連，江歆然看得很清楚，正是楊花。
江歆然面色一變，在對方看過來的時候，她直接轉身，借同學擋住了自己。
不讓楊花看到自己。
“你怎麼了？”身邊的女同學關心的詢問，也順着江歆然剛剛的目光看過去。
其他同學已經上了車，下車的人都已經陸續離開。
只剩下一個拿着蛇皮袋的中年女人在車站。
江歆然遮着自己的臉，不想讓同學再看楊花，低着頭，“我肚子有些疼，你扶我一把，我們去那邊路口等司機吧。”
聽到江歆然肚子疼，女同學連忙收回目光，扶着江歆然離開。
至於車站那個普通的中年女人，女同學沒把她跟江歆然聯繫到一起。
江歆然被同學扶着，頭也不回的往路口走。
臉色有些發白。
大概看到自己走了幾步，楊花沒追上來叫自己，江歆然終於鬆了一口氣。
她自小被於家跟江家耳濡目染，去表演鋼琴，穿的衣服都是高訂版，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幾年前知道自己不是江家的親生女兒還好，在偷偷查了楊花的家庭情況後，她差點兒崩潰。
所以更努力讓自己表現得很好。
她知道能掌握在手心的纔是她自己的，所以她拼命學習，拼命學畫畫，除此之外，還努力經營自己跟江鑫宸之間的關係。
更知道童家眼光高，看重的是名門淑女跟有潛力的人，所以不動聲色的跟童夫人拉攏關係。
現在她的朋友、同學，都知道她是千金大小姐，知道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要是被他們知道楊花的存在，被他們知道她的親生母親如此粗俗不堪……
更別說還有童家跟羅家。
要是被童夫人看到自己的親生母親是這樣的人，被圈子的人知道，背後指指點點嚼舌根子是一定的……
她跟童爾毓現在本來就不穩定，日後還有什麼未來可言？
江歆然無法想象讓別人知道楊花是她親生母親這種後果，臉越發的白。
於家的車正好到達路口，江歆然第一次沒等司機開車，直接打開車門鑽進車裡。
透過車窗，她看向窗外，車站，楊花還拎着蛇皮袋，已經沒有看她這裡。
江歆然靠着椅背，重重的吐出一口氣，整個人有些虛脫。
背後都冒了一層虛汗。
還好，看來以後要少回T城了。
**
公交站。
楊花看着江歆然的背影，臉上神色也沒有多變化，只是搖搖頭，眸底有一絲失望。
不多時。
一輛寶馬慢慢停在車站邊，後座，江老爺子拄着柺杖出來，十分高興的看向楊花，“你可算來了，快上來。”
司機從前門下來，把楊花帶的特產放到後車廂。
楊花雖然帶的是蛇皮袋，但洗得很乾淨，上面也沒什麼味道，裡面都是一些乾貨，還有些風乾的藥材。
都是萬民村的人在山上自己採摘的。
江老爺子十分喜歡跟楊花，他膝下沒有女兒，把楊花當作半個女兒看待。
兩人也非常投緣。
當初孟拂去上學，江老爺子甚至想跟楊花一起回萬民村住上幾天，可惜孟拂親自發話了，萬民村溼氣重，對老爺子身體不好。
老爺子腿本來就有些風溼，孟拂都發話了，他就算想去，也沒人敢讓他去。
“你剛剛在看什麼？”江老爺子注意到楊花之前在車站的異樣。
“小事，”楊花搖頭，然後想了想，“我也聽了阿拂說您分了財產這件事……”
楊花一張口，江老爺子就猜到她想什麼，只擺手，說得鄭重：“分給歆然財產，不是因爲她是我們江家養大的，而是因爲你這麼盡心盡力把阿拂養大，還教得這麼優秀，不容易。我也不知道怎麼感謝你，給你錢你也不用，我只能讓你唯一的女兒好過一點。”
江歆然雖然跟楊花不親，但畢竟血脈相連。
