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淵城。
聞一鶴徐徐地從深處大殿中走出來。一身白衣的他,看起來一塵不染,步履輕盈,像隨風飄動。
看到聞一鶴時,除了道祖與獄主外,混亂與亂神、光祖真靈同時神情大震。他們發現聞一鶴變,完全與以往毫不相同了。
同樣的容貌,同樣的氣質,卻沒有了過去那種柔和的眼神,也沒有了過去那種極度收斂的,讓人不蘊底細的深不可測。
反而被另一種古怪的殘缺氣息給取代了。無論是近看聞一鶴,還是遠觀聞一鶴,都感覺聞一鶴像是一個命運殘缺的人。就好似夜空中高掛的殘月一樣,畢生都在等待着每一個十五的輪迴,只希望能飽滿起來。
這樣看聞一鶴時,居然覺得自己會有些傷感。反而聞一鶴的臉上卻洋溢着笑容,這種笑容並不因爲氣息殘缺而有絲毫的酸楚。
太怪異了!
“哈哈哈哈,道兄,你看聞一鶴這廝,是不是有點樣子了?當年的方圓直到現在纔算是恢復了一點。”
“是啊……”道祖一臉不勝唏噓的樣子,“當初的方圓太可怕了,我算是吃夠了苦頭。正如高空圓月,有陰晴圓缺。現在的殘缺意味着方圓飽滿有希望了……”
“喲,你們兩個老鬼,說話就不能不麼感嘆嗎?好像別人不知道你們很老似的?”聞一鶴哂笑一聲,跨了過來。
“哈哈這纔像點樣子,我才感覺我那老兄弟快回來了!”獄主高興地說。
“老兄弟老兄弟,麻煩,兄弟前面那個‘老’字去掉,我這輩子活起來,還算年輕的。這裡算我最嫩。沒必要一口一個老的……”聞一鶴邪邪一笑,旁邊的混亂王兄弟倆已經木然,這變化也太快了,連說話都變得肆無忌憚了,全不在乎獄主與道祖兩個巨無霸大人物會不會不高興了。
獄主顯然沒有不高興,他道,“對了,兄弟,既然你出來了。實力也恢復了一截,咱們就該離開這裡了。七個目標一個一個找過去,看看哪個是偷襲的人。由我和道兄聯手,肯定能將那偷襲的人斬殺。”
“不!”
聞一鶴堅決地搖頭,“這種事怎麼能借你之手。要抓也是由我自己來抓,老子抓到他非親手剝了他的皮不可。”
“錯了,我們是兄弟!”
“正是因爲我們是兄弟,你得聽我的!”聞一鶴再次拒絕獄主,又接着說,“這回要出去,除了你不能出去外,道祖也不能出去。我只帶混亂與亂神二位離開。你們兩個暫時還是不要露面了。我之前雖然在盡力恢復修爲,但從祖界與天根大陸衝來那麼多高手,我還是知道的。你們兩個暫時不要露面,關鍵時刻倒還能助我一臂之力。現在就出現,別人就都能警惕你們了。”
獄主與道祖相視一眼,感覺聞一鶴說的也有道理,也就同意了聞一鶴的說法。
“噢對了。剛纔我收到消息,三天前東來城被永恆老祖給佔據了。永恆老祖大開城門,招納高手,只要是老祖,來者不拒,並以厚禮相待。我覺得這是個機會,你可以趁機到東來城看看,看看東昌天有沒有留下什麼蛛絲馬跡。我總覺得東昌天還活着,他必定不會坐視東來城被永恆老祖給搶走,早晚會有動作。”獄主道。
“有這事?那麼,這的確是個機會。”聞一鶴點點頭,也沒再多做猶豫,稍微商量了下,就帶着混亂王與亂神離開了太淵城,直奔東來城。
一路上,三人相對低調地經過七八座城池。並沒多少意外地發現,這些經過的城池每一個都曾經發生過強烈的戰爭,死亡的怨氣經過許多天還沒有消散。而許多建築都只剩下殘壁斷垣。
而所聽到的傳聞,不外乎是,外來者殺死了原城主,又或者是偉大的城主挫敗了外來者的侵略。
等等,不管是什麼樣的傳聞,都傳得驚心動魄。而死亡卻是基本的代價。
混亂王與亂神兄弟倆,都覺得有些心顫了。他們兩個都是初生的下天位老祖,實力在下天位老祖中並不佔多少優勢,自知遇到太大的戰鬥的話,可能就有殞命的危險,一路上都保持了相當強烈的警惕。
聞一鶴雖然自信,但也明智,並不惹事。路上見到許多殺伐在發生,也沒有停下腳步來插手。
反正,不到目的地東來城,就不停下來。
不料——離開太淵城的第五天,經過飛龍山陵的時候,卻與一位受了極重極重的傷的特供主宰撞了個正着。
