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黑暗中的小荒村燈火皆起。
江邊,姜永昌家裡屋外盡是村民,聽說姜永昌跳江了,衆人紛紛趕來關切救人。
一番下來,才知曉姜永昌在江裡救了個嬰兒,衆人好奇不已。
屋內,火光繚繞,溫暖充斥,人影錯落。
姜永昌披着被子抖擻,頭髮還緩滴着江水,他的眼內充血一直盯着榻上裹着他外套的熟睡嬰兒。
他有些沉默,村民們議論紛紛,其實他也感奇怪,這大半夜的,江上怎會有嬰兒莫名順江漂流?
“難道是……是妖?”一些年輕人突然鬼叫着。
姜永昌沉默。
“要是妖物,我等還能活到現在?你們這些小年輕盡是不學好,休要再胡說!”有老人出來主持公道,罵斥他人。
“半夜、江上、神秘流子,而姜永昌家裡也近遭大變,兩者契機相接,命數吻合,或許就是所謂的緣吧……”
“姜老弟,你救了這個嬰兒,就等於你接了這個緣,而你又屬小荒村,村子躲不過也必將沾染了,只是不知道這緣是好是壞……”
一個懂些門道的老人走出,與姜永昌交談,讓其做好選擇。
姜永昌沉默,他靠近嬰兒對其面龐仔細觀望,熟睡的嬰兒小臉微胖漸漸紅潤,大大的小眼睛在白稚的眼皮下咕嚕慢慢轉動,姜永昌一時間竟有些失神,這恍惚間他覺得這嬰兒與他夭折的孫兒太過相像了,他有些止不住淚了,淚水滴滴滑落在下面的嬰兒的小臉上。
嬰兒彷彿有感,緩緩睜眼,明亮的小眼睛充滿着光,炯炯有神的望着姜永昌,嬰兒小手虛弱卻買力擡起,磨蹭着姜永昌的蒼老淚頰,小嘴微微張動卻沒有聲音,彷彿在安慰姜永昌別哭了。
衆人看在眼裡,紛紛吃驚,此子怎會如此聰慧,何況還如此之小!
下一刻,一聲爺爺從嬰兒嘴裡微弱響起,雖然聲音極其嘶啞而且諧音,但衆人不敢相信如此,彷彿聽錯一般。
姜永昌聽到了,這是他的第一聲音爺爺,就連他那夭折的孫兒都沒能喊過,姜永昌此時很高興,連老臉上的皺紋都化開了不少。
“哈哈,好,好,爺爺不哭了,爺爺以後都不哭了”姜永昌抱起嬰兒滄桑喊道,他決定了,他要收養這個嬰兒,他要把這個孩子撫養起來,要看着他開開心心的長大,不管有什麼後果。
因爲一聲爺爺,姜永昌心結得以化開,看見前方希望。
因爲一聲爺爺,嬰兒得以由此活命,開啓人生。
因爲一聲爺爺,他們的命運從此糾纏在一起了。
“姜老弟,快快些爲其取名吧,現在的時機正好,此時不取更待何時!”懂些文化的老人主持,衆人歡呼。
“好,我感他命中不凡,就不定正名了,就取家名罷”姜永昌點點頭道。
姜永昌擦去眼角殘淚,心境平靜,他感此生悲喜,世事變化,耳邊門外江水聲傳來,江水濤濤不停,緩緩奔騰,生生不息。
“就叫小江吧!”姜永昌有感片刻,便說定家名。
“小江?姜小江!”
“嗯,可以,不錯不錯”
姜永昌身旁的幾位老者摸索着鬍子,連嘆。
天明,衆人散去。
姜永昌看着睡去的姜小江滿眼笑意,平靜的日子來了。
一年過去,姜小江轉眼一歲多了。
在姜永昌東跑西跑的招呼下,姜小江的身體恢復不少,臉氣也更加生機,帶光的眼睛更加明亮,看人望去,一股英韻藏於眉宇之間。
不平凡的事物是平靜不下來的,一年後,異樣漸起。
姜永昌一日去附近打柴,待他高興回到家中時,一開門驚然發現榻鋪上熟睡的姜小江竟被一條斑斕大蛇環纏,正要吞食。
姜永昌殺心暴起,取下牆檐上的砍刀,跨步急上,便怒斬了其首。
起初,姜永昌以爲這是偶然事件,但漸漸後來他發現這不簡單了。
他慢慢發現,他家房屋周圍開始陸續出現各種莫名的山禽猛獸,都盯着姜小江的房間,無論村民們怎麼威懾鎮殺,那些東西還是忍不住的靠近。
再到後來,晚上什麼妖魔鬼怪都來了,擾得姜永昌爺孫不得安寧。
這一日,村裡人齊聚姜永昌家院裡商討對策,看如何解決這一問題。
研究小半日,毫無進展。
黃昏時刻,衆人陸續離去。
“咦!這姜大伯家門口怎麼睡了一個老破爛呀,渾身髒兮兮的,還一股子臭酒氣。”
“誒?我記得咱們剛剛來時,怎麼沒看到這老頭呢,難道是我眼花了?”幾個年輕小子走過姜永昌家門前,望了眼席地而睡的老者,便匆匆離去。
骯髒老者隨意而行,對衆人笑而不語,雜亂頭髮下的眼神只望着姜永昌家房屋的一個方向,那是姜小江的睡房。
衆人走盡,對門外的老頭議論紛紛。
姜永昌也被驚動,出門來看。
“這位朋友是哪裡人,怎麼睡於地上,快快到院裡來坐,只是我孫兒近來被妖魔擾纏,不然可邀朋友去屋內坐坐”姜永昌雖然好奇,但還是禮貌接待了破爛老者,來者是客嘛。
“嗯,不錯,禮數還算勉強”襤褸老者心中悶動,表面不語。
睡地老者不爲所動,姜永昌以爲是其沒聽清,準備再邀請一番時,卻被老者揮手打斷。
老者緩緩起身,兩步行進了院裡,望了望屋內,又看了看姜永昌,摸了把下巴白鬍子,一仰頭便是幾聲暢笑,下一刻老者身上莫名氣息突然暗自爆發,小屋方圓十萬裡邪物破滅退散,隨後老者終是開口道:“老哥兒,你我與他相遇皆是一個緣字,可否在此討碗過路酒喝喝?”