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文兆禧家後,羅耀國依舊眉頭緊鎖。
林曉光不敢再亂說話,丁屋開發這事,怎麼說呢,眼下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華閏營造都在成立中了,這時候再打退堂鼓,說不修丁屋了,怕不是找死。
以後還想不想在華閏混了?
文詠恩卻不知道這些,她膽子很大,勸道:“羅總,一個丁屋家庭出一個勞動力,我們村也就就十個勞動力,其實他們在家務農的很少,最少都有一半的人出去了,剩下的需要安置的,還不到一般人。”
“至於學校,我是這樣想的,一個村子可以開辦一所幼稚園,因爲就三十多個學生,至於小學,兩三個村子可以開辦一所,初中六七個村子一所。”
“按照人數來,學生太少,對於教學資源就是一種浪費,學生太多又距離遠,這樣剛好合適。”
羅耀國沒有吭聲。
一直走到文詠恩家,林曉光見羅耀國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便悄悄朝她搖搖頭,點頭告別之後,跟上後者的腳步一起離開。
過了好一會兒,羅耀國正前面走着,突然轉過身,看向林曉光:“一個村子九十戶,按照一個丁屋五萬塊來算,就是四百五十萬,六七個村子,有兩千多萬了,這麼多錢,誰能一下子拿出來?”
“處長,我算過,六個村子,兩千四百兒童,六十間教室,幼稚園一年,小學六年,初中三年,也就是幼稚園一個教室,小學三十六間教室,初中十八間教室。”
林曉光計算開了:“一個幼稚園一間教室,一萬塊綽綽有餘,六個村子六萬,三所小學,一所小學十二間教室,二十萬就夠,一所初中十八間教室,三十萬總該夠了,這一共就是九十六萬,咱們公司拿一半出來,剩下的讓村民集資,或者拉其他的投資人。”
“港英政府的錢估計不好拿,拿了錢學校還要受他們監管,況且又拿不到多少錢,還是算了,找別的投資人吧。”
“找別的投資人?找誰?”羅耀國瞪着眼睛,有些生氣。
“投資人其實很多,大的有霍先生等愛國港商,小的也有鍾老闆,做教育其實就是做慈善,相信他們都是願意投資的。”林曉光笑眯眯說着。
“霍先生?鍾老闆?”羅耀國立刻停下腳步。
“處長,我想過,咱們以華閏的名義,給新界修學校,影響還是太大了,港英政府坐不住啊,咱們得換個名義,華閏營造可能也要換,最好像文詠恩說的,學校私立化,我們成立股份制教育公司,起一個別的名字。”
林曉光圖窮匕見:“華閏可以出資入股佔多數,絕對控股,再拉其他投資人,比如霍先生和鍾老闆,這樣就能讓英國人不注意到我們。”
羅耀國幾乎快要被說服了,但他還知道來時的目的,四下一想,便有些狐疑,不由盯着林曉光,反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文家人不想修丁屋,想先修學校?”
“處長,我真不知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林曉光努力爭辯。
“信了你的邪!”
懶得理會他,羅耀國深吸一口氣,埋頭疾走。
“處長,文兆禧說過,只要咱們修學校,他們文山村上下,一定爲我們馬首是瞻,只要學校開修,剩下的丁屋開發,他們和全村人一塊去銀行貸款,建築商找我們,這錢還是我們的,修學校的花的錢也不會浪費,頂多盈利慢一點而已。”
林曉光喊着:“再說,修學校我們也可以找銀行貸款,先修一所,修好後抵押給銀行,拿貸款修第二所,這樣不行就行了。”
羅耀國腳步一滯,短暫的停頓之後,再次邁開步伐走去。
林曉光不想繼續追了,長長吐出一口氣,無慾望蒼天,這時文詠恩追上來,安慰他道:“來日方長,學校這事急不得,慢慢來吧。”
“唉,只能這樣了。”他很無奈。
羅耀國有些生氣。
他覺得有些不對勁,第一個是,林曉光和鍾文璋之間的關係不對勁,第二個是,林曉光和文詠恩之間的關係不對勁,第三個是,林曉光有些事情在瞞他。
林曉光做的每一件事,都似乎帶有某種深意。
雖然他現在看不出來,但能感覺到,很多事情林曉光都沒有解釋清楚。
前有華閏萬家入股秦淮食飲,或二者互相交叉持股置換股份,後有拉鍾老闆修建學校,創辦股份制私立教育公司,以前感覺是鍾老闆和秦淮食飲吃虧,現在他不這樣覺得,總感覺這裡面有很多值得探究的地方。
只是他看不懂。
林曉光知道羅處對他起了疑心,但他沒辦法,這就是魚和熊掌想兼得的下場,除非他肯一門心思從政,放棄經商。
但這是不可能的。
眼下,他現在既要忙華閏的公事,還要忙秦淮的私事,華閏的利益不能受損,秦淮更要發展壯大,站在香江這個一畝三分地,要避免雙方直接競爭,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站在一起並肩作戰,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華閏是不可能受損的。
秦淮食飲能否不受損,他可以避免,但要發展壯大,卻必須藉助別的力量,比如資金,這個中行就能提供。
還有別的,讓華閏入股,或者置換股份交叉持股,秦淮食飲在國內便可以暢通無阻。
這纔是最重要的。
林曉光想得很多,做的也不少,羅耀國不是傻子,不會一直被矇在鼓裡,他遲早會知道,不過他不怎麼在乎,因爲等羅處反應過來,秦淮食飲早已成爲參天大樹,他也今非昔比。
那時,羅處再說什麼,也無濟於事。
只是,他本來不想騙人的,可這種事情,又不能直說,聰明人就比較好辦,羅處又是個厚道人,還是個好領導,那麼正直,又不可能收受賄賂,不騙他這事根本辦不成,眼下這麼騙他,他真是於心不忍。
可還是那句話,他沒辦法。
這個世界沒辦法的事多了去了,要不然也就不會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太難了!”
港大開學前夕,林曉光站在新界元朗天水圍,看着夕陽西下,感嘆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