本來聞一鶴遇到這種事是不想插手的,他也已經準備掠過不湊熱鬧了。沒想到氣息奄奄的無名特供主宰,竟然丟出一顆閃着光芒的丹丸過來,“制天丹送給你,請你救我……”
喊完這一句話,氣息奄奄地特供主宰就昏死過去了,進氣衰竭,呼氣也漸漸衰竭,離死已經不遠。
聞一鶴本能地接下丹丸,入手感覺有些滾燙,就像是剛從丹爐裡拿出來似的。可是丹丸的樣子又有些古怪,遠看像是圓形,近看才發現丹丸的表面上還有許許多多不規則的斑點,斑點有點像縮小的符文。
“此丹丸並不是人爲煉造的……”聞一鶴驚訝得說了一句,頓將混亂王與亂神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不是人爲煉造的,那就是天然成型的?會有這種丹丸嗎?”混亂王有些吃驚,本想讓聞一鶴給他看看丹丸,卻看到聞一鶴有些失神,像是在回憶什麼似的。
半晌後。
只聽聞一鶴又一次驚訝地說了一句,“這是制天丹!我恢復的些許記憶裡有關於它的信息!據說制天丹,是從虛幻大陸一種叫亂力洞窟的地方形成的。每一顆制天丹形成的時間,大概是百億年,跟以往天根大陸主宰之門現世一次的時間差不多。”
“這麼古怪?那制天丹有什麼作用?這人已經是個挺厲害的特供主宰了,他還需要服用這種丹藥嗎?他似乎就是爲了這顆制天丹才受傷的。估計追殺他的人也離這裡不遠吧!咱們還是別管這些閒事了。”亂神有些擔憂地說。
“不!這事值得一管!”聞一鶴出乎意料地想插手讓混亂王兄弟倆覺得有些意外,“制天丹的出世從來都帶着讓人捉摸不透的神秘色彩,雲山霧罩的,許多厲害的城主想得到制天丹,一探究竟,都還沒有機會。制天丹有種很怪異卻很強大的作用。傳聞制天丹,天生懷有奇怪的亂力,可以制約天命規則。特供主宰服下後,就能打破特供主宰與祖道的修爲壁障,即便沒有下天位,也有十分之一的機會,讓修爲超過一般的特供主宰,厲害的更能與下天位老祖爭鋒,一斗高下!”
“什麼?這麼厲害,那制天丹要是多一些,那豈不是要讓全天下的特供主宰瘋狂了,下天位老祖也將地位不保啊。”混亂王不敢想象天下間盡是下天位老祖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可怕畫面,數量夠多的話,中天位老祖不是也得退避三舍?有多遠跑多遠?
“錯了,制天丹的數量並不多,很少出現。沒出現一次都引來不少人拼命爭奪!而且服下制天丹而因此實力大增的高手,並沒有下天位老祖擁有天位優勢,相鬥的時間久了,還是下天位老祖會取勝的,只有一些倒黴蛋,纔會敗在服用制天丹的人手裡。”聞一鶴笑道。
其實,他有一句話沒說出來。在他隱隱約約的些許記憶中,當年的他似乎對制天丹極爲鄙視。好像還得到過,但是被他隨便扔掉了。
聞一鶴覺得當年的自己,性格過於極端了,人可以狂傲,但不應該四面樹敵,更不應該鄙夷身外的一切。須知,存在既是道理。既然制天丹能存在,還能某種程度的制約天命規則,其深層難道就不值得探究一下嗎?
聞一鶴轉身掠了過去,拍手打出一團靈氣,將昏迷的特供主宰震醒,助其稍稍恢復了一絲力氣。
“你叫什麼名字?制天丹從何而來?”
“我叫桑切,來自木海城,制天丹是從碧野靈山得到的…”桑切覺得眼前這個人有些怪,怎麼好像命運殘缺了什麼似的,還殘缺得如此明顯,旁邊兩位倒是老祖,祖道氣息甚爲清晰,卻以這個人爲尊的樣子。
“說詳細點。”聞一鶴再問。
“好…當時…”桑切剛要繼續解釋,猛的四方傳來滾滾的氣息,怒吼聲震天地響,飛龍山陵的草木寸寸斷裂,塵土割裂,劇烈飛揚。
“桑切小雜種,把制天丹交出來,制天丹不是你一個人發現的,見者有份!”一羣特供主宰急速飛過來,怒氣衝衝,七八十人,眨眼將飛龍山陵圍成了一圈。
桑切臉色一變,他倒是不焦急。這裡有兩個老祖,救自己的人像是爲首的,更像是對制天丹極有興趣的樣子,哪裡輪得到特供主宰在他們面前囂張?他倒是想看看,這三個人出手夠不夠狠辣,到底是什麼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