江老爺子知道楊花是單親，把孟拂跟孟蕁拉扯大，還是在萬民村那樣的環境，江老爺子不用想也知道這到底有多難。
所以每次看到楊花，江老爺子都想盡量彌補她。
楊花眼睛有些溼，“沒有，我沒有盡到自己責任。”
那時候萬民村連一條下山的路都沒，孟拂從懂事的時候就開始賺錢，楊花從不想回憶起這些過去。
江老爺子拍拍楊花的肩膀。
車子到達江家，江家幾位股東正在商量決策，江老爺子讓楊花上樓先洗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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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泉跟股東商量完，直接過來，詢問老爺子：“晚上要不要打電話讓歆然過來？”
“不必。”江老爺子搖頭。
江泉詫異：“爲什麼？”
這次孟拂不在，也不擔心兩人碰到會尷尬，畢竟楊花替自己養大了孟拂，江泉也不想破壞楊花跟她的親女兒相認。
“來之前，在車站碰到了，”江老爺子一雙眼睛十分洞明，他淡淡開口，“這江歆然，怕是連看都不想看到小楊。”
畢竟楊花就這麼一個女兒，江老爺子也願意給楊花這個面子，就是江歆然……或許從小在於家人身邊呆的多，功利心特別重。
他知道，三年多了，江歆然也沒正經見過楊花。
楊花雖然沒受過什麼正經教育，連小學畢業證都沒有，但行事作風大方。
相處久了就知道，她身上有種淡然自若的氣質，無論在哪兒都能淡然處之，跟江老爺子說話，什麼都能插得上話。
讓江老爺子曾經一度感覺可惜，楊花這腦子，要是上學了，不說比孟拂孟蕁聰明，至少能比得上江鑫宸。
江老爺子一解釋，江泉反應過來這些，分明是嫌棄楊花的出身，他皺皺眉，“算了，我也不管她了。”
樓上，江鑫宸也下來了。
他戴了近視眼鏡，“我剛剛在樓上聽到是乾媽來了？”
江家發生互換孩子這種事，江老爺子索性就拍板，讓江鑫宸叫楊花乾媽。
“嗯，在客房，你去跟你乾媽打個招呼。”看到江鑫宸，江老爺子板着一張臉。
等江鑫宸離開了，他又笑眯眯拿出來手機給孟拂打了個電話，告訴她已經接到楊花了，“她非要自己打車到市裡，你媽她會開車嗎？要不我給她買輛車吧。”
這樣來回也不方便。
“不會，她連村子都沒出去過幾次，去哪兒學車，”手機那邊，孟拂坐在車上，她靠着車門，“不過她會開拖拉機。”
江老爺子：“……”
他總不能讓人給楊花買個拖拉機吧，還沒電瓶車快。
“我媽她最近心情不好，”孟拂想了想，開口，“您帶她到處轉轉，多開導開導她。”
江老爺子也不問楊花是怎麼了，滿口答應了孟拂。
孟拂跟江老爺子說完，就掛斷電話。
然後扯下臉上的眼罩，拿着手機點開村長的消息，因爲凝神香的事兒，村長今天做事十分有幹勁，已經把楊萊幾人的名字給孟拂發過來了。
孟拂看了看楊萊的名字，沒什麼印象，然後點開芮澤的頭像——
【在局子裡嗎？】
芮澤回的很快：【在。】
——
【這個人，你幫我在局子裡調一下他的基本信息，有沒有什麼犯罪記錄。】
孟拂發了名字，又發了照片。
普通人在局子裡都會留下基本信息，孟拂跟方隊也熟了，不想去黑他們局，以免黑完後，方隊要到她這裡來哭訴他們局子倒黴，最後她還要重新幫他們升級系統。
就直接讓芮澤把這個叫楊萊的基本消息調給她。
芮澤那邊也不含糊，不到五分鐘，就發了一個文件包過來。
孟拂直